第152章 诱捕
山下的人以逸待劳,兴许只是稍作休息调整,并不会给他们留出太多时间,因为那些人还要赶着回京交差。
武侯侍卫装备人员齐全,在来绥安之前定然做好细致的准备,那些人定然清楚他们两人目前逃无可逃的处境,故而暂时放下戒备。
裴洛城蹙眉思忖着,他觉得今晚是留给他和江陵的最后时间。
经过一夜暴雨,前方凌烟河水大涨已经漫过堤坝……
江陵走到他跟前,吃着他带回的野果,一边看着他将方才从外头带回来的藤条结成一条绳索,“这些做什么用?”
裴洛城抬头看了她一眼,“拴在一起啊,这样我们两个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江陵笑了笑,“嘎嘣”咬了一口手里的野果。
“多吃一点,晚上才好有力气,若是幸运的话,还能赶回去过月夕,”
“对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后天就是中秋了,”
当晚,月色微明,云翳半开,裴洛城带着江陵悄悄来到凌烟河水边,“我记得你小时候略通水性,现在咱们眼前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江陵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说完,裴洛城将藤条绳一端牢牢系在江陵的腰上,然后又给自己系上,二人慢慢走下水。
……
中秋夜皇宫麟德殿
院中笙歌不绝,飞红舞翠。
今晚宣帝宴请群臣及其家眷,大臣们齐聚麟德殿院中,女宾与他们仅一墙之隔陪着太后,丽贵妃一道吃酒赏月谈笑风生。
今晚天气不佳,酒至半酣时,玉兔躲进厚重的云层,天幕中也见不到几颗星星。
往来穿梭于各种之间的宫娥太监半低着头,神色匆匆,从他们的脸上感受不到半点节日喜悦的气氛。
孙季安姗姗来迟,缓缓走至御前,拱手以礼,“臣下有事耽搁,故而来迟,还请陛下海涵!”
话虽这么说着,可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惶恐之意。
宣帝脸颊微红,用一双微醺的眼睛定定看着阶下之人,突然拿起手边的白玉瓷碗扔了出去,“哗”的一声落在孙季安身边。
此时的孙季安不等宣帝叫他平身,正大摇大摆走向自己座位,冷不丁被宣帝这一突入起来的举动吓了一个激灵。
就在这时,麟德殿大门突然紧闭,紧接着,许多身着铠甲手持长刀的禁卫军将士突然从殿内涌了出来,将殿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孙季安愣了一下,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在宣帝身上,而后肆无忌惮仰天大笑。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你以为京城这些个区区禁卫军就想把我拿下?”
“金牛山铜矿,你私铸铜币,西南驻军贪腐,这桩桩件件那一件不是你孙季安所为,更可气的是,你居然和北厥人沆瀣一气,私造兵器卖给北厥兵士以此牟取暴利,寡人是大宣的皇帝,岂能容你!”
孙季安似乎早已有心理准备,并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他朝群臣瞥了一眼,见他们都安坐于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你们都怎么了?平日里跟在本尊后面哈巴狗一般巧言令色,怎么今晚一个个都三缄其口了?”
今晚中秋,宣帝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可他的头脑从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清醒。
他冷静地看着阶下孙季安,“不要再逼迫众位卿家了,他们的家眷亲属如今都在太后宫中,由丽贵妃作陪,好着呢!”
孙季安长长哦了一声,“你以为这样便就能够将本尊擒住?你可真是太小看本尊了,眼下所有驻军都已经调往边城应对北厥来袭,京中空虚,而我在绥安的大军已经打着勤王的名号赶在来京的路上,眼下恐怕已经到达城外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裴洛城一袭紫色官袍从麟德殿走出,顿时愣住,“你不是……”
裴洛城走到孙季安身前,眸光如冰,冷冷道了一句,“我不是应该已经被你们的人困死在溪流关?只可惜,我没死,还有,那不是你的十万大军,那是朝廷的十万大军,”
“……什么意思?”孙季安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中呈现一抹惶恐之色。
裴洛城抬了抬手,一名禁卫军提着一个男人头颅,扔到孙季安面前,他定睛望去,脚下一软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们竟然杀了孙柯!”
“他早就该杀!”
这时,坐在宾客席位上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在宫娥的搀扶下走到御前。
宣帝有些诧异,这位老夫子是已致仕多年的太傅,后执教于翰宸,也曾坐江陵和裴洛城的夫子。
今日他设计抓捕孙季安,其中并没有这一环节。
“夫子,您这是……快快扶他起身,”
姜夫子摆了摆手,执意跪在御前不肯起身,“陛下,老臣也有罪!”
宣帝与裴洛城互视一眼,又看向姜夫子,“……”
“陛下可还记得老臣向陛下上疏要求致仕回乡?”
宣帝点了点头。
“正是那一年的科举,江浔落第,而他,”说完,他抬手指向孙季安,“却以一甲探花的身份被朝廷录用,事后老臣曾偷偷见过那张考卷,那分明是江浔的考卷,老臣身为他的老师一眼便可认出是他的字迹,孙家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当年孙相执掌礼部……”
“……夫子的意思是,孙季安当年探花身份有假,是他换取了江浔的考卷才得来的?”
夫子展袍扑倒在地,“此事老臣当年就是知情人之一,可老臣迫于孙家权势威压,不敢将此事通报陛下,只能举荐江浔去了史馆,后又去了大越国,十几年来音讯全无,老臣有罪!是老臣害了江浔!”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在他身边轻轻喊了一声“夫子”
姜夫子愣了一下,赶忙抬头一看,顿时如石像一般定在原地。
面前的人看上去年岁不大,却是和他一样满头白发,他眼角爬满了皱纹,皮肤黝黑,似乎更像是饱经沧桑之人。
他伸手将夫子搀起,“夫子,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时,一旁的孙季安大惊,“你是江浔!你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