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蚂蚱群
国庆一过，酒店就进入淡季了，不会像之前那样忙，所以销售部就得更加大力拉动客户，让酒店忙起来。
连风写好了关于十月份的销售计划书，又无缝衔接地给下属开了会，结束后他叫住了销售部经理卫烨。
“卫经理，等一下。”
卫烨停下脚步转过身：
“连总监有事吗？”
“关于三天后的瑞和与瑞嘉酒店的友好交流互访大会，我准备带你参加，你准备准备，大会后，跟我去瑞嘉进行交流学习。”
那个叫卫烨的销售经理，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是销售部最年轻的经理，是当时外聘进入酒店的。
此时他听到连总监的话，不由地喜上眉梢：
“谢谢连总监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好，去吧。”
连风微笑着看着他。
“连总监，我能问下，为什么是我吗？”
卫烨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到底问了出来。实在是他太年轻，任意一位同级的同事或许都比他经验丰富，资历深厚。
连风听后，看着卫烨满脸的疑虑，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选择了你总会有我的理由。你要做的，不是去探索为什么，而是要肯定自己的能力与自己的社会价值。”
卫烨这名下属，连风来报道后没几天就注意到了。
挺好看的，高高瘦瘦的。
开会时认真笔记，对待自己的客户认真负责，客户满意率比一些资历深的经理还要高。
他肯吃苦，不服输，除了性格不像，连风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所以这次与瑞嘉的互访，连风决定带他去，让他有更多的磨炼机会，出头机会。凭直觉，他觉得卫烨未来可期。
连风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今天嗓子格外的干，于是端起水杯又喝了几口，末了刚放下，手机就响了，是李子鸣打来的。
“子鸣，什么事？”
电话那头儿传来李子鸣稍有点醉的声音，不知道又在哪儿混呢：
“啊连总，没大事，就你那天不是问我，问我安阳带的谁进洗手间吗，我问过我爸了，确认了，是姓王，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那个，啊长兴集团的老总。嗨那天其实就他一个姓王的，是我没记住。”
李子鸣那头儿，人声嘈杂，连风费了好大劲才听清他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子鸣，谢了。”
“小意思，有什么……什么事就……就说，哥们儿我，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连风无语，又听他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连风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一边自言自语道：
“长兴集团，王总，长兴……”
江野又要去拜访大发集团的钱经理。
本来是每个月一号，但是前一阵子人家钱经理拖家带口的国庆七天乐去了，后来俩人一直没有共同的时间，直到今天才约上。
胖子把装着两瓶古井贡酒的手提袋往办公室一放，满是不情愿地对又在浇花的江经理埋冤道：
“嘿，老子每个月都得好烟好酒供着这大佛，啧上个月那大红鹰软包老子都舍不得抽，这个月又是贡酒，两瓶就六百大洋啊，操，老子的心都疼死了！”
胖子捂着胸口，唠唠叨叨。
江野拿着小喷壶耐心地浇着他的蓝铃花，那花儿好像开得更盛了，颜色也比之前要娇艳。
听罢胖子的控诉，江野不紧不慢地回他：
“伯父中秋节带回来的几条帝豪，不是在抽屉里呢吗，没见你多舍不得抽，哭什么穷。”
胖子闻言，不以为意：
“那不一样，我爸的是我爸的，咱们是咱们，这好酒好烟儿的每个月伺候着，美女也就算了，那么个糟老头子，啧，不甘心！”
“你要舍不得，每个月跟李子鸣少喝几顿，都有了，花天酒地，铺张浪费。”
江野不冷不热地一阵见血地戳穿了他。
“什么叫花天酒地，什么叫铺张浪费，你别给我扣帽子，老子大好青年一个，不乱搞。”
江野瞅了瞅王智那肥硕的肚腩，没说话。
不是你不乱搞，是没人让你……啊，都明白。
胖子见江野不说话了，便背着手挺着肚子走到了江野身旁，看着他摆弄眼前的花。
他看那花儿像铃铛一样，觉得挺好玩儿，便手欠地伸手就要揪一朵。
江野适时地阻拦了他，给他那只胖手差点拍飞。
胖子疼得嗷嗷直叫：
“至于吗，切！买回来就跟宝贝似的，你以前也不养花啊。这花啥名啊，特殊啊？”
“蓝铃花。”
江野只淡淡地轻声回了一句。
“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太艳了，这蓝色花不常见吧，啧，你这癖好也真是另类！”
胖子自顾叨叨着，顺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江野：
“别说，跟你这挂的还挺配。呵，越看越像妖精———卧槽江总你什么表情，发春了？”
胖子见说到跟他还挺配后，江野脸上突然浮现出的那菩萨一般的慈祥的柔光和微笑，吓得一个后退，大呼小叫起来。
江野不理他，甚至放下了小喷壶，用指尖儿轻轻地勾过来一只小铃铛，放在鼻尖前闻了闻。
“哎呦喂，受不了，看到什么了我这！”
胖子一边夸张地捂着眼睛一边赶紧打开门跑了。
江野并不知道胖子刚才偷偷地打开了手机上的录像。
这次和钱经理约得是下午。上个月逃过了一顿酒，这个月估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还是下午两点，大发集团。
前台小姐看着眼前站立着的一字值千金的某个自动取款机，不等他开口，便快速又礼貌地微笑地说道：
“行政部，钱经理，您请。”
江野嘴角抽了抽，感觉被人嘲笑了。
来到钱经理办公室，千篇一律的拍马屁程序过后，钱经理仔细端详着两瓶酒，那脸蛋儿都年轻了十岁，乐成一朵花儿。
“不瞒你说，小江啊，我啊就好这么两口儿！”
江野坐在椅子上，心想可不就是没瞒着着我，不然至于胖子每个月破费吗。
“上个月你来，时间赶到一块儿了，咱没喝成，那客户太不懂事儿，瞎约时间。这次没人打扰咱俩了，就咱们过二人世界哈哈！”
江野：“……”
那不懂事儿的客户哪有我去批发点儿成吗！
“哪里话钱经理，是您工作忙，别耽误您的工作。”
江野一本正经。
“不忙不忙，”
钱经理一摆手：
“一会儿咱俩就喝这个，老钱我好酒但不抠门。我最看不起那有什么好东西舍不得往外拿的。那好烟好酒你一个人抽着，喝着，有意思吗？一会儿两瓶都带上！”
得，还是个绿林派的。
江野琢磨着下次让李子鸣代他来拜访，估计更省事，俩人一个路子，喝完估计就得原地扣头！
反正这顿说啥也逃不掉了，江野暗自摇了摇头。
等着钱经理收拾好，俩人下楼分别上了车。这次去得是一个大发集团附近的酒楼，一路上江野都在暗骂胖子，有38度你不买，买特么53度的！
那酒楼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钱经理提前订了包间，俩人一下车，他就熟门熟路地带着江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去了。
人到了，菜上了，酒有了，那就喝吧。
钱经理都不用江野动手就亲自服务上了，给江野一杯又一杯地满上，边倒边说：“好酒啊！”
要么说钱经理和李子鸣能合得来呢，俩人都是那一沾酒就成话匣子的，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但钱经理不是李子鸣，李子鸣烦人你能踹他两脚，骂他两句，钱经理不行啊，那是月月上供的佛，你不能踹，反而还得听着回着。
“小江啊，我跟你说，”
钱经理红光满面：
“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最前途不可限量的，会来事儿，会说话，行！”
江野笑了笑，给钱经理倒满酒：
“那不是有您指导，我没什么资历，得您这样的前辈带着。”
钱经理夹了一口菜，抹了抹嘴巴：
“s市的天华集团，知道吧？”
“嗯，听过，怎么了？”
江野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没事儿，这不闲聊嘛！天华行政部的黄经理，跟我是大学同学，嘿，之前跟我打电话说认识一个谁谁谁，又英年又才俊的，跟我一通显摆，你说那我能忍？”
江野懵逼，心想有什么不能忍？
“大学四年，不是跟我比吃就是跟我比穿，我交个女朋友169，他就找个171的，这特么认识个人也来显摆，谁忍谁是孙子！你猜怎么着？”
呵，按你俩那幼稚的脑回路，谁猜得到谁是孙子！
“你别猜了我告诉你，”
钱经理这会儿上头了，边说边拍桌子：
“他认识我也认识啊，就你啊，哈哈！他夸那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的毛头小子一句，我就夸你一句。他说那人高，我就你瘦。他说那人帅，我就说你酷。他说那小子是经理，哎我说你是老板！没毛病吧哈哈，完胜！压他一头，来，干了！”
江野听着钱经理说快板一样滔滔不绝，那心情，简直了！
哪跟哪啊都是，扯他干什么啊，这以后务必要低调。
“老黄说今年年前会回来一趟，到时候我叫你来，你务必给哥儿们长长脸。”
得，这是真上头了，都哥儿们上了！
江野心想，大叔诶您快把最后一环节结束吧，饶了我吧。
最后一环节是啥，那自然是抱着酒瓶哭哭啼啼，一会儿埋怨他上司，一会儿抱怨他老婆，声泪俱下了！
那样子，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江野忍受着耳朵边上的一声声叹息，那钱经理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了已经。
他索性打开了手机，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漫长的等待。
那三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四人群，李子鸣不知道是哪天把连风也给拉进来了，群名改成了“一窝蚂蚱”。
一进群，几十条未读消息。
江野暗骂，一群闲得蛋疼的玩意儿，也不知道在聊啥，哪来的那么多话说！
他随便往下一划屏幕，基本都是那俩二货在墨迹，连风没回几句。
一直找到开头，江野才知道这话题是咋扯开的。他不紧咬咬牙，死胖子，什么时候偷拍得他！
王智是特意估计着江野这会儿喝着呢，才往群里扔了这么一个炸弹，这一扔，蚂蚱腿儿都快炸飞了！
爷：重磅！重磅！过了这村儿没这店！
梁山欢迎你：发得啥啊，谁啊？
梁山欢迎你：我去！哎马，不是，你p的？
爷：爷会那技术这会儿能跟你这二百五闲着？
梁山欢迎你：那是真的啊？为啥啊，你气他了啊？
爷：我气啥气，跟我有神马关系，我都是捂着眼睛跑的！
梁山欢迎你：没气他那咋刺激这样呢？
爷：不知道，我这现场观看得比视频里还邪乎，你看那笑。
梁山欢迎你：你看那眼。
风眠：好看。
爷：……
梁山欢迎你：……
爷：那花儿吧还真挺好看，就是太妖了太艳了。
爷：对！我就是说了一句跟他还挺配，完了就这样了，你说这咋整的！
梁山欢迎你：野子最近经常不对劲儿，我觉得真的去医院看看，别到时候晚了，是不是那个，叫啥，人格分裂啊。
……
钱经理每次和江野出门喝酒前，都会告诉他的助理小张，等酒喝完，就让江野打电话通知他来接。
等到小张把钱经理带上车，一路扬长而去，江野便靠着自己的车，拿出了微信，往群里投了一枚简单粗暴的原子弹：
无：和顺路，福居来酒楼。
无：十五分钟不到，拿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