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山雾绕
卫云筝本来打算晚间起程的,可是傍晚天空电闪雷鸣,竟然下起了雨,这雨噼里啪啦砸在了地上。
“卫云筝,去把药换了吧,到时辰了。”
本来是一起坐在桌前,一句话不说的,这次他先开口的竟然是他,卫云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一天的功夫,终于有了长进。
“少年人,你又忘了,该叫姐姐。”
浮生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驳。“最好是…”他顿了顿,“把衣服褪下来点,这样药效会好一点。”他说这话时似乎有点心虚,声音低的好像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昨夜砍柴回来,便见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肩膀还往外渗着鲜血。他试图背起她,却吃力的很,只能借助马儿的力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驮上了马。他费力的牵着马儿,这马儿最初还不听他的,奈何给了它点东西吃,它也算是妥协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屋内。纠结了很久,他才打算好为她医治,只是伤口和衣服完全粘在了一起,又成了困扰了他的难题。好在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他用刀子在她的衣服上划破个小口,然后轻轻撕开,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口。虽说这伤口不至于很深,但是对一个女子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他将草药碾碎,敷在她的伤口处,就在他包扎的时候,手指可以清晰的触摸到她洁白的肌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多想,继续帮她包扎好。
这是一系列的动作,对于他来说,着实是费了很大力气,汗都打湿了衣襟。她也是幸运的,他正好采了一些草药,也算是用到实处了。给她煎了碗药,强行喂到她嘴里,他才敢靠在床头小睡一会,可谁知,他都起来了也没见她动静。这让他有些着急,好在,最后终于醒了。
“福生,可有换洗的衣服?”
她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这自然没有女子的衣服。”
“你的也可以。”
浮生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还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我的衣服确实有些旧了。”
“我不嫌弃。”
还没等他帮她找出衣服,看着她已经披着他的衣服出来了。虽然说衣服旧了,但也真的分人,穿个男子的旧衣服,也一样的好看。
“好看吧,福生。”她转了一圈,让他看。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看,确实是好看。他若是知道,有一天会有个姑娘,会穿着他的衣服,他肯定会早做准备,而不是让一个女孩穿这样的破烂衣衫。
“云筝,我的浮字可不是福气的福,而是浮云的浮。”
听他说这话时,竟然听到了一丝辛酸。
“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浮生。”似是怕他提起什么伤心事,她笑着转移了话题。
“这雨看来要再下一天了,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无聊倒是不会,只是有些事要做,我本是要回灵川城的。”
“你倒是也不必着急,我在附近的村子上有认识的人,他没事会去灵川城内做生意,我可以帮你传个消息。”
“这样倒是好,那就先谢过你了,浮生。你救了我一命,还这么帮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不知道是不是太开心,她握住他的手,拼命的表示感谢。
浮生倒是没了主意,不知道是该挣开他的手,还是任她摆布。
“你受伤了,去床上睡吧,我就倚在这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腿脚不方便。”
浮生低头看了看,摇了摇头,“我没事。”
卫云筝倒是拗不过他,也是太困了,躺在那一会便睡着了。
浮生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路,才到了这个熟悉的人身边。
“平日里可没见过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大事。”她看着他脚上穿着破烂的鞋子,还磨出了水泡,不禁在想这人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花姨说笑了,没什么事,只是帮我给灵川城有个卫家捎个话。”
“卫户这么多人,我又如何找到。”
“这人女儿叫卫云筝,我相信花姨定然有办法。”
说罢,他便匆匆走了。
来回两个时辰的路,确实令他吃不消。脚底磨的生疼,和拐杖接触的肋骨处肯定也磨出了水泡,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要做这些,可能是他确实想有个人陪陪他说说话,故意留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养伤。
转头看过去,她睡的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却令他觉得安心。
卫云筝今日醒的早,却发现屋内也没有见到浮生的身影。
推开门,外面树上挂着的是她的衣服,原来雨已经停了,原来衣服上的血迹已被人洗净了。
“云筝,你醒了。”这次又是他先开的口。
她见他背着个小篓子,手上还抓个野兔,看起来是受伤了。“抓个野兔子,一会给你补补。”
他见她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残忍?不想吃就不吃好吧,还没死,养着它怎么样?”这应该是她认识他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他这个表情,就像一个父亲拿着糖安慰女儿一样。这可不像一个未及冠男子的神情。
她扑哧地笑出声,“兔子得吃,养大了再吃肉更肥啊。”
最终二人改吃了别的,摘的野菜反而到了兔子的嘴里。
“浮生,有没有想过,出去看看?”
浮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你说的出去,指的是哪里?”
“走出这座山,哪里都行,比如说灵川。比如说大漠,比如江湖,没去过的地方都可以走一遍。”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能看到她眼里充满了光,真的很美。
这些事很美好,他确实也是做不到,仅这个走字便充满了讽刺。
“雨也停了,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走了。”
“浮生,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吗,云筝,对于你而言,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讲,这些事确实充满了惊喜。可对于我这种人,谈何容易,苟活于世,已经知足了。”
这些话他确实没有机会同任何人说,但今日能和卫云筝这样的女子说一说,心里倒是也舒畅了许多。他真的很感谢能遇到这样的一知己,她不会视他为异类,他也能懂她这几天的良苦用心,她总是能贴心的照顾到他的情绪。
“卫云筝,这杯酒我敬你,冀余之憧憬为实。”素日他不饮酒,今日饮一杯便醉了,说了这么多醉话。
她见他平日惨白的脸,今日多了些血色,倒是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可惜了好品行和这副好皮囊,若是能有个健全的身体,定然可以保家卫国,做一番大事。
她拖着他,竟然很容易将他托在了塌上,毕竟她学过武,他体弱。虽说是喝醉了,但却睡相极好。
“君若有心务静候,敝定来归重谢。”卫云筝给他留了纸条,放在桌前。然后戴上佩剑,上马便离去了。她为人爽快,不拖泥带水,若是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事,她定回来,然后带他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