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后，于冰柜里醒来

    寒气刺骨，狭窄阴暗。

    漫长的昏迷过后，柳碎玉蜷缩着被冻僵的身子，于太平间的冰柜里醒来。

    低头一看，却赫然发现胸前那数道狰狞的刀伤已然愈合，血液凝结成块，结了痂。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迷茫与不解潮水般涌上心头。

    ……

    两天前，刚高考结束的柳碎玉放假回家，在西城墓园，与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柳千水祭奠已逝的父母，怎料中途却被一帮蒙面的歹徒包围。

    混乱中，柳碎玉寡不敌众，身中数刀，倒在了血泊当中。

    至于妹妹，则当着他的面，被歹徒们用下过药的手帕捂住口鼻迷晕，五花大绑地塞进了越野车里，扬长而去，连车带人消失在远方的雨雾当中。

    绝望，不甘，愤怒，憎恨，潮水般涌上心头，但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个濒死之人罢了，什么都做不了。

    雨中，柳碎玉终没能等到救护车，先一步因失血过多而饮恨西北。

    思绪回流，他摩擦着那双被冻僵的手掌，大致总结了现状。

    也就是说我死后，‘尸体’被运往了这家殡仪馆的太平间，意识却在工作人员关上冰柜柜门后离奇苏醒，足以致命的伤口也奇迹般地愈合了。

    靠，开局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狱难度呐！

    暂且不论在这个密闭空间里，窒息而亡的风险，就先说哪怕是活着被工作人员发现后，也将要面临的困境。

    按柳碎玉这个堪称医学奇迹的自愈能力来看，到时候被送进某特殊人类研究中心，做生物切片估计都算轻的了。

    总而言之，他复活的消息绝不能落入别人耳中，当务之急便是逃出生天，逃的越远越好，绝不回头。

    但，怎么逃？

    现代社会处处都有监控，哪怕真让他柳碎玉从殡仪馆里逃出去后又能怎样，想找他这具毕业高中生的‘尸体’，还不是比吃饭喝水都简单？

    到时候别说跟妹妹团聚了，临死前再看一眼徐徐东升的太阳都是奢侈！

    绝望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死亡如影随形，柳碎玉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告诉他——

    自己仍在人间，妹妹，还在等着我呢！

    ……

    不知过了多久，耳听‘嘎吱’一声。

    太平间的铁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片刻后，便于柳碎玉所在的冰柜前停了下来。

    来的这么快吗？

    事到如今，他别无他法，只得握住那根刚从担架床上拆下来的铁棍，直面危机的到来。

    冰柜一共分三层，柳碎玉位于最上层。

    咔——

    最下层的冰柜被拉开，接着是拖拽重物的摩擦声。

    奇怪，躺尸体的担架床上，不都装有滑轮吗？

    柳碎玉心中起疑，却并没有多想。

    忽然，摄人心脾的咀嚼声传入耳中，期间夹杂着骨骼断裂的脆响及类似于吮吸骨髓的声音，让太平间里静谧的氛围中平添几分诡异。

    妈的，什么鬼？

    闻着刺鼻的血腥气息，他感到头皮发麻，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个不止。

    呲啦——

    似是蛇皮袋子被糙汉用手撕开的声音，袋子里装着的固液共存物稀里哗啦一股脑儿流了出来，让人不由联想到家庭主妇用菜刀剖开鱼腹，往水池子里倾倒五脏六腑的画面。

    当然，也不仅限于鱼，柳碎玉就联想到了另一个物种——

    人

    不知何时，身上穿着的衣物已被冷汗浸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一次吮吸声落罢，停滞片刻，又是‘咔’的一声。

    中间的冰柜被拉开，拖拽重物的摩擦声再次传入耳中。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鼓起了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勇气。

    冰柜高约半米，双脚朝着柜门那边，于是柳碎玉朝上弓着腰，费力地挪动着身体，勉强从冰柜柜门的一丝丝缝隙里，瞥见了外面的景象。

    瞳孔猛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即便早有预料，柳碎玉仍是如遭雷击！

    从娇小的身影，跟及腰乌黑的长发便可判断出，来者是位高中年纪的少女。

    不知为何，这个身影略有些熟悉。

    只见她赤着足，跪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尸体被撕开的肚子里，嘴里正啃着，嚼着，咽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至于先前那位仁兄，则极为悲催的从正中间断成两截，朝横截面看去，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唯有一根惨白的脊柱竖在那里，上面挂着些许残留的唾液与肉渣，骇人无比。

    砰，砰，砰。

    心脏以每秒超过平时数十次的速度跳动着，在柳碎玉的注视下，少女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躺在冰柜里的自己。

    皮肤白皙如初雪，上面盛开着成片成片狰狞的彼岸花，一双空洞的红眸黯淡无光，正与柳碎玉相对视。

    砰…砰……砰………

    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认清了少女的身份。

    “千，千水？！”

    同时，门外一束5000瓦的探照灯照了进来，将此番血腥的场面照了个通明，随之而来的——

    则是枪械上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