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仿佛有惊雷从脑子里滚过,晏晞整个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不是没想到？”徐涉高兴地说，“有裴令在，这部剧的收视基本不用担心了。”
晏晞愣愣道：“他不是在拍电影吗？怎么会突然来接电视剧？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宋导是这么跟我透露的,应该错不了。”徐涉说,“兴许是片酬开得高。”
晏晞想起那天晚上裴令送自己回来时的情形，心底生出一个猜测，陷入沉默中,半晌没言语。
一直没等到她回应,徐涉有些奇怪：“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不想跟裴令合作？”
晏晞回过神,忙道：“没有,只是太意外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徐涉笑了下,说：“如果男主角真是裴令，以这个剧的配置，肯定有不少小花想拿下。我晚上约了宋导一起吃饭，到时候跟他好好聊聊,争取早日帮你谈好合同。”
晏晞压下心底的波澜,问道：“需要我过去吗？”
“暂时不用,有新的进展我会告诉你，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徐涉说完，挂断了电话，即便不在眼前，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晏晞呆呆坐在沙发上,心情复杂。
窗外日影无声游移,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半晌,她拿起手机，点开了裴令的微信。
可刚在输入框内打出一个“你”字，又顿住了。
要跟他说什么呢？
问他是不是真的接了这部剧吗？还是问，是不是他让宋谈来找她的？
如果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她又要怎么回应呢？
跟他道谢，还是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以她现在的处境，她要是敢拒绝，徐涉估计得杀了她，公司也不会容忍她这么任性。
晏晞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仿佛有无数绳索在拉扯。纠结许久，她最终一个字都没问，退了出来。
既然不可能拒绝，不如做一回鸵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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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徐涉给晏晞送来了角色简介和部分剧本，并通知了她试镜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虽然是宋谈主动递的本子，但因为男一号请的裴令，女主一角竞争激烈，再加上宋谈对她不太熟悉，所以晏晞还是得按照流程试一次镜。
经过一个晚上的辗转反侧，晏晞已经调整好心态，拿到剧本后，立刻认真看了起来。
这部剧名为“春灯引”，古代仙侠题材，由大火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来。
男主角风珩，仙门最负盛名的大弟子，修为高深，太上忘情，不沾红尘，为镇守被封印的魔物避世隐居三百年，后不慎被魔气侵染。
根据剧本设定，风珩有两种状态，正常的时候是光风霁月的高冷仙君，一旦体内魔气控制不住，就会失去神志，变得疯魔。简单点说，就相当于精神分裂。
女主角叫灵清，是古琴生成的仙灵，她的原身与被封印的魔物出自同一本源——上古凤凰木，能够感应到魔气，对魔物天生有吸引力。
剧本不完整，晏晞看完自己拿到的部分内容，又把原着小说找来翻了翻，专门做了灵清的人物小传。
试镜当天，徐涉一早便过来接她。
到达约好的试镜地点后，工作人员将两人领到等候区，晏晞扫视一圈，发现里头坐了好几位排队等候的艺人，还有经常在屏幕上出现的熟面孔，看得出竞争确实激烈。
两人在一旁坐下，徐涉低声道：“不用紧张，她们都是来试配角的，我已经跟宋导谈好了，待会儿你正常表现就行。”
晏晞微微一笑：“嗯。”
其实紧张她倒没觉得，只是心里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没过多久，有人叫晏晞的名字。晏晞起身，走到试镜的摄影棚外，推门进去。
一进屋，数道视线投了过来，导演宋谈坐在中间位置，旁边是副导演和制片人。
晏晞上前，在屋子中央站定，坦然接受着众人审视的目光。
她今天穿的一条白色长裙，颜色清雅如雪，透着仙气，整体妆容也清淡，很符合灵清的人物设定。
宋谈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准备好了吗？”
晏晞微微笑着点点头：“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宋谈没跟她多聊，让人将剧本交给她。
制片人看见给她的剧本，有些诧异，凑到宋谈那边，低声问：“她来试女一号？”
宋谈偏过头：“怎么？”
制片人表示担忧：“她这个咖位，只怕裴老师那边……”
宋谈一笑：“你猜她是谁推荐来的？”
制片人：“谁？”
宋谈故意停顿了下：“裴令。”
制片人：“……？”
在宋谈的要求下，晏晞一共试了两场戏，一场活泼轻快的日常戏，一场悲伤压抑的哭戏。
两场戏，反差很大，晏晞都顺利地完成了。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她伏倒在地，乌发铺满背，眼底通红，带着绝望，有种破碎的美感。
宋谈转头问制片人：“你觉得怎么样？”
制片人：“裴老师眼光不错。”
宋谈抬手喊了停，从座位上起身，脸上满是笑意。
在这之前，他其实特地去看过晏晞的作品，知道她演技没问题，今天叫她来，只是想看看她跟灵清这个角色的契合度。
而见到她的第一眼，宋谈心里就有了底。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适合这个角色。”宋谈笑着说，“我今天还有事，抽不出时间，过两天会联系你的经纪人，到时候我们再聊。”
晏晞礼貌一笑：“好，谢谢宋导。”
晏晞顿了顿，忽然有种冲动，想问问是不是裴令让他来找她的，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犹豫了一下，她转身出去。
徐涉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晏晞笑笑：“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涉闻言松了口气。
两人一同往电梯处走，晏晞时不时看一眼四周，有些心神不宁。
其实来这儿之前，她原本以为会撞上裴令，还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却没想到从头至尾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进了电梯，她问徐涉：“男主角真的定了？”
徐涉嗯了声，说：“我先前又问了宋导一次，确实定的是裴令。”
其实徐涉也奇怪，以裴令现在的咖位，完全没必要接这种题材，还跟一个连二线都算不上的新人搭戏，但看宋谈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忽悠人。
“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小花得到消息，在争取女主的角色，夜长梦多，我尽量早点跟宋导把合同定下来……”
晏晞垂眸，良久没有应声，浓密纤长的睫毛覆下一层阴影，很好地掩饰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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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晏晞都在家看剧本。
徐涉那边进展很顺利，不到一周就谈好了合同，只等最后敲定签字。
然而，就在一切准备妥当时，一个话题突然蹿上了微博热搜：齐悦瑶春灯引
起因是好几个营销号先后放出消息，说齐悦瑶即将和裴令合作搭戏，出演《春灯引》的男女主。
为了佐证这个爆料，还放了一张齐悦瑶和宋谈一同聚餐的照片。
热搜底下吵成一团，几乎无人相信：
【？？？造谣也别太离谱吧？裴令会自降身价接这个饼？】
【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呕吐]这女的到底有完没完？不炒作是会死吗？】
【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我看裴令的粉丝也别骂得太难听，万一是真的，可就打脸了[狗头]】
【没记错的话，上回炒作被打脸的是齐女士吧？】
【非粉，接这个剧我勉强相信，但跟齐悦瑶搭戏，属实有点扯了……】
【不信谣不传谣，请多关注裴令电影《无杀》[花][花][花]】
……
刷到热搜的时候，晏晞正在保姆车内，她还没反应，坐在旁边的潇潇就先满脸愤慨地出了声：“这个齐悦瑶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徐涉正在回复邮件，闻言抬起头：“她又干什么了？”
“她买了热搜，说要出演《春灯引》的女主。”潇潇将手机递到徐涉面前。
徐涉扫了眼热搜页面，皱起眉头。
潇潇担忧道：“她不会又像上回一样，跑来抢晞晞姐的角色吧？”
晏晞也皱了皱眉，原本她是不信的，毕竟齐悦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炒作，可看见那张聚餐照，心里又有点疑惑。
徐涉大致浏览完热搜内容，冲晏晞道：“应该只是炒作，等会儿我问问宋导，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晏晞关掉页面，抬头应了声：“嗯。”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三人下车，往电梯处走。
今晚某平台举办招商会，晏晞之前参演的古装剧《春风不度玉门关》在招商列表之中，她作为女二号，也拿到了邀请函。
招商会在酒店六楼举办，上楼后，徐涉让潇潇去休息区等候，自己陪着晏晞踏入宴会大厅。
大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两人缓慢往前，遇上熟悉的面孔，便点头打声招呼。
晏晞在大厅右侧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落座前，她抬眼随意一瞥，瞥见了一个醒目的后脑勺——
齐悦瑶居然也来了，而且位置就在她前面。
“……”
主办方怕不是故意的。
徐涉也看到了坐在前面的齐悦瑶，低下头，小声提醒晏晞：“公众场合，不要跟她起冲突，她背后有靠山，闹起来我们讨不了好。”
晏晞点点头：“嗯，我知道。”
“我去后台等你。”徐涉叮嘱了她几句，转身去了后台。
不一会儿，招商会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台，先来了一段开幕词。
晏晞兴致缺缺地听了两句，感觉没多大意思，便收回目光，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春风不度玉门关》排在后半段，暂时没她什么事。
前面偶尔传来齐悦瑶和旁边女明星说话的声音，细碎断续，听不太清。
一个半小时后，招商会在掌声中结束，晏晞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去后台找徐涉。
好巧不巧，齐悦瑶也在这时候站了起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
这样的场合，即便情商再低，也知道不能把矛盾摆在明面上，所以齐悦瑶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扬起下巴往一旁去，并未故意挑事。
晏晞也淡淡收回视线，往后台方向走。
晏晞在后台找到了徐涉。
徐涉的神色有些凝重：“我刚刚问过了，齐悦瑶确实在和宋导那边接触，想签下你那个角色。而且，听说她把片酬降到了很低。”
“……”
晏晞一阵无语，齐悦瑶这是抢她的角色抢上瘾了？
“宋导那边呢？是什么态度？”
“暂时还不清楚……”徐涉说，“不过齐悦瑶好像跟投资方有些关系，宋导那边估计也为难，可能会重新估量。”
跟投资方有关系，那最终结果如何，就真不好说了。
晏晞没想到这也能横生枝节，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去找裴令的念头，不过随即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他主动帮她是一回事，她去求他，就又是另一回事。
试镜的机会他已经给了，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再约宋导聊一聊，合同都谈好了，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徐涉宽慰她说，“大不了，我们把片酬再降一降。”
晏晞“嗯”了声，同她一起往外面走。
路过某个隐蔽冷清的角落时，两人突然又撞上了齐悦瑶。
她身边围着两个小明星，正满脸殷勤地和她说着讨好吹捧的话。
其中一个问：“瑶瑶姐，热搜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要跟裴令合作了？”
齐悦瑶不傻，自然知道这种问题不能直接回答，于是故作不高兴地说道：“这些媒体，听到一点风声就开始乱爆料，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听着是斥责的话，实际却是在变相承认确实有那么回事儿。
小明星心领神会，立马又是一波彩虹屁。
齐悦瑶没跟她们说太多，脸上浮开一抹笑，抬步往前走。
走出一步，她看见了晏晞。
这一回，她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缓步走到晏晞面前，破天荒开口和她搭起了话：“听宋导说，你试了《春灯引》的女一号？”
晏晞面色平静，没理会她。
“恐怕这次又要让你失望了。”齐悦瑶微微笑着说，“不是我非要针对你，谁叫你偏偏跟我的资源有冲突。”
她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晏晞自认为这两年已经修炼出了一副好脾气，但也架不住她这么踩到头上来挑衅，勾了下唇，回给她一个风淡云轻的笑：“那就拭目以待，看到底是谁失望。”
齐悦瑶显然不认为她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嗤笑一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徐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脸色十分难看：“我明天就去找宋导，把合同定下来。”
晏晞淡淡道：“放心吧，这次她赢不了。”
徐涉还是头一回见她态度这么强硬，仿佛突然脱胎换骨，气势十足，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晏晞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眼底未起半点波澜。
第二天上午，徐涉到公司开了个会，随后便直接去找宋谈，终于从他那里得到了确切回复。
结果竟然真的如晏晞所言，这回齐悦瑶没能成功抢走角色。
“宋导说，你的女一号不变，至于齐悦瑶，大概率会给她女二的角色。”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徐涉的意料，她原本以为要费不少功夫才能说服宋谈，保住晏晞的角色，没想到宋谈压根就没打算改，直接选择了让齐悦瑶退一步。
听到后面那句，晏晞也有点意外，她原先想的是裴令既然费这么大劲替她搭了这条资源，肯定不至于让她被人踢出去，但让齐悦瑶演女配，就在意料之外了。
“让齐悦瑶演女配，她能答应？”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徐涉说，“她不答应更好，最好放弃这个机会，直接退出。她要是演女二，以她那个团队的行事风格，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拉踩你。”
跟齐悦瑶在一个剧组，确实是件令人窒息的事。
晏晞想起之前跟她同组的经历，心情瞬间不那么美好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定下来了。”徐涉如释重负，眉宇间添了喜色，“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上要和宋导他们一起吃个饭。”
晏晞：“晚上几点？”
“七点左右。”
“对了。”徐涉忽然又补充，“宋导说，今晚裴令应该会到场，正好你们先熟悉熟悉，免得进组之后入不了戏。”
晏晞：“……”
不用熟悉了，她跟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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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要我让步，给她作配？”
紧跟在晏晞后面，齐悦瑶也收到了宋谈的回复，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没动手清理桌面。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经纪人在一旁劝道：“先来后到，她毕竟在你前面谈，而且合同都已经定了……”
齐悦瑶打断她：“合同定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解约，之前又不是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她是什么咖位？连一部主演的戏都没有，凭什么压我一头？”
经纪人面露无奈：“宋谈不是之前的导演，这部剧他有选角话语权，不可能全都按照我们的意思来。”
齐悦瑶哑了火：“那怎么办？”
经纪人尝试劝她：“其实女二号跟女一号也差不了多少，人设出彩戏份足够的话，照样能吸粉吃到红利。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带自己的编剧过去，改一改人设，加点戏……”
齐悦瑶仍旧不甘心：“可是她之前只是我剧里的一个小配角，现在我反过来给她当配，肯定会被人嘲的。”
经纪人叹气：“你要实在接受不了，我们干脆就不接这个本子了，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别到时候又后悔。”
听到“不接这个本子”，齐悦瑶拧起了眉，这部剧配制不差，还有裴令担任男主角，真要放弃，又太过可惜。
而且她参演的通稿都发出去了，不演的话，岂不是坐实了她炒作失败？
纠结许久，齐悦瑶最终选择了妥协：“先不要拒绝，但也别太快答应，晾他们两天再说。”
经纪人应下，安抚了她几句，转身出了摄影棚。
齐悦瑶怒火未消，越想越生气，将手里的杂志摔到桌子上，转过头又去找摄影师的麻烦。
……
当晚，晏晞在徐涉的陪同下去赴宋谈组的饭局。
聚餐地址恰巧是她去年回国后第一次碰见裴令的那家高档会所。
一年过去，里面的布局没多少变化，墙上挂着框画，灯光是柔和的暖色调，晏晞穿过长长的走廊，突然有种时空重回的恍惚感。
总觉得，好像走到拐角处，就会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直到进了包厢，晏晞也没看到裴令的影子。
宋谈和制片人已经到了，今天晚上算是私人小聚，所以投资方没来。
晏晞打完招呼，在制片人斜对面落座，和宋谈隔了一个空位。
空位自然是给裴令留的，制片人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问宋谈：“裴老师到哪儿了？”
宋谈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说：“裴老师在外地，今晚可能赶不过来了，我们先吃吧。”
听见这话，晏晞心口一松，可莫名又有些失落。
来这里的路上，她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做足了面对裴令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照他那日理万机的忙碌程度，兴许他们得等到开机那天才能正式碰上面。
正想着，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晏晞闻声抬眼，目光凝住。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白衣黑裤，清俊挺拔，面容在光影的烘托下有些看不分明。
作者有话说：
裴令：谁说我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