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现在是工作日, 而且还是早上，这个时候看直播的人其实并不多，但谢颀这几天一直被迫出现在热搜, 铺天盖地或真或假的黑料，让他现在是人人喊打。
但是因为谢颀这段时间一直不出现，不表态, 导致网友的怒火无处发泄，想骂人都找不到，所以当听说谢颀终于在一个节目中现身，而且还是直播时, 立即呼朋引伴，火速前去吵架。
于是，本来面向孩子和宝妈的节目, 平时在线人数一直稳定在单位“千”的直播间，不到几分钟, 就突然上前跳了一位, 在线人数突破了一万。
不过紧随其后的，是弹幕上铺盖地的谩骂。
【谢颀！你终于好意思出现了！】
【谢颀，滚出娱乐圈！】
【抵制谢颀出演《昨日骄阳》！抵制！】
【谢颀，别演戏了！】
……
画风突变的弹幕，让一向心态平和,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宝妈们都愣住了，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敢说话。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不断飙升, 发现谢颀的网友们继续到处奔走相告, 不一会儿, 谢颀现身直播间的词条, 竟然就被顶上了热搜。
然后，从四面八方前来吵架的网友呈指数飙升，直播间在线人数也从几万，暴涨到了千万，一下把直播给卡成了ppt。
杀过来的网友大多也是眼睛一闭，看也不看是什么节目，张嘴就骂。
不过，也有一些前来凑热闹的网友，在看过节目之后，发出了一些不同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庞大的数据淹没了。
此时在舞台上，谢颀并不知道直播间的事故，他觉得镜头应该不会拍自己，所有一直在忙前忙后照顾鸢鸢。
小朋友今天铆足了劲做游戏，每次做活动的时候，她都冲在最前面，蹦蹦跳跳最欢快的那个就是她。
每次结束的时候，都累得满头大汗。
谢颀看得心疼，又是擦汗，又是喂水，好不容易熬到了亲子游戏环节。
考虑到小朋友的年纪都不大，节目组安排的游戏也简单，都是考验亲子默契度的。
先由小朋友在海洋球里找到指定的皮球，然后交给家长，由家长将皮球投入篮筐中，最后再由家长和孩子一起进行两人三足游戏，跑过终点线。
不过听着规则简单，一旦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尤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性格活泼，喜欢跑恼。
香草姐姐刚宣布比赛开始，现场就乱做了一团，所有小朋友都跳进海洋球里玩闹起来，似乎早就把任务抛去脑后。
只有鸢鸢迈着自信的步伐，信心满满地跳进装满海洋球的池子里。
噗——
直接没顶。
可能是因为她入场前，在边上做了很多准备工作，还以为她要大展身手，却没想到她个子太矮，一跳进去就直接被淹没了，瞬间消失在画面中。
现场有人不厚道地笑起来。
就连弹幕，也在一瞬间被“哈哈哈哈”占领。
都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突然见小孩在池子里动了动，艰难挣扎着抓到旁边的栏杆，终于能把头露出来。
小脸涨红，开始艰难地在池子里找起来。
但是这样一来，动作也变得无比缓慢。
她竟然还没有放弃！
其他小朋友已经玩够了，在家长的指挥下开始找球，很快就有人抱着皮球跑了出去。
然而第二个小朋友也找到了。
第三个……
最后只剩下鸢鸢一个人还艰难地站在海洋球池子里。
她看了看远处的几个小朋友，急得小脸涨红，瘪着嘴巴，好像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却一直忍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就连现场的工作人员看了，也有些心软。
谢颀早就已经过来，蹲在池子旁边。
“鸢鸢，别着急，慢慢来。”
“加油，哥哥陪着你，找到了我们一起过去。”
陆鸢眨了眨眼睛，发丝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她坚定地点头，然后继续在池子里寻找起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小声道：“要不这关算过了吧？”
谢颀看向还在里面找皮球的鸢鸢，微微摇头。
“要是这样放弃，鸢鸢会伤心的。”
鸢鸢今天卯足了劲儿要帮他，要是在这里失败，回去之后肯定会自责。
池子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皮球，寻找起来格外困难，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在心里默默为她加油。
就连本来混乱不堪的弹幕，此时也难得地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鸢鸢突然激动起来，直接扑进海洋球里，在里面摸索了几秒，挣扎着抬起兴奋的脸，转头冲蹲在旁边的谢颀笑，怀里还抱着一个白色的皮球。
找到了！
在场所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鸢鸢真棒！”
谢颀一直紧张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笑着伸手拉住她。
陆鸢兴奋地爬上来，可是一看到其他队伍都快开始第三关了，顿时着急起来，一脸自责。
[对不起，哥哥，我们要输了。]
谢颀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格外温柔。
“鸢鸢做的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交给哥哥吧。”
说完，拉着陆鸢走到第二关。
第二关也不难，只要把球投入篮筐就能通过。
只是这个篮筐设置得有些高，而且他们手里的不是篮球，而是沉重的皮球。
谢颀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队结束了，剩下的两队还在艰难尝试。
看起来没那么容易投进去。
陆鸢抓着哥哥的衣服，有些担心。
谢颀站在投篮线上，目测了一下篮筐的距离，然后低头对上鸢鸢担忧的目光。
“鸢鸢看过哥哥演的《怒火》吗？”
陆鸢点头。
谢颀慢慢道：“那鸢鸢应该记得，哥哥在里面演的是一个篮球运动员。”
“看哥哥给你露一手。”
为了演好每一个角色，虽然导演不要求，但是在开拍之前，谢颀都会自己进行相关训练。
如果角色不能说话，他就提前开始学习手语，力求电影里的手语能让聋哑人士也能看懂。
如果角色是一个运动员，那他会提前训练，让自己身上多一些肌肉，并且进行专项锻炼。
在出演《怒火》之前，谢颀特意去篮球队训练了一阵，虽然不能达到上场的要求，但也不输给普通篮球爱好者。
说完，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低头在皮球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将其举过头顶。
眼睛一直盯着篮筐，目光如炬。
那是篮球的姿势。
深呼吸。
膝盖微弯。
起跳，投篮。
白色的皮球在空中转着圈，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朝篮筐飞去。
嘭！
精准如篮！
进了！
镜头再一次落在谢颀的侧脸上。
栗色的发丝随着动作飞扬又落下，透着摄影棚里的强光，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亮眼的景色。高挺的鼻梁，眼神坚定且自信，出色的下颚角线条将他的少年气展露无疑。
他的五官无疑是出众的，从出道至今，也从来没有崩过。
就算是被全网黑的最厉害的时候，只要说起谢颀的外形，也是不得不竖大拇指的存在。
只是以前他们一直觉得，谢颀的脸好看得有些空洞，毫无灵魂。
但是今天这短短几秒的视频中，却给直播间里所有观众都上了一课。
这还叫空洞？
那什么才算得上好？
弹幕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只有一条弹幕从角落缓缓飘过：【你们发现了吗？刚才谢颀投篮的动作，和《怒火》里一模一样。】
不过《怒火》这部电影太扑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惊艳一幕后，谢颀并不知道直播间里的变化，低头冲鸢鸢露出一个浅笑。
陆鸢从谢颀开始投篮，就一直睁大眼睛，看着皮球慢慢飞过去，掉进篮筐，更是不敢相信地长大嘴巴，兴奋地跳起来。
[哥哥真棒！哥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哥哥！]
抬头看来的眼睛里写满崇拜。
虽然知道其他人可能看不懂她的手语，但谢颀还是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抱起她朝第三关走去。
而此时的弹幕：
【看见了吗？谢颀害羞了！】
【耳朵都红了！】
【好想……还有点可爱？】
将两人的一条腿绑在一起，此时，谢颀和陆鸢已经拍在了第二。
鸢鸢兴冲冲的看着前面的一组选手，挥舞着小拳头。
[哥哥，我们也出发吧！]
谢颀其实对输赢没有太大的要求，但看到鸢鸢这么努力，要是能拿到冠军，她应该更开心吧？
便点了点头：“好，出发！”
因为大人和孩子的身高差，再加上孩子走路本来就笨拙，就算是早就出发的另一组，花了这么长时间，也走了不到一半。
而对于谢颀和陆鸢老说，这一关更是艰难。
鸢鸢个子本来就比同龄人矮小，四肢纤细，可谢颀却是出了名的高，刚满十八，就已经超过185，这么大的身高差，绑在一起根本走不了路。
两人磕磕绊绊走了一会儿，陆鸢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谢颀及时扶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谢颀帮她擦了擦头的细汗，低声道：“鸢鸢，听我的指挥，一迈左脚，二迈右脚，好不好？”
陆鸢点头，然后竖起耳朵听着。
一二一。
一二一。
刚开始有些笨拙，但没走一会儿，两人的动作渐渐熟练，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速度一加快，和前面第一组的队伍也越来越近。
陆鸢目光更加激动，吭哧吭哧往前跑。
谢颀压短自己的步子，配合她的步骤，慢慢追上了第一组。
第一组的父子见状，顿时有些慌了，一着急，双双摔在垫子上。
谢颀不紧不慢地喊着口号：“一二一，一二一……”
陆鸢配合默契，直接冲过了终点线。
“第一名，是鸢鸢小朋友和她的哥哥！”香草姐姐立即上前宣布结果。
他们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游戏竟然会这么曲折，在旁边也跟着捏了一把汗，心情也跟着不断起伏。
两人冲过终点线之后，摔倒的那组父子也成功结束。
剩下两组花了一点时间，也陆续赶上来了。
这个游戏虽然是比赛，但每个人都有奖品，比赛一结束，几个孩子就冲过去拿礼物了。
谢颀没去凑热闹，而是拉着陆鸢在旁边休息，帮她擦汗，递给她一杯水，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卷起鸢鸢的袖子，看到她手掌红彤彤的。
是刚才在池子里找皮球的时候，她一直抓着栏杆磨成这样的。
他眉心皱紧。
“疼不疼？”
鸢鸢咧嘴笑着摇头，一脸的兴奋。
谢颀低头帮她轻轻吹了吹，坐在旁边陪她休息。
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场上的道具，镜头相继在几组嘉宾身上移动。
谢颀背过身去打开手机，果然看见自己在《快乐跳跳跳》上直播的消息，已经登上热搜，而且热度还不低。
他想了想，点开，看到了一个网友在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现在谁和谢颀有关系，就会被针对，这个小女孩的家人还真是不长心，为了钱，把她交给谢颀当工具。】
看见这句话，谢颀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自己有妹妹，现在凭空多出来一个鸢鸢，网友当然会这么想。
上节目之前，谢颀就考虑过会有这种后果，没想到这么快……
转头看向鸢鸢，她因为刚才太过活跃，现在已经昏昏欲睡，靠着谢颀快要睡着了。
谢颀一阵心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要是鸢鸢因为他，被其他人用一样的目光对待，那他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很快，场地已经收拾干净，直播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倾诉心声
这个环节的主人公是家长，按照节目要求，他们会上台说一些想对孩子说的话。
按照经纪人的安排，待会儿谢颀可以在这个环节，澄清之前的黑料，拉回网友的好感度。
可是……
谢颀看了看身边的鸢鸢，没有往前挤，而是排在了最后面。
其他队伍的家长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大多是讲述自己带孩子过程中的辛苦和难处，节目效果一直都很不错。
鸢鸢一脸期待地等着。
只有谢颀，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虽然宋嘉树带着幼儿园的小朋友一直在和老师斗智斗勇，隐藏陆鸢的踪迹，但拖延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暴露了。
张莉看着座位上那个穿着陆鸢衣服的玩具熊，震惊了。
“陆鸢呢？她去哪儿了？”
小朋友们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宋嘉树，你来说。”张莉点名道。
宋嘉树走出来，道：“陆鸢同学不在幼儿园，她去帮助她的哥哥了，帮助别人是美好的品德，应该支持。”
张莉只觉得头疼。
这句话她确实说过，可没有这么用的。
今天早上她被这些小朋友带着团团转，人都快晕了。
“你没骗我？她真的不在？”
宋嘉树点头：“老师，我从来不说谎。”
“可是我明明记得，早上我亲眼看见她进教室的。”张莉一边回忆着道。“她一个人怎么跑得出去？”
上次那个后门已经被他们封了。
宋嘉树：“因为我计划的。”
“你？！”
“是我让其他同学一起帮忙，陆鸢同学才能出去的。”宋嘉树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计划，道：“帮助别人是美好的品德，我应该……”
“宋嘉树小朋友，你知不知道，陆鸢一个人跑出去，是很危险的！”
张莉微微抬高声音，语气有些严厉。
闻言，宋嘉树安静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张莉无奈，只能道：“你们继续上课，我去找陆鸢。”
说完匆匆往外走。
才入学一个月，这是陆鸢第二次从幼儿园逃出去了。
她没办法，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谢应的电话。
谢应这几天很烦恼。
从小到大，这是他和谢颀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父母是生病过世的，那时候谢颀的年纪还很小，不记事，但谢应清晰地记得，妈妈弥留之际紧紧拉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弟弟。
从孤儿院到后来离开独自生活，谢应都谨记这一点。
想让弟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让自己一直照顾他。
可他越是想绑住他，谢颀却反而跑得更远，像是完全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现在更是闹到这步田地。
谢颀让自己不要管他的事。
可世界上，哪有哥哥不管弟弟的？
这几天谢应一直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躲谢颀，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好好的兄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谢应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大早上就坐在酒吧里生闷气。
酒保擦完最后一个杯子，无奈道：“老大，我们快关门了，你一大早过来，这儿也没人啊。”
“这是我地盘，我坐会儿怎么了？”
谢应骂骂咧咧的，周围的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生意就抓得更紧了，昨天有客人找事，保镖还没动手，就被他拉着揍了一顿。
看来是还没消气呢。
接收到其他人求助的目光，狐狸走过来。
“应哥，还在因为谢颀的事担心呢？”
谢应抬头扫了他一眼。
“没有，以后他的事，老子多看一眼，就算我输！”
狐狸笑了笑，道：“其实谢颀也挺不错了，你不喜欢他进娱乐圈，可之前他发展得挺好的，现在你们住的别墅，不就是他买的吗？几年前要是没有他赚钱，也没有今天。”
谢家的事，他们几个跟着谢应的都清楚。
三兄弟各有性格，但看得出，他们对彼此都很在意。
“应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吵个嘴没什么，感情还在，你看兄弟们平时不也经常打打闹闹吗？”
“你懂个屁！”
谢应骂了一声，道：“小时候是挺乖的，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现在长大了，竟然敢和我顶嘴了。”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让我以后别管他，我是他哥！他竟然让我别管他。”
想到谢颀说这句话时平静的语气，谢应气得咬紧牙，眼眶都红了。
狐狸劝道：“人就是这样，长大就会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活在小时候。”
“放屁！我没听说过这个道理！”谢应不满地反驳，然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表情有些裂开。
“你说，鸢鸢现在这么乖，以后会不会学她二哥，也和我吵架？”
一想到那个画面，谢应难过得快哭出来了。
他接受不了鸢鸢也那么和自己说话。
狐狸连忙安慰他。
“不会的，鸢鸢这么乖，长大了肯定也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刚说着，谢应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借着吧台微弱的光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皱起眉接通，短短几秒后，脸就变了颜色。
“好，我马上过去！”
啪一声挂断电话，转身要走。
“应哥，出什么事了？”狐狸连忙问。
谢应又气又扎心地留下一句话：“还没等长大呢，鸢鸢就不是哥哥的小棉袄了！”
然后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因为上次陆鸢也偷偷从幼儿园逃出去过，这次老师有了经验，等谢应赶到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已经调出了监控，发现陆鸢确实在谢颀把她送到幼儿园之后，没几分钟，又自行离开了。
而且从视频上来看，她出去之后就上了一辆车，但是开车的人是谁也看不到。
谢颀看到视频里鸢鸢离开的样子，伤心加难过，盛夏的天气竟然感觉到一阵透心凉。
“她是一个人出去的？没有其他人帮忙？”
上次还有两个小屁孩出谋划策呢。
张莉道：“确实有，这次是全班小朋友一起帮她逃走的，宋嘉树指挥，其他人行动。”
她头疼地揉额角。
看来学生太团结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应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拳头都硬了。
“去问问他！”
谢应杀气腾腾地来到幼儿园，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小男孩。
“鸢鸢去哪儿了？”
宋嘉树似乎并不怕他，摇头，冷静道：“陆鸢同学没有告诉我。”
谢应额角蹦出两条青筋。
“不知道你还帮她？”
宋嘉树：“帮助别人是美好品德，我要学雷锋。”
谢应：……
张莉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担心谢应忍不住动手，连忙劝道：“宋嘉树小朋友，鸢鸢没有说其他的事情了吗？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我们要赶快找到她。”
宋嘉树想了想，道：“陆鸢同学说，她要去帮助她的哥哥，还说回来会给我们带《快乐跳跳跳》的礼物。”
快乐跳跳跳？
谢应是知道着节目的。“这有什么关系？”
“我记得，今天早上好像有《快乐跳跳跳》的特别直播节目。”张莉看了一眼时间，道：“现在还在播呢。”
说着，她迅速打开教室里的电视，找到《快乐跳跳跳》的直播。
刚转过去，刚好是陆鸢站在舞台中央的镜头。
谢应瞪大眼睛：“我怎么上那儿去了？”
张莉老师却有些疑惑，她以前看过几期这个节目，按照节目流程，现在应该是家长上台讲话才对。
怎么会是鸢鸢站在台上？
而且，她是和谁一起参加的？
张莉想着，镜头突然扫过坐在旁边的人。
是谢颀！
老师正有些惊讶，身边的谢应已经出离愤怒了。
“谢颀，他疯了！”
说着要往外走。
老师连忙拦住他。“谢先生，你要去干什么？”
“把鸢鸢带回来啊！”谢应怒道：“明知道我不喜欢娱乐圈，谢颀竟然还带她上节目！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先别着急，等你赶过去，节目也已经结束了，不如留下来看看，鸢鸢想说什么吧。”老师劝道。
这几天，她能感觉鸢鸢并不开心，经常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张莉问过她原因，鸢鸢零零碎碎地说了一些，大致是和哥哥有关，或许待会儿就能知道原因了。
谢颀表情挣扎。
张莉转身朝其他小朋友招了招手。
“大家回去坐好，我们一起看《快乐跳跳跳》，好不好？”
“好！”
所有孩子齐刷刷回答，回到位置上坐好。
张莉拉过来一把椅子。
“谢先生，你也坐下来一起看吧。”
谢应拧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回来，表情气冲冲的。
刚坐下，香草姐姐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
“鸢鸢小朋友，你今天在游戏的时候很卖力，你很喜欢比赛吗？”
摄影棚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陆鸢身上。
在三分钟前，其他三组嘉宾的家长已经结束了自己讲话，轮到谢颀的时候，他也始终没有上台。
“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我不打算上去。”他对导演小声道。
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他和鸢鸢的关系了，他怕鸢鸢的生活也会被自己影响。
工作人员劝了几遍，他也不为所动。
经纪人在台下急坏了，现在是最好的澄清机会，难道他要放弃？
就在这时，鸢鸢从椅子上跳下来，毅然走上去，站在舞台正中央。
她有些生疏地找到摄像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提着裙摆弯腰问好，开始自我介绍。
手语。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看懂。
所有人纷纷将视线转向谢颀。
刚才陆鸢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是谢颀在翻译。
谢颀根本没想到鸢鸢会突然上去，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看见陆鸢转过头来，对他说了一句话：
[哥哥，能帮鸢鸢翻译吗？]
她的目光认真纯粹，让谢颀心头一紧，疑惑地接过话筒，和之前一样站在暗处，尽量不出镜，开始翻译陆鸢的话。
“我叫陆鸢，今年五岁，在读幼儿园大班。我是被哥哥们从街上捡回来的，妈妈不要我了，爸爸和新妈妈都不喜欢我，所以是哥哥陪我一起来这里。”
谢颀耳朵声音很轻，像是月光下平原缓缓流淌的河面，配着陆鸢脸上的浅笑，每一个手语动作，让人瞬间泪腺崩溃。
“和哥哥们住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哥哥们对我好，照顾我，但是谢颀哥哥最近很不开心。虽然他从来不说，而且一直都在笑，但是我知道。”
“哥哥很难过，因为哥哥不能当演员了。”
安静。
整个录制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就连此时的直播间里，也是一片宁静，屏幕上没有一条弹幕，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着和看着。
陆鸢说到这里，又安静下来，没有再继续。
过了一会儿，袁香草开口打破僵局，询问道：“鸢鸢小朋友，你今天在游戏的时候很卖力，你很喜欢比赛吗？”
陆鸢摇头。
“我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但是叔叔说，如果我能在这里好好表演，那哥哥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他们就不会赶哥哥走，这样哥哥就能继续当演员了。”
“哥哥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我第一次看见哥哥的时候，以为哥哥也不会说话，因为哥哥会手语，哥哥说，因为电影里的那个人会手语，所以他去学了。”
“哥哥刚才投篮的时候特别帅，因为哥哥在电影里演的人会打篮球，所以他也去学了。”
“哥哥这么好，为什么大家不喜欢他呢？谢应哥哥不喜欢他当演员，现在他真的不能当了，谢应哥哥也不开心，每一个人都不开心。”
“鸢鸢希望哥哥们开心，所以偷偷从幼儿园跑出来了。鸢鸢要表现得很好，这样大家就会喜欢哥哥，就会让他留下来了。”
陆鸢直视着镜头，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认真。
她说完，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陆鸢转过身，笔直地朝舞台边缘走去。
镜头追随着她，然后找到了站在黑暗中的谢颀。
谢颀还拿着话筒，满脸惊讶，眼眶是红的。
陆鸢抬着头对他笑，然后道：[不过没关系，哥哥，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鸢鸢还是哥哥最大的粉丝。]
谢颀没想到鸢鸢会说这些，翻译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心疼不已，此时更是声音哽咽，再说不出话来，话筒中只有他细微的抽泣声。
“鸢鸢……”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
陆鸢抬起手，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
[哥哥不要哭。]
谢颀却止不住眼泪，紧紧抱着她不说话。
鸢鸢是为了他来到这里的，为了他在游戏中累得满头大汗，还要对着镜头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因为她要表现好，要哥哥能被人喜欢，要他能继续当演员。
就算在池子里手磨红了，也忍着不哭，不断翻找。
刚才陆鸢在节目中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所有人脑海中，信心满满的目光，坚定的表情，就算疼也忍着不说的模样，都是为了谢颀在努力。
直播间里安静了，屏幕上再没有一条辱骂和指责。
在电视机前，他们因为陆鸢的话泪目，过了很久，直到直播结束，才终于抬手，用键盘敲打出一句话。
【谢颀真的和热搜上说一样吗？】
这个问题，瞬间炸出了所有人。
【我不相信，谢颀看他妹妹的目光，真的好温柔啊。】
【那部电影我看过，谢颀在里面演一个聋哑人，他真的特意去学习了手语。】
【他真的在努力想做一个好演员。】
【我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或许我们之前太冲动了，需要再多一点证据。】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我不相信像谢颀这么温柔的人，真的会做他们说的那些事。】
【谢颀真的会动手打人吗？真的会耍大牌吗？真的会要求剧组专门给他开特殊通道吗？】
【这些都是谁说的？或许能找他核实。】
【不知道，突然有一天，人人都在说，信誓旦旦，仿佛亲眼所见。】
【然后我们就相信了……】
弹幕冷静下来，开始思索。
有人问：【可是鸢鸢最后说了什么？让谢颀哭得那么厉害？】
他们没学过手语，谢颀最后也没有翻译这句话，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坐在幼儿园教室里的谢应看懂了。
他看到了陆鸢的每一个动作，当谢颀落下泪时，他也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忍不住抽动着。
隐隐的哭声，在教室里响起。
正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的小朋友找了一圈，发现了低着头的谢应，好奇地走过来。
“大哥哥，你在哭吗？”
谢应迅速擦了擦眼泪，想要反驳，可一开口，却是哭声先响起，便用手捂着眼睛，想要把泪意压回去。
可越是想要压制，却更是控制不住，泪水滚滚落下。
有孩子摸了摸口袋，找出一条手帕放在他面前。
“别哭了，大哥哥，手帕给你擦擦。”
有孩子轻轻拍着他的手。
“鸢鸢说，她的哥哥很爱哭，原来是真的。”
“你如果一直哭，鸢鸢会觉得我们欺负你的。”
“哥哥，你吃糖吗？”
“吃了就不哭了。”
“没错没错……”
他们商量着，凑出几颗糖放在桌上，然后学着老师和家人哄他们的样子，开始哄这个哭得停不下来的大哥哥。
谢应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也不知道鸢鸢平时在幼儿园里，都散播了什么他的事。
只是没想到，鸢鸢想得那般多。
他一直以为他们隐藏得很好，鸢鸢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开开心心生活就行，却没想到，她都知道。
而在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助他们。
那么小的孩子，却这么温柔。
反而是他，活得还不如个孩子。
谢应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抓着手帕擦了擦眼睛，感觉到周围孩子们散发出的善意。
这些孩子都是上天送来的礼物，都是小天使。
谢应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摸摸他们的头，突然感觉手里的帕子黏糊糊的，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眼泪汪汪地抬头问：“这是什么手帕？”
“大哥哥，这是我擦鼻涕的。”挂着鼻涕泡的小天使朝他咧嘴一笑，乐呵呵道：“我去年洗过了，很干净的。”
谢应拿着手帕，哭得更大声了。
几个小朋友登时手足无措，连忙上前把他围成一圈，轻声安慰他。
这个哥哥，好难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