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退赛?秦羽以为自己幻听:“你在说什么?”
“戴正云已经盯上你了。”陆延舟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声音在叮当碰撞中显得模糊,“这次乐队你解决得不错,但下一次呢?谁也不知道他会发什么疯。”
秦羽皱眉:“不管什么节目都有不确定性,如果所有人都只因为点小事就退缩,现在市面上的节目都不用办了,况且——”她顿了顿,提醒陆延舟不要想偏,“这个问题出发点不在于我……”
在于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她说不出口。
明明之前要她参赛的是他,现在说不要的也是他,就算是帮助方拥有直接说不的特权,这么不加掩饰地来要求也实在有些过分。
秦羽心里隐约生出股并不痛快的感觉,但又不确定陆延舟是否有别的意思,审视地盯着他,可等了好一会,却只等到陆延舟弯下腰。
他的侧脸浸在蒸腾的水雾之中,什么表情都看不清楚:“我在为你好。”话说完,便伸手关了炉灶,“来吃吧。”
秦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手背在身后相互捏着,用劲让理智回到最合适的地方:“我得马上走,不然就真来不及了。”
对方却仿佛打定主意不准备打理,目光在沥水架上逡巡:“是习惯用盘子还是用碗?还有醋,你放在——”
“陆延舟。”她深吸口气,“你听不见吗?我不吃了。”
最后一片假意维系的温和终于碎开。
陆延舟把勺子往锅里扔,哐当一声,震得他心也跟着颤了颤,但他还是不想退缩,就算不看秦羽口吻也依然强硬:“我希望你退赛。”
这人到底受什么刺激了?秦羽皱着眉提醒他:“我参加这档节目是为了进你公司,如果现在答应你,我后面拿什么签约,用昨晚的照片吗,向所有人宣称我们俩有关系?”
哪怕她愿意用这种裙带关系绑定陆延舟,陆绍司那边首先就过不了。抛开先参加节目再签约是陆绍司与陆延舟的约定不谈,她还可记得那唯一一次陆绍司的碰面——那个已经困于轮椅的男人,依然会给予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而这种感觉,就算是失忆前的陆延舟,似乎都难以全然复刻出来。
可听到秦羽说这句话,陆延舟想也不想地就接下话:“为什么不可以?”
秦羽脑子嗡的一下:“你——”他怎么能想那么脏的事?
对方正将脸转过来,神情飘渺难辨:“我怎么?”
“我不同意。”她拼命咬牙,“你答应过我,不能反悔。”
本该沉寂的眸光倏然穿透水雾,似乎能看见火苗在深处晃动。
陆延舟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秦羽不加掩饰的惊慌与拒绝深深烙印在他的眼底,像是在随时随地提醒着他,他们两人之所以有如今共处一室的关系,不过是因为一次他早就忘记的、让秦羽进入领壹的约定。
可是,约定?
陆延简直要笑出声——秦羽不了解也罢,他可太知道过去的自己了。
他并不是个会多遵守约定的人,至少在某段时间里,他曾行事无比荒唐,一切只凭本能驱动,就算白纸黑字地写了契约都能随时撕毁,更何况连证据都找不到的约定,对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上承诺。
“如果我要反悔呢?反正你要签约,这不比选拔简单?”他漫不经心,唇边挂着点笑。
“陆延舟。”她虚弱地提醒他,“你哥不会同意。”
陆绍司。
仿佛惊雷一般,将他拉回到现实。
陆延舟原以为现在已然不复过去——过去他之所以荒唐,是因为总有陆绍司在为他善后,而现在的他,似乎也终于蜕变成那个能掌控决策的人。
不过,果真如此吗?
与陆绍司的争执再次跃然于眼前,陆延舟倏然皱眉。他必须听从陆绍司的意思,难道不是意味着哪怕现在领壹实权在他手上,也得永永远远地被陆绍司压一头?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回国,为什么会抛下国外的悠闲日子不过,硬要给自己揽上这个苦差事?
心情真是越想越糟糕。
偏偏秦羽这时候还在边上踩了一脚雷:“参加节目也是你哥的意思,你别忘了。”
陆延舟的脸黑了:“提他做什么,难道你自己就没点别的想法?”
想法?秦羽一脑门的问号——不好好听陆绍司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签约领壹!
她张嘴反驳:“我说你——”
没来得及说完的下一秒,陆延舟直接拿手指门:“行,你爱走就走,我不拦你。”
这种莫名的颐指气使也激怒了秦羽:“喂,这里是我家!”
形势瞬间僵持不下,厨房内外的两人相互堵着对方,没有谁愿意先开口说一句软话,各自气咻咻的,直到门突然被咚咚敲响,带着魏金利恍若隔世的嗓门:“eric,开门,是我!”
陆延舟咽了下喉咙,而秦羽比他反应更快,一下子拉开门:“把他弄走。”她冲着门口语速飞快,“照片上能认出来的人是他,你赶紧的,别给我惹麻烦。”
“麻烦”,仿佛回敬一般,秦羽原话奉还。
陆延舟脸都青了:“秦羽!”
魏金利完全不明白他就开个车过来的功夫,这两人怎么就发展得跟对头似的,有心想问,却见眼前陆延舟一声冷笑:“很好,你随意,我不会管你了!”
说完就着秦羽的姿势,将门一把摁在墙上,咣当一声,动静大的足以再次惊动隔壁奶奶,可他却毫无察觉,径自大步流星地往楼下奔去。
“e——哎,你们!”魏金利扭头想对秦羽说点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没立场,便点点头,转身也朝楼下追去。
秦羽原地站着,脸上的盛怒渐渐变为木然。
楼道里始终没有其他人出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仿佛天上地下就她独自活着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秦羽回到厨房,把已经粘连成坨的饺子舀出来。
制冷效果堪忧的空调已经关上,窗户大敞,早晨空气还算清新不太炎热,流通时带走了积郁一晚的混乱。
阳光畅通无阻地倾入客厅,秦羽坐的位置正对外面,抬眼就能看见另一幢居民楼,墙面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粉刷过,原本干爽的浅黄色蒙上肉眼可见的污渍,裂痕从上到下断断续续地延伸。
仿佛她此刻疲惫又茫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