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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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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雾气重重的叠加起来,似有鬼影在黑暗间涌动,年羔一眨不眨盯着天空中被黑云遮盖的月亮。

    “唉”

    他仰着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在寂静的寝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年羔已经在这石凳上坐了一个时辰了,本想着可以吸收点天地灵气。

    但奈何这天气太过于糟糕了,灵力都凝结成雾气浮在上头,导致他三年间的第一次修炼还是以失败告终,要是尹月在这定是要说他不求上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月亮婆婆今天也没出来啊。

    修炼不如休息。

    掀开帷幔,年羔打了个哈欠,今天是难得的清闲日,众人都在各自的房间养神。

    白楼宇已经呼呼大睡了起来,到外面不察,但到内里却能把他的呼噜声听的清清楚楚。

    冉子星坐在堂椅上闭目听着歌,他的脑袋跟着音乐一起晃动,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房间内格外晃眼,看着十分惬意。

    年羔慢吞吞的绕过了他向床铺走去,天气转凉,还是被窝最得他心。

    房间很大,而且漆黑一片的,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江郁旁边的那盏油灯,他好似这寂静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温热的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平时冷淡疏离的眉眼在这一刻看起来分外温柔,男人坐在灰色的被褥之上,大长腿交叠规矩的放在角落,削薄的身材被暖光打上了绯色的轮廓,年羔眯着眼睛自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江郁呢。

    而江郁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年羔目光澄澈,此时漂亮的眼睛灼灼盯着江郁,带着他自己都想不出的一丝热切。

    太过强烈的视线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他把书放在床侧掀起了淡漠的眼帘,看到长发少年,薄唇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很少笑,最近面部神经却有点不受控制。

    陕正年说是看到喜欢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这样。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人温声开口。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江郁神色认真。

    “?”

    年羔改转了前往床铺的方向,扭了小脑袋朝江郁走去。

    还未等走近,他便好奇的往江郁背后的那本书瞄了瞄。

    见此,江郁手抓过被子轻轻盖上了那本红书,神情自然的看着年羔说,“不是这个”

    说罢,男人折灯,在床头柜探了探,取出了一只宝红匣子来,匣子通体红润,边盖上用金线圈着,翡翠珠锻的锁头莹莹发光,大少爷年羔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本着为江郁鉴定宝物的念头,他掐了掐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

    早年前,年羔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当年他娘被那卖饰品的卖儿郎给骗,还是他据理力争给讨得公道。

    男人指节分明的手以保护的姿态护着这个匣子,让人本能的以为这是一件宝物。

    年羔也是这么想的,神情也更认真了,目光如火炬一般的盯着这只小匣子。

    匣子打开。

    内里的东西却令他错愕了一番,倒不是东西有多贵重云云,而是恰巧太不贵重了,甚至可以说有些普通,和他预想中的不同。

    “这是?”年羔听见自己的声音怔怔开口,他莫名的有了一种猜想。

    “在路上碰巧看见,便想着给你买回来了。”江郁清冷的声音传来,他声音淡淡,眼底却划过一丝柔色,其实不然,他是心口不一的代表,这些东西他想买很久了,从第一次看年羔抚琴就有了这个念头。

    少年的手常年弹奏古筝,指尖每次都会因为过度拨弦而泛起红色,有时甚至会出血,鲜红的血珠溢出粘腻在月牙般的指甲盖上,看着令人莫名揪心。

    江郁不止一次听见年羔在小声叫疼后又默默抚琴,为此,他才特意去定制了这些指甲。

    他哪里不知道小笨蛋是把赚的每一笔钱都存在了那鹅黄色小荷包递给了他呢,这个人好到他常常会因为他的好而误认为自己是特殊的。

    “给我的?”

    年羔哑然,看着红匣子里大小不一的白玉假甲,不语,只觉得喉头哽的厉害,再想想江郁刚刚捧在心头那紧张的模样,不由有一种儿大了会孝敬爹的伟大自豪感。

    他语气中的试探让江郁一愣,随之反应过来便将盒子扶着他的手塞入抱紧。

    “自然是给你的。”

    “谢谢”

    肯定的回答让之前清朗的声音也变的晦涩,这是年羔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被人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递给他的礼物,师父常年遵从严师出高徒的规条,巴不得他吃苦讲教训,是断然不会送他这样的假甲。

    而他爹自从知道他喜戏子那般的唱说弹便开始冷落他,心疼他?不给他把手指甲扳断都算是大幸。

    娘亲虽是最心疼他的那位,但却因为父亲的执拗也帮不了他多少,他像是一只被困在金笼里的鸟,将爪子绕断也未能飞出那深院大府。

    “不试试吗”

    思绪被打断,年羔看着自己的手被面前的人执起。

    江郁取出一只白色假甲来,他知道如何用胶布将假甲缠绕在指甲上,事实上,为此他专门去学习过。

    许是因为寂寥了千年,年羔从未对自己的手多加留意过,现在长而尖锐的指甲被暴露在了暖黄的灯光下,他倒是有些害怕,这指甲,真的好像就是恶鬼一般

    “别”

    他缩了缩手,漂亮的眉眼皱起,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这狰狞恶鬼的象征被江郁看到

    年羔的抗拒显然易见,但面色寡淡的男人却执拗的将他的手攥起,他的力气之大,年羔一只饿死鬼竟然一时之间都挣脱不开。

    许是只是单纯的不想挣开罢,江郁的手宽大温和,明明是看起来冷冷的人,手上却散发着暖阳般的温暖,令年羔莫名的眷恋。

    昏暗的房间之内,橙调的灯光之下,仿佛有吞噬黑暗的凶兽在无声吞噬着周围的声响,房间内只剩下指甲咔嚓咔嚓被剪断的声音。

    良久,

    年羔僵硬着身子看着江郁垂下的头,如鸦羽般的黑发就在他的眼前,他们的距离很近,江郁正在认真的给他剪着指甲,这人对待这双手极为认真,仿佛对待什么珍贵宝石一般,令他心颤不已。

    “好了。”

    江郁满意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年羔的手很好看,指骨分明,腕白肤红,此时被修剪整齐后,更是像闪着光一般,月牙般的半圆出现在了二人眼前,只让人想要□□。

    “谢谢你,江郁。”

    年羔喉头梗的厉害,明明是开心的事,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没心没肺惯了,突然出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他倒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少年猛然立起身来,在自己的鱼白长袍上左搜搜右搜搜,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才惊觉自己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江郁,唯一的荷包也早已给了江郁,而值钱的白玉月牙簪也是江郁送与他的,现在更是掉了

    “对不起江郁,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

    年羔小声开口,他此刻就如一个膨胀的氢球瘪了气般的沮丧。

    江郁轻轻摇了摇头,冷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将假甲给年羔戴在了手上,“为我弹一曲?”

    年羔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不等江郁继续开口,自己自觉地把十指用胶带缠上假甲。

    然后又将琴抬到屋外的凉亭内,他身姿轻快,尚未入睡的人都奇怪的看着神采奕奕的少年。

    白袍少年欣然入座,江郁就在不远的屋檐下静静望着他。

    年羔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纤长的黑丝如瀑般散在了腰间,他脸上是俊美到可以直接杀人的微笑,整个人都好似有一股神气把他撑着,此刻端坐于前的样子不像白天一样懵懂可爱,竟是莫名的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周围来往的人无不称一句公子世无双。

    周围房间也有姑娘趴在窗户看着他小声惊呼。

    年羔不闻,他现在眼里只有江郁和手中的琴。

    “铮铮——”

    青年细手微勾,一阵琴音从指尖流出,他现在很想好好谢谢导演组准备的琴了。

    他垂头叩首,再次抬头时,如泠泠泉水一般的琴音葱指尖倾泻而出,青年认真垂眸,指尖缓慢的拨弦。

    琴音轻缓柔和,悠扬婉转,端的是夜风一般的清凉,冷雪泠泠,让人听了只觉得能安抚人心,有镇心缓意之用。

    而正等人沉浸其中时,琴音却又骤变,琴师眉目低垂,白玉般的假甲飞速其间只能让人看到虚幻的残影,好似有滔天巨浪般的情绪随着主人的意愿倾泻而出,让闻者耳尖生出烫意,仿佛整个人被这激昂的琴曲所带动,生生将血液燃了起来。

    “是高山遇流水,知音难觅啊”于是非感叹,他不是一个懂音乐的人,但却莫名想在此情此景感叹一句。

    一旁的冉子星闻言点头,还真让这老头猜对了,但又不同,这高山流水般的琴曲里莫名有一种父亲的爱是怎么回事?

    他怔怔看着远处烟雨朦胧下的那抹白衣,眼睛抽了抽,这娴熟高超的技法怕是称为高人也不为过,他听过无数名家的乐曲,古筝大家也不是没闻过,但从未有他今天听到过的这曲一般令人震慑。

    血液都好似能跟着一起沸腾起来

    但那莫名的父爱他还得好好斟酌一番。

    一曲终了,年羔在淅淅沥沥的烟雨中大声喊叫。

    “江郁,好听吗?我专门为你写的!”

    青年的声音兴高采烈,他忘了什么时候会的这首曲子,但只要坐在琴前,看着江郁,这首曲子就仿佛能在自己的手下出现一般,好生奇妙。

    江郁在屋檐下久久未动。

    他凤眸里闪着异样的光,仿佛有蝮蛇在那乌黑的眼眸里翻滚跳跃。

    为他写的曲子吗

    琴音如春风一般缓缓的穿过男人的心尖,在这凄凉的雨夜里,他这五脏六腑就在火炉里灼烤,暖和但不烫人,夜风带来的凉意也生生被琴音驱散,江郁小声感慨,真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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