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逗逗她
次日，早晨。
屋里，季鹤云像是没骨头似的，任由着身体被贺砚拽起来，拉到桌子边，眼睛却还是眯着的。不禁嘟囔着：
“哎哟，干什么啊。明明太阳都还没升起来。”
窗外，天灰蒙蒙的，一层银灰色罩纱落在大地头顶，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但温度不算低。天气回暖，御花园里，积雪化的差不多了，流水汇聚，流到低处。青棕色砖块裸露，湿哒哒的，像是一道道阴恻恻的水蛇。院子里没有一点活人影儿。
贺砚淡定开口：
“已经巳时了，师兄。”
“嗯？”
季鹤云揉揉眼，鼻腔里挤出一声反问，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桌子上摆着一个翡翠盘子，盘中落着几块绿豆糕。
季鹤云眉头微拧，但没说什么，随手拿起一块，随后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就吃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
贺砚看着连手都没洗就开始吃的季鹤云，眼中带上一点怒意，微微叹口气，没管他。
径直净了手，坐到他身边，一起吃了起来。
少年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绿豆糕，薄唇微张，小口吃起来，脸上神情麻木，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门外，少女懒散地倚着门口。
昨天睡得早，今天早上，生物钟就将她唤醒了。
而且这具身体已经辟谷了，自然不需再多食些东西，也就是她上次嘴贪，吃了几块绿豆糕，之后再也没尝过什么好吃的。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贺砚一身白衣，还是昨天那套，看起来灰扑扑的，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将少年的英姿遮了七八分。
沈思思不禁皱了皱眉头。
怪不得，她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身后，季鹤云磨磨蹭蹭地接着出来。身上不再是那身乞丐套装，是贺砚的那身青衣。
好在两人身形相似，这身衣服穿到他身上倒也不显得奇怪。男人虽然身形瘦削，像是营养不良，但是那张标准的美人脸倒是一点不受影响，尤其是那不带肥肉的下巴，露出一道完美的下颚线。
摇头晃脑，少女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尤其是季鹤云，沈思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句老话说的对。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句话在这两个男人身上完美地体现出来了。
“进镇！”
沈思思站直，一声令下，语气带着雪花，表情严肃。
衣摆被风带起，活活像是大小姐领着两个小厮。
季鹤云看着眼前装的一点都不想的沈思思，不禁笑出了声，忍不住想逗逗她。
“师妹倒是跟从前一样，端着大小姐做派，丝毫不近人情。”
闻言，面无表情的沈思思心底绽开了一朵花，眼角流露出一丝洋洋得意的笑意但很快不见。
是吧！是吧！
不错吧。
自己夸完自己还不忘传音给贺砚。
你看！师兄完全没看出来我不是沈清啊！
收到传音的贺砚身影一颤，瞬间，秀眉拧起。慌张扭头看身边的季鹤云。
他竟忘了这个。
男人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型的储物袋，那是贺砚刚刚给他的。
那双带上一点污浊的眼睛不似少年时那般明亮，但仍如苍鹰般锐利，此时正直直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受到贺砚的视线，他微微转头，和贺砚对视，眼底露出一抹“我有分寸”的笑意。
看到季鹤云的表情，贺砚悬着的心稍微放平了些，不禁嘴角也微微上扬。
好在师兄好像并不在意。
余光看到贺砚的反应，沈思思自然以为贺砚也觉得她的演技不错。她整个人直接更加自信起来，心里的那个得意小人，鼻子都翘的老高。
另一边，季鹤云将目光再次投向身前的少女，只是目光不似平日那般平静，温柔。
关于刚才的问题。沈思思并未回答他，只是冷酷地微微点头。
季鹤云看到意料之中少女的反应，嘴角的那抹笑意带上一点质疑。
“但也要看看站在你对面的是谁！”
男人的声线威严，不容忍抗拒。那是居于上位者的，属于前辈训斥不听话的后辈的怒意。
闻言，少女灵鹿般的眸子滞住，整个人都被这句话背后的威压镇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没等沈思思反应，季鹤云接着开口。
“还是说，师妹以为我早就死了？”
闻言，沈思思更是身性不稳。
看着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将她蚕食，什么都不剩为止。
少女只觉得身体微微发抖。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身前，熟悉的味道让沈思思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是贺砚。
少年身影修长如修竹，沈思思被他遮得严严实实。
“师兄，到此为止吧。”
少年声线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带一点怒意。
空气像是凝固住，陷入一种无声的焦灼中。
半晌，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鹤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来腰，脸上皱纹都扯出来好多。
沈思思听到声响，从贺砚身旁探出个头，对上季鹤云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少女眼睛眨了眨，像是没反应过来。
“哎呀，只是逗逗她而已啦。干嘛这么紧张。”
季鹤云拍拍贺砚肩头，然后，转身。
“走了，先去找江花清。”
男人抬脚离开，原地只留下贺砚和沈思思两个人。
贺砚拧着的眉头放平，低头去看抓着自己衣角的少女。
四目相对，沈思思抬头，对上贺砚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他看出来了。”
说着，少女站稳了身子，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刚才真的吓到她了。
闻言，贺砚眉头抬起，没有解释。
“嗯。”
他反应迟钝，点点头。
抬起头时，沈思思已经跟上季鹤云了。
少年看着面前，提着裙子小步跑的少女，嘴角不自觉露出个笑，追上去。
季鹤云步子放的很慢，显然是在等两个后辈。
听到少女大口喘气声和贺砚的脚步声，季鹤云才稍微加快了步伐。
“江花清身上有伤吗？”
“有。”
贺砚回答，少年开口干脆，沈思思面带疑惑地看了贺砚一眼。
贺砚以眼神回应她，同样是带着疑惑。
怎么了？
“伤的重吗？”
“不轻。”
闻言，沈思思眼睛瞪得更大了，直直地看着身边的贺砚。
？？？
贺砚看着身边眼球都快瞪出来的少女，一头雾水。
两人之间距离不算太远。
难道是他离她太近惹她不快了吗？
少年神色惹上一丝阴翳，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放慢步子，站在了沈思思身后一臂地方，才开始走。
沈思思被贺砚这一通操作弄蒙了。
什么意思？
这事情不至于现在还躲着她吧？
少女向左移了半步，紧接着凑到贺砚身边。
贺砚一看沈思思放慢了步子，与自己又站成一排。眼神露出疑惑。虽然不理解是为什么，但他还是正准备再次跟少女拉开距离。
但没来得及放慢脚步，脑海中，少女的声音响起。
你跑啥呀？
话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终于，沈思思传音给贺砚。
贺砚眼底的阴翳这才稍稍褪去一点，连脚下的步子都放轻了几分。
原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