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暗花明

    狂欢还在继续，在酒精和毒品的双重作用下，所有人都撕下了伪装，露出了人性的本能。三爷现在的年纪，嗨起来真是无人能及，绝对的夜场皇帝，他赤膊上阵，站在舞池的c位，女孩们簇拥在他旁边，随着动感的音乐尽情地甩动着长发。

    我还在思量这场“鸿门宴”中可能会发生的意外，这时，米辉端着酒杯坐到我身边，趴在我耳边大声说：“怎么着？通过考验还闷闷不乐呢？是不是被三爷给吓着啦？”

    “米总，这里太吵，我们去茶室聊会儿？”

    我还想从米辉的口中探听一些虚实，因为我总感觉这场危机还没有过去。我们来到包厢外的茶室，这里安静不少，至少说话不用吼。我给米辉点了一支烟，“米总，没想到三爷玩起来比年轻人还要疯”，我没话找话的聊着，米辉深吸了一口烟说：“你是不知道三爷，人家活的洒脱是有原因的。据说啊，三爷年轻的时候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还拿到金融和通信专业的双学位。这么多年行走于刀尖上，从来就没被抓到过。我说北乔啊，三爷和我都非常看好你，之所以今天要演这么一出儿，也是我跟三爷强烈建议的。”

    以我现在的身份，米辉是完全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邀功的，他能这样说，我还真感觉自己对公司有点用处。米辉接着说：“不瞒你说，表面上三爷是我的上级，实际我和他是合作关系，三爷有雄厚的资金作基础，但董事会内卷的也很厉害，各位大佬都需要培植自己的亲信，所以，三爷才会特别在意我的建议，我这么说你应该听明白了吧？”米辉说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三爷培植自己的亲信，米辉当然也需要有自己的嫡系队伍，我就是这样被他们带上船的，上贼船容易，可怎么才能下去呢？

    “北乔，我不知道你对国内形势了解多少，现在我们的运营成本是越来越高啦！”我有点跟不上米辉跳跃的思维，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静静地听他讲。“你们用一周时间骗来一千万，但实际公司入账多少你一定不知道，多说才500万，这里除去人力成本，有40的利润都被‘水房’拿走了。你小时候看过香港电影吧？”我以为米辉要说发哥的《赌神》，还有星爷的《赌圣》，结果米辉接下来说的内容与我想的完全不同。“现在我们都知道，当年香港的电影圈被黑社会霸占，原因就是洗钱的刚需。一部好电影的诞生，无非就是明星演员，大腕导演，加上好剧本，虽然说这些明星、导演、剧本、院线排期都很贵，但奈何黑社会手里的枪更好使，这些导演和明星被枪顶着脑袋，谁敢不拍戏？后来啊，这些黑帮发现，如果电影拍好了，不仅可以洗钱，更能赚钱，一边洗一边赚，还有女明星附赠，何乐而不为呢！”

    一时间，我对这些信息还无法全部消化，米辉继续爆料说：“拍电影洗钱固然是稳定的资本运作，但周期太长，大佬们需要更快速、更便捷的方式。于是有坊间传言，几年前国内南方某著名城市大批酒店关闭，使几万名美貌少女批量下岗，大佬们为了拯救这些‘失足少女’，发明了新的盈利模式，那就是直播平台，很多‘下岗’女孩转型当上女主播。直播平台洗钱的套路也很简单，注册几个空壳公司，一来招女主播做直播业务，二来招募大量水军。在大佬的指挥下，水军疯狂打赏女主播，动辙就是大炮火箭邮轮轰炸，而女主播要按照约定，把大部分的打赏返还给平台。即便这样，在水军打赏的带动下，很多主播快速脱颖而出，运气好的还可能积攒到不少真实人气。所以，捧红女主播，成为那个时期洗钱大佬的新追求。不过啊，这种方式很快就没有了市场，官方对直播平台的监管趋严，直播平台开始大量退出，虽然被历史淘汰，但他们基本都完成了洗钱的使命。”

    我听完之后，感觉自己真的不配做当代骗子，他们骗人的方式无孔不入，转移资金的方法也是让人瞠目结舌，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米辉说这些的目的。“没错，北乔，我和三爷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由我们自己来做资金通道，把‘洗钱’的成本收回来。三爷来是幕后投资人，我在缅甸直接跟你对接资金业务，你则需要在国内各大城市组建开拓我们公司的专属资金通道，说白了，就是负责给三爷洗钱。我会尽快帮你换一个身份，具体事情我回公司再跟你交代。”

    什么？我可以回家了？米辉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唯独最后几句让我为之一振。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事情，突然出现在眼前，让我一下有点不知所措。米辉看到我失态的神情，以为我有畏难情绪，马上安慰我说：“跟着三爷和我干，绝对不会亏待你，这是让你们家祖坟都诈尸的好机会。”

    我和米辉回到包厢，这时屋内正在播放慢摇曲，三爷也回到沙发上与其他人开始推杯换盏。我们分别坐在三爷左右轮番敬酒，“三爷，刚才米总把您的设想向我做了传达，三爷不愧是老江湖，高明远见。”米辉在一旁也随声附和：“三爷果然是任人唯贤，我相信北乔定能担此重任。”三爷被我们夸的很得意，我趁着他俩此时兴致正高，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三爷，俗话说‘孤木不成林’，我自己回去倒也可以，当然，如果能派个助手给我，那是最好不过了。”“哦？你希望让谁跟你一起回去？”米辉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米总，我的团队中，大家都很优秀，但是我担心把骨干带走，会影响到公司的效益。所以，我思前想后，准备带个女孩回去就可以了。”

    三爷听完沉思了片刻，反问我道：“你需要带几个人？一个肯定不够的，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想不到三爷对我这么慷慨，我刚想说带娇娇和小慧一起走，米辉用酒杯拦住我的话：“三爷，咱们别谈论公事啦，今晚的主题是给您接风嘛。”米辉把麦克风拿了过来，“三爷，赏我们一段您的拿手曲目吧。各位，咱们欢迎三爷唱一曲怎么样？”米辉带头鼓掌，大家也都把目光集中在三爷这里。三爷一点不执拗，拿起麦克风走上舞池，随着音乐唱了起来。他唱的什么歌我完全听不进去，机械的和大家一起鼓掌，脑子里则是快速思考下步应该怎么办。米辉在真定科技公司只是中层，但能和董事会成员走的这么近，看来这个公司内部的派系分争的确很复杂，这个三爷与其他董事可能也是面和心不和吧。

    大家玩到后半夜，我回到房间后连忙进浴室泡了澡，好好缓解一下这一天的紧张与疲惫。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头脑中一遍遍回忆着三爷和米辉的话，感觉转机近在咫尺，但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什么米辉要拦住我带人回国的要求呢？难道他看出我和娇娇不一般的关系？今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转机还是危机呢？在浑僵僵的思考中，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昨晚应该是下了一夜的雨，我拉开窗帘，清新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洒在我的脸上，我伸手遮住眼睛，让自己适应一下这耀眼的阳光。打开窗户，森林中的空气是那么清鲜，到处翠色欲流，就像只用绿色渲染的中国画一样。如果没有这一切遭遇，真应该带着父亲来这里游玩一翻。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我第一时间召开小组会议，说是开会，其实也是个掩护而已，这个节骨眼上，我绝对不能让我和堂妹的关系暴露。看到大家围坐在一起，我又开始心疼起小慧、卓子和大立他们几个人，内心中突然产生充当救世主的冲动，想把他们一起都解救走，离开这个泯灭人性的地方。但很快我又恢复了理智，草草布置工作任务后，留下了娇娇和小慧。

    “乔哥，你交给我和娇娇的事儿，我俩已经都记住了”，小慧对着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有些小骄傲。“娇娇，小慧，计划有变，是这样……”我把昨晚三爷和米辉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她们。“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娇娇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高兴的眼泪夺眶而出。而小慧反倒没那么兴奋，“乔哥，你确定米辉能让我们俩跟着你一起走？”小慧表现超出年龄的冷静。“这个米辉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但我会极力去争取，如果可以，我就顺理成章地带你们俩回国，如果不成，我们就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我们生怕隔墙有耳，说完之后赶紧分头各忙各的去了。小慧说的不无道理，恐怕她真的无法同我一起回国，但是她好像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心理准备，而且从她坚定的眼神中，我看不到一丁点失落和遗憾。这种看得见，又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和娇娇的逃亡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