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见了?
这个他肯定喜欢,苏玉娇悄悄地往蓝色封面的新书看了一眼,得意的想着,这下就算是阿娟也不能说她不关心朋友了吧。
苏玉娇坐在位置上,遥遥地望着走廊,她等啊等,直到上了半节早读课,她的同桌还没来。
心中隐隐不安,林青彦很少迟到,就算是迟到也不会迟到那么久。
只要一想到他在家里的处境,苏玉娇就坐不住了,她走到华晟铭的位置上,低头问他这两天有没有跟林青彦联系。
华晟铭茫然地摇摇头,“自从上周五打完比赛后,就再没见过他。”
苏玉娇低头思索着,那天下午她只是陪他走出校门,两人就在公交站前分道扬镳了。
也就是说整整两天时间,她都不知道这孩子在干什么。
她猛然回忆起那时林青彦背后紫青的鞭痕,一颗心慢慢揪紧了,她突然后悔为什么这两天没能去看看他。
不知不觉间上课铃响了两遍,班主任夹着一沓教材走进教室,班里立刻安静下来。
蔡政和看了苏玉娇一眼,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
叫到林青彦的时候解释道:“林青彦同学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两天,班长记起来,这两天多跟任课老师沟通。”
老师的话音刚落,苏玉娇脑子嗡的一声响,她转头呆愣地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软如麻。
难道他出了什么事?是他那个婶娘又为难他了吗?
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少年被鞭笞的狼狈画面,想象着他那张清冷的小脸和倔强的双眸。
整整一个上午,苏玉娇都陷入不可遏制的幻想中,在无数凄惨的画面里忐忑焦急。
上午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无比煎熬,如果再不行动,她一定会在这种极度的焦躁中发疯。
午间一放学,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教室门。
苏玉娇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班里的同学还从没见过她有如此慌张的情绪。
华晟铭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愣了半晌,像是想起什么来,眼睛一亮,立马追了出去。
他先是去了一班,叫上了刘丽娟,把苏玉娇的反常跟她说了一下,又跟她说了林青彦没来上学的事。
刘丽娟压着眉毛想了想,拽着华晟铭下了楼:“你个傻子,林青彦家庭环境不好,阿娇最担心的就是他了,她一定是去林青彦家里找他去了。”
“不就是请了两天假吗?就这也需要担心,彦哥又不是小孩子。”
刘丽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说你是傻子,你还真是傻子,你自己想想林青彦那个傻小子哪天不是跟在阿娇的屁股后面,不论做什么一定会第一个让她知道。”
即便他没有告诉,阿娇也一定不会不闻不问。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自从林青彦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阿娇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总是对他格外的关心,在这些时日里,她能看清林青彦眼里的柔光,却看不明白阿娇的。
苏玉娇自发的去关爱他,但是这种关爱却与单纯的友谊和爱恋无关,那似乎是一种近似缥缈,带着悲悯的朦胧情感,刘丽娟自认为认知不足,以至于根本无法参透这种感情。
“她一定是去了找林青彦。”刘丽娟说。
“那我们呢?”华晟铭站在校道上,眯着眼睛眺望校门外。
“我不会扔下阿娇不管,你的话就请自便。”刘丽娟匆匆朝着校门口跑去。
华晟铭着急地追了上去,“我也去,阿娟你等等我!”
……
苏玉娇来到林青彦家的时候,院外的大门和里屋双双落了锁,院内空无一人,只隐隐听得见偏房鸡舍里传出的阵阵鸡叫声。
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家?难道还没下班?
她知道林青彦偶尔要去叔叔做木工的家具厂里帮忙,去给厂里的成品打包装,去一次叔叔就能领多一些工钱。
难不成是被他叔强迫请假去干活?可这也太荒唐了吧。
苏玉娇摇了摇头,目光穿过门柱望向林青彦住的厢房。
厢房的小门被小锁锁着,苏玉娇更加奇怪了,对了,这大中午的林爷爷呢?
正当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阿娟的呼喊声。
苏玉娇回过头看见了刘丽娟和华晟铭。
华晟铭的手里提着一袋面包,刘丽娟伸手掏出一个给苏玉娇递了过去。
“见到林青彦了吗?”她问。
苏玉娇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没,他家好像没人。”
“没人?会不会是还没下班,今天可是星期一。”刘丽娟说道。
苏玉娇点点头,“那再等等吧。”
三人一同坐在杨树下吹着凉风,纷纷猜测起了林青彦突然请假的缘由。
“我看是人家家里真的有急事,你看到现在还没人回来。”华晟铭说。
“林青彦老家是清水镇的,离我们县城几十公里远,说不定是老家的事,阿娇你就别担心了,一家人在一起能有什么事。”
刘丽娟握紧了苏玉娇的手,两人不像是真心等人,倒像是来劝解她的。
“彦哥也才请了两天假,要不还是等他回来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吧。”
华晟铭此话一出,刘丽娟不住地朝苏玉娇点头。
苏玉娇看着两人,左右思考了半天,才发觉是自己太过激了,不就是请个假嘛,至于紧张成这样?
她索性清空了脑子,起身往外走去。
“我们回去吧。”她回头对两人说道。
刘丽娟和华晟铭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绽开了笑,纷纷跟了上去。
坐在教室里的苏玉娇目光落在送给林青彦的那本书上出了神。
书里有她精心整理的笔记,都是他即将要学或是要用到的知识点,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林青彦也能在明年参加一次数学竞赛,这不仅是为了荣誉,更是想让他的天分能被更多人知道。
可他家的情况……苏玉娇不知自己该怎么做,又或者说如何才能为他做得更多。
苏玉娇摊开书本不停地在草稿纸上做练习,草稿纸塞满了整个抽屉,时间也过去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苏玉娇抱着书望向教室门外,等待着少年归来。
时间慢慢过去了,如同两天前一样,直到上课铃响,教室门口也没有出现少年的身影。
她疑惑了,难道是老家的事情太棘手了?所以多请了一天?
苏玉娇叹了口气,目光从门外收回,摊开书又开始做起了习题。
直到林青彦请假的第四天,班主任上课点名的时候问班长林青彦去哪儿了,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林青彦旷课了。
苏玉娇懵了,笔从手里滑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
脑子陷入一片空白,耳边响起剧烈的耳鸣音,整个世界仿佛立刻暗了下来。
大课间的时候,班里乱哄哄地涌入操场做课间操,谁也没有发觉班里的异样,就连老师们也后知后觉,教室后头好像少了两个人。
苏玉娇站在杨梅树下等待着,从中午等到了下午,院门一直都没人开。
眼看着日头下沉,红通通的霞光穿过树林的缝隙在黄泥土地上洒下无数瑰丽的光斑。
一个男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从屋檐处走来,走近大门,掏出钥匙开了锁。
苏玉娇见状立刻追上前。
“叔叔。”她叫了他一声。
男人回过头,脸色灰白,眼窝深陷,眼角深刻的皱纹透着风霜和疲惫,目光呆滞地打量着跟前的来人。
旁边的少年不耐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门,他的身后蹦蹦跳跳地跟着一个小屁孩。
“你是谁?”男人问。
“叔叔,我是林青彦的同学,他…他这两天没来上学,我是替他送作业来的。”
苏玉娇随便扯了个什么谎,打算为她的唐突做些铺垫,可对方却并不在意真假,他的脸上露出了和刚才走进院里的林青彦堂弟一样的不耐烦。
“他走了。”他撂下话,走进院子里。
“走?走去哪儿了?”
苏玉娇心里咯噔一声,慌忙地问道。
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凶狠地对她说:“死外边了。”
说罢,抱起一袋谷糠扔倒进塑料桶,黄澄澄的细糠撒了一地,男人粗鲁地朝屋里大声叫喊着儿子的名字。
“叔叔,林青彦到底去哪儿了?”
苏玉娇眼眶泛着红,走到男人跟前,艰难地问道。
“你回去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自从他爷爷住院之后,这小子就不知跑哪里去了,估计是死外面了。”
男人又冲着门里吼了一句,接着失神地望向院子里,“死外面最好了。”
……
苏玉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院子的,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只剩了躯壳行走在寂寥的长街上。
从男人的嘴里苏玉娇得知了林青彦爷爷生病的消息,几个月前这原本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感冒,谁知竟一连几个月都没好,咳嗽越来越严重,吃什么药也不见效,后来还咳了血,人瘦了,精神也恍惚了,少年央求了很久,家里才匆匆带着去做检查。
这一查就是肺癌晚期。
她几乎是立刻就体会到了那种绝望的心情,面对生老病死,命运无常,说实话,苏玉娇并不在意,可眼里不自觉流下的两行泪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那些她所在意的在那一刻化为了执念。
在这个晚上,她行过街道上的每一盏灯,泪水混合着汗液伴随着脚印踏遍了小城里的每个角落。
她只是想把那个喜欢玩捉迷藏的小孩揪出来,抱抱他,然后告诉他,人生很长,未知并不全是悲剧,也许命运会来带不一样的惊喜,也许命运会重新赠予一次美丽的相遇。
那时候的相遇,便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