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天
子车皓渊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抓起问天剑,头也不回地就往后院赶。
而贺停云紧随其后,不知是使了什么诡谲的功法,脚底像是有风在推着他一样前行,速度亦是飞快。
余下的人包括谢子阳在内速度都比这俩人慢了半拍。
但方家宅子并不大,同为修者,抵达后院的时间并不会相差太远。
几乎是一眨眼,所有人就都到了。
然后众人就看见,后院方家小姐闺房的门大开着。
方家小姐和丫鬟昏倒在地上,两个仆人正哭喊着叫大夫,大大张开的门让房间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喜庆奢华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少,唯独少了宁晚晚。
贺停云瞳孔缩紧:“晚晚……”
他身后的谢子阳快急疯了:“怎么会这样,晚晚人呢,不是说送亲的途中妖兽才会出现!”
子车皓渊握紧了问天剑,眼神一冷:“孽畜,我去追。”
“等等。”
贺停云还维持着理智,他冷静下来,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方罗盘,只见罗盘的最中央,一个红色的小司南,正朝着某个方位剧烈地晃动着。
贺停云语气森寒:“晚晚身上的司南还在。”
这是子母司南盘。
无论间隔多远,子母司南间都会相互感应,相互指引。
贺停云道:“跟我来!”
一瞬间所有仙府弟子倾巢而出,数十道耀眼剑光划过天际。
此时此刻,众弟子忘记了方才的争执,心中唯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宁晚晚救出来。宁晚晚不可以有任何事,否则他们会愧疚一辈子,一辈子都心里难安。
没人发觉,人群中早早少了一个存在感不高的身影。
“唔……”
好像到了。
宁晚晚睁开眼皮。
和想象中那种血腥灰暗的妖兽巢穴并不相同,宁晚晚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派祥和美丽的自然田园风光。
一排茅草屋,一块儿不大不小的农田。
农田里种了麦子,蔬菜,水果。
茅草屋的门口,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在织布嗑瓜子,她们的脚底下,一只猫一只狗,都养得肥嘟嘟的,睡得正香。
宁晚晚惊讶极了:“这里是?”
女鬼道:“欢迎回家。”
宁晚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管这里叫家?”
女鬼天真:“不像家吗?”
宁晚晚板着脸,故意说:“当然,我家可是豪门大户,茅房都比这里大。”
女鬼有些生气,但气得不严重,只是疯狂跺脚:
“讨厌讨厌讨厌——”
宁晚晚一瞬间想笑,但又忍住了。
她没忘记自己身为“诱饵”的使命。
这时,正在嗑瓜子的女子注意到了宁晚晚的存在,朝她挥手打了个招呼:“新人来了。”
她的身旁,另一个织布的女子眼也不抬说:“新人今天洗碗。”
宁晚晚察觉到女鬼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就自顾自地走上前,同两人攀谈:“姐姐们来这里多久了?”
嗑瓜子的女子看着她:“没多久,就半年。你不是我们吴水镇本地女子吧?”
宁晚晚眨了眨眼:“这都看得出来?”
那女子说:“我们吴水镇可没有你这样好看的妖精。”
宁晚晚笑眯眯的,也不生气。
她四下扫了眼,大概知道了这些女子的身份。
这时又有一个女子自茅屋里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年纪最小,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眼里还带着天真懵懂,手中却端着一口大锅:
“好了好了,烧鹅好了!”
像是什么咒语一般,神出鬼没地又冒出来好几个人。
而这些人通通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一个女子怀里甚至抱着个小婴儿,还很小,不到一岁的样子。
宁晚晚混入其中,分到了一只鹅腿:
“果然好吃。”
她吃的津津有味。
做烧鹅的少女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你是谁?新来的?”
宁晚晚又啃了一口肉,说:“我是方云云。”
女鬼这时候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些女子,大家都放松不少。
烧鹅少女一口咬定:“你才不是方云云!”她认识方云云,方云云以前经常偷偷买她家里的烧鹅,是个清秀的小姑娘,而不是宁晚晚这种看一眼就叫人不好意思的大美人。
宁晚晚也不反驳,说:“你再帮我做一只烧鹅,我就告诉你。”
烧鹅少女气得脸都红了:“你你,你怎么如此?”
“如此什么?不要脸?”宁晚晚帮她说。
烧鹅少女哪里受得了这种逗弄,红着脸一溜烟跑远。
宁晚晚吃完了鹅腿,开始干正事儿。
她问那个嗑瓜子的妹妹:“你们就是吴水镇里那几个失踪的新娘?”
瓜子妹妹说:“正是。”
宁晚晚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却觉得更迷惑了。
因为这事儿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小说原文里对这段儿剧情描述的不多,只说非常惊险,原主差点死在妖兽手中,可如今一看,好像完全不是这回事儿呀。
瓜子妹妹看出她的迷惑,笑了笑:“第一天都不适应,慢慢的,就好了。”
宁晚晚问:“你们不想回家吗?”
这话像是戳了马蜂窝,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大家都不说话了。
周遭安静,氛围古古怪怪。
终于,那织布的女子冷哼一声:“回什么家,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家。”
哦?
有意思。
宁晚晚眉尾微微上挑。
瓜子妹妹出来打圆场:“端儿,你莫要和她生气,她刚刚才来,还没有对男人死心呢。”
织布女子这才缓和了表情:“哦。”
紧接着,瓜子妹妹又用一种堪称慈爱的目光看向宁晚晚。
宁晚晚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是同情吧,那眼神里。
不止瓜子妹妹,还有其他的新娘子,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出来,不是那种假模假样的同情,而是发自内心。
就好像她们已经提前知道,宁晚晚即将遭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一般。
既然如此。
宁晚晚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你们是自愿留下的?”
“嗯。”
“为何?”
“我嫁的相公是个赌鬼,求娶我之前,信誓旦旦说不赌了不赌了。可就在我们成亲当天,他竟还要去赌,还把洞房花烛夜输了出去。”
宁晚晚:“……”
这个确实不能回去。
“哼,这算什么?”
又有一个新娘子开口,她语气冰冷,带着清醒:“你们不过是被还未成亲的相公坑害,我呢,我是被自己的亲娘!她要我嫁给一个老男人,今年已经七十岁了,我反抗,她就打我,打得我不得不听话。我宁愿永远不回去,也不愿意被当成狗一样的对待。”
“我也是!”
“再也不要回去了。”
“这里很好,再好不过。”
“这辈子都从未如此快活。”
……
宁晚晚神色逐渐轻松起来。
虽然此刻她身上的危险还没有解除,但不自觉地,看到这些妹妹脱离了原生的苦难,就有种莫名替她们高兴的感觉。
忽然有人砸了个东西进她怀里:“傻姑娘,还笑呢?”
宁晚晚清醒过来,发现那是一方干净的手帕。
那新娘道:“拿着吧,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宁晚晚:“啊?”
瓜子妹妹好心道:“姑娘你有所不知,那将我们抓来的女鬼本事大得很嘞,一会儿她会让你看你走后你家相公的反应。”
就这么简单?
宁晚晚不太相信。
瓜子妹妹嗑了颗瓜子,继续道:“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样容易。女鬼有个帮手,会幻术,让人看到心中最想看的那一幕。届时你家相公若是真的着急你,看到的是你,女鬼就会送你回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这种好事,到现在还一次都未发生过。”
宁晚晚想到,女鬼在抓人之前会先询问。
真心想嫁人的第一步就会被筛选出去。
而不是真心想嫁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良人。
这时。
一直沉默着的织布新娘开了口:“我觉得,或许她会不同。”
她指的是宁晚晚。
其他新娘一怔。
织布新娘道:“她这么好看。”
这话一说大家就懂了。
但凡是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子,而像宁晚晚这样极品的美人,已经是超脱了世俗凡人的想象力。
试问又有谁能忍心丢弃这样一个新娘子?
财富、权势,荣耀……与她相比,都好似黯然失色了一般。
宁晚晚不同意这个观点,她了然道:
“那我们来打赌吧。”
“赌什么?”
“我的家人和相公,共有十一人,赌会有几个人来找我。”
“……赌就赌,跟你赌!”
话音刚落,女鬼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面镜子,里头映出画面,正是提剑追赶宁晚晚踪迹的太一仙府众修如今遭遇的场景。
众新娘一同看了过去。
提起一颗心。
镜中,只见半空中浮现一个身穿白衣的温柔美貌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与宁晚晚很是相似,却又不同。
宁晚晚早有预料,但心脏仍是免不得咯噔一下。
无他,实在是太像了。
叶离和她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她在得知自己穿书后又刻意模仿叶离的打扮,遮盖了眉心的红痣,将七八分上升到了九分。
难怪她会被当做替身十年。
然而,究竟是不同的两个人,熟悉她们俩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区别。
他们会怎么做呢?
宁晚晚心中升起好奇。
下一刻,镜中那叶离欲语还休地看了众人一眼。
简简单单的一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似有柔情万千。众修激动了,他们急切地伸手,似乎想要将人从云端拽下来,拽进自己的怀里。
然而,叶离却像是一朵浮云,看得见摸不着,被喊得急了,甚至一扭头,就朝着与宁晚晚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逃去。
而那原本气势汹汹,信誓旦旦提着剑来救宁晚晚的众人,一个两个三个……
全部。
毫不犹豫地追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