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千年之约
在我认出这条路的同时,这个名字便凭空在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些与之相关的信息也随之被记起。
幽冥路下半步多,一条还魂路可通人、神、妖三界,而在通往妖界入口处,却有一棵镇守的老槐。
其身半鬼半妖,无尽岁月中一直扎根在这里,仿佛是伴随着幽冥一起诞生的,没人知道它的来历。
而且说是镇守,但它却向来不管世事,也不曾有谁见过它露出真容,所以往来的阴魂也好,神魔也罢,大多不知道老槐真身的存在,只当是一棵普通阴树而已。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它,甚至还知道它的名字,想必还是因为我自身那尚不清楚的来历。
那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有一团被浓雾包裹的记忆,它们如潮水般翻涌,想要冲破牢笼,而随着这次走进冥府,终于寻得一丝契机,包裹的浓雾有所松动,丝丝缕缕的记忆便试图从浓雾中渗出,而后汇入脑海。
这‘魅耶柯’以及关于老槐的一切信息,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还是有些支离破碎,并不完整。
在我话音落下之时,面前这棵古槐忽然无风摆动起来,一道声调怪异,似男似女的声音莫名响起,语气中微带惊疑。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
我盯着这棵槐树,挑明问道,“是你让那些阴差看不到我的?你想要干什么?”
“没错,是我。”
随着这道声音传来,老槐树干上微微一阵扭曲,紧接着,一张半面枯黄、半面血红的面孔缓缓浮现出来。
它就那样虚浮在树干上,扭曲晃动着,仅有轮廓,却看不清五官。
想必这便是‘魅耶柯’的真容了,果然妖异至极。
随着枝摆摇动,树干上那虚幻的面容处似乎发出一声轻叹,“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在这里多久了,想不到还会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看你这小鬼年纪应该不大,是怎么知道我的?”
半仙师父说人老成精,更何况眼前这本就是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精怪,我摸不清它的意图,自然不敢如实答话。
“是在古籍中看到的。”
“古籍么…”
魅耶柯的语调微扬,似乎对此有些兴趣,“能不能告诉我,古籍中是如何记载我的。”
我摇摇头,“没有过多记载,只说冥路口有一棵古槐,其名‘魅耶柯’,半鬼半妖,不知年岁。”
“原来如此,看来这世间果然已将我忘得差不多了…”
它看起来有些怅然,我却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它闲聊,忍不住再次问道,“你留下我究竟要做什么,我还有急事要去办,不能在这里耽搁。”
魅耶柯回了神,枝摆再次摇动,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而问我,“你是卦师?”
“是。”
对此我没有隐瞒,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想必这一问也只是为了确认而已。
“既如此,你方才用了我的枝叶卜卦,可知后果?”
我心中不由一紧,“后果是什么?”
魅耶柯的声音依旧忽男忽女,声调怪异,让人听不出喜怒,“种因得果,如果没记错,这‘因果’二字,可是你们卦师终日挂在嘴边的话,现在你用了我的枝叶,便算是沾了我的‘因’,那这份‘果’,理应由你来了结,可是这个道理?”
“…没错。”
我想了想,随即跟着点头,刚才取槐叶虽是无意之举,但那时不知槐树有灵,未经其允许,这的确是我的问题。
因果报,视其灵根深浅判定轻重,似老槐这种精怪,哪怕仅沾染一丝,若不及时将这份‘因’了结,其果报恐怕也远非我能承受。
只是如此一来,我便算是落入了被动,也不知道这老槐在盘算着什么,只希望它提的条件不要太苛刻才好。
“那么,你想让我如何了结这份因果?”
“放心,我不难为你。”
魅耶柯淡语道,“既然你是卦师,那便以你之擅长来了结吧。”
闻言,我眉头微蹙,“所以…你想让我给你卜卦?”
老槐树枝轻摆,似在点头回应,但我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虽然卜卦是我的专长,可是以这老槐树的身份阅历,能让它求卦,所问必定不会是简单的事。
“好,我可以给你卜一卦,但话要说在前头,我会尽力为你卜算,但不保证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不管最终你对结果是否满意,此卦卜完,先前用你枝叶的因果便算了断,不可再纠缠。”
听我说完,魅耶柯静默片刻,随后吐声,“好,就依你,一卦卜完,因果既断,再不纠缠。”
我再次强调,“是我用你枝叶的这份因果既断!”
魅耶柯语气微疑,“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只是为了严谨一些。”
“严谨…呵呵…”
魅耶柯语气微变,这让我心头跟着一紧,难不成被它看破了?
“你…笑什么?”
“没事,只是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位…算是故人吧。”
它的语气有些恍惚,似在追忆着什么,片刻之后,再次轻笑起来,“有趣的小鬼,好,依你就是。”
我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说吧,你想算什么?”
魅耶柯敛起笑声,“就算一算我何时能离开这里吧。”
“嗯?”
我不解地看着面前古槐,“这算什么问题,难道你不是想走就走?”
“是…也不是。”
魅耶柯缓缓摇动枝摆,“虽然我可以自行离开,但时间未到,我却不能走。”
我顿时心生疑惑,“什么时间,你能不能详细说说?”
见古槐并没有回应,我跟着补了一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知道了来龙去脉,可以让我更好起卦,卜卦结果也会更准确一些。”
片刻之后,魅耶柯叹息一声,终于开口。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曾经跟那人定下了一个千年之约…”
顿了顿,魅耶柯开始讲述起这段关于‘约定’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