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
平心而论，张志是英俊的。
以周立有限的见识，女生少有无瑕疵的冷白皮，还常被肤色不均困扰。倒是男生中，徐骄徐骁、向阳、张志都是没有瑕疵，色泽均匀，社交距离连毛孔都看不见的细致的冷白皮。
徐骄徐骁这对双胞胎年纪尚幼，好看，也是男孩程度的玉雪可爱。
向阳倒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上有了介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少年气，但他性格实在糟糕，以至于连那张清俊的脸，在周立看来都面目可憎了许多。
相比向阳，张志就又俊朗又温和了。
周立还记得去张志家里打超级玛丽，这个大自己三岁的哥哥总会将好用的手柄给她。
其实作为一个游戏废，手柄好不好用都不会影响周立输掉游戏。
但周立记住了这份善意。
英俊温和的男孩通常有一个漂亮强势的母亲。
张志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人，漂亮，强势。
她会在打麻将输钱后又哭又闹地问张树生要钱，会在张志打游戏的时候歇斯底里地骂他不务正业的。
谁也没想到张志真的能将打游戏做成一门生意。
大学毕业后，张志自己开了一个电竞工作室，算是国内第一批电竞选手，也取得一些成绩。
后来，工作室关门，张志在张树生的帮助下进入了事业单位。
再后来，张志谢顶，啤酒肚，温和都变成了懦弱。
周立对张志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二次相亲，对方因为大龄未婚而被强势母亲打压得毫无自信的中年形象。
陡然一个年轻英俊的张志出现在面前，周立怔了好久。
原来张志也曾是这么清爽帅气的少年啊。
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
三轮走走停停，沿途下人，最后车里只剩周立、向阳和张志。
到了张树生家，张树生停好三轮车，从旁边搬来一个梯子让周立和向阳爬。
周立顺着梯子爬上去，发现墙壁的另外一边已经摆好了爬下去的梯子，下面正是小洋房后面的平坝。
“谢谢张叔叔。”周立道了谢，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不用谢。”张树生笑着回应。
回到家，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了。
饭桌上，周庭礼果然跟上辈子一样说起水势：“洪水最大的时候，淹到了二楼，差一点上楼梯，就差一篾片，我站在窗户往外面看，一片汪洋。”
小洋房差点淹到二楼，周立上辈子就知道了。
她忽然想起：“赵奶奶呢？”
赵奶奶住的木房子虽然里面有跃层，但她家地势更低，加上跃层也就小洋房一楼那么高。
小洋房既然一楼都全淹了，那赵奶奶家肯定也全都淹了。
“今天一早，张阿姨就把她接到自己家去了，东西也都搬过去了，”因为常给赵奶奶带东西，李志琼跟赵奶奶的关系比上辈子近了许多，“她家里虽然被淹了，倒没什么损失，就是门板冲走了，家里进了淤泥，我们说好明天去给她家洗洗，把东西放回去。”
张阿姨就是卖面的张阿姨。
张阿姨家靠着卖面自建了五层的楼房，就算小洋房全淹了，她家也没事。
周立一听来了精神：“我也去给赵奶奶洗屋。”
李志琼毫不客气地泼了冷水：“今天周一，明天周二，你要上课，赵奶奶可等不及你放假。”
周立打小就住河边，对于清淤的注意事项还是知道的。
淤泥得趁着湿的时候清，干了就不好清理了。
最好是跟着退洪清，让洪水把淤泥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
小洋房就是按照这个规则清的，所以周立刚回家，小洋房的楼梯和平坝就已经打扫出来了。
今天李志琼和周庭礼忙着清理小洋楼，张阿姨一家忙着清理他们自己家。
众人要等到明天才有空帮赵奶奶清理屋子。
明天清理都晚了，自然更等不到周立放假。
周立也不以为意：“那我明天回来，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去帮忙。”
这个李志琼倒是不反对的：“好。”
周立忽然想起：“这次涨洪水，赵奶奶的儿子都不回来看她吗？”
李志琼沉默了一下：“别人家的事情，这怎么好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儿女不孝的事情，怎么好问？
洪水很快退去，并没有给大家的心中留下太多阴霾。
因为在预制板厂晾晒预制板的场地里捕捉到几条来不及跟着洪水一起退去的跳跳鱼，补充了自己的“水族馆”，以及想到紧随而来的旧城改造，周立的心情甚至是愉快的。
又过了几个星期，张树生来找周庭礼。
张树生家翻新房子，在涨洪水前就开始了。
这件事上辈子也是有的。
上辈子周立因为搞丢了鼓槌焦头烂额。
最后请人重新做了一副才解决，请的就是张树生家的木工师傅。
数年后，开发商开发这一段的地皮，张树生媳妇闹着她家是后建的，非要更多的拆迁补偿。
结果因为开发商资金断裂，工程烂尾，开发的事情就此搁置，他家成了钉子户。
数年坐落在一片前后左右无人的荒草堆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张树生家翻新的房子尚在摇篮之中，买来修房子的河沙都堆放在一墙之隔的小洋房的平坝上。
现在旧屋已经完成了拆除，到了新建的部分。
张树生来找周庭礼，就是说那堆河沙的事情。
李志琼不以为意，还当场表态：“大家都是邻居，河沙堆在那里，你们想堆多久都没问题。”
张树生没说话，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李志琼。
还是周庭礼把话接了过去：“河沙堆在那里没问题，你要是想把墙拆了，从那里运建材是不行的。”
李志琼大惊失色：“你想把墙拆了？”
上辈子的周立听到这个消息，跟李志琼一样惊讶。
但仔细想来，小洋房作为转运站的宿舍，虽然房子修得偷工减料，但道路和平坝都是可供通车的水准。
不像张树生家门前，一条沿着地势蜿蜒向上的窄长台阶。
建材从小洋房走，自然是比从张树生家门前走要省事省力得多的。
闻弦音而知雅意，周庭礼是个看得见细节的人。
所以张树生开口之前，他就看破了对方的意图。
工作之后，同事常夸周立心思灵巧一点就透，她自己心里却明白，她的细心，不及父亲周庭礼万一。
张树生也不意外周庭礼看出了自己的意图，甚至他就等着周庭礼把话点破了，接下来就是谈条件了。
具体是什么条件，周立没有细听，反正第二天就跟上辈子一样，墙被张树生家修房的工人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