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巫神祭（20）毁灭
这座山真的很高，看着高，爬着更高。
一直天到黎明，苏灯爬了有两个小时都没爬到山顶，抬头，看见的还是云雾苍林。
看着从山崖边上掠过的小狐狸，她气喘吁吁的坐在路边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又出发。
轰隆——
又往上走了没多远，远处突然一声巨响。
她回头看过去，就见远处天边一片血红。
又有火山爆发了，似乎还地震了，从这往下能看见的巫水庭园和樱岛都在裂开，连脚下巫山神社所在的山都震动了下。
苏灯扶着树站稳，看着远处被染红的天际，眼底深邃，一片晦暗不明。
是因为次宫里希的逃跑吗？
可次宫里希曾经有那么多次逃跑的机会，都没跑，唯一一次被迫逃走，她自己又跑了回来。
就她那个性格，心里装的满是责任和使命，家族和子民，已经成为巫女，今天就是巫神祭，明知道现在逃跑有什么后果的她，怎么可能还会现在逃跑？
就算落在地面上的雪花还没有化，但雪停了，代表着雪童已经离开了。
难道说……
是雪童闯入神社，又带走了次宫里希？
苏灯蹙眉，觉得还是得先到神社才能知道一切。
她不管山下灭世般暴乱，继续往上爬。
越往上阶梯越陡，越来越累，苏灯走一会就要停下休息会，汗都出来了。
“服了。”
她又一次坐在路边休息，对这个神社感到无语。
这么高，会不会爬楼梯累死先不说，上上下下来回一趟，就得用一天吧？
也怪不得，神社里的神职人员很少下山。
苏灯看向山下，此处已经很高很高了，几乎已经看不到地面，但天光已经大亮，远处天边的红却更加明显，给人一种压抑不安。
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苏灯抬头间，能看到上边的建筑。
爬这座山，她从凌晨三点半走到早上八点。
草！
苏灯又缓了缓后，这次一口气走到顶。
没有想象中的大，但整个神社也不算小，一共三重院子，却没有院墙，只有木质的围栏，能够清楚看到院子里边。
有一棵超级大的树，回廊弯弯绕绕，宏伟带着神性的建筑上挂着铃铛，在风中轻摇细响。
没人守着大门，也没人守着其他地方。
苏灯在沿着外边山崖，透过栏杆看里边情况。
为了今天的巫神祭，神社准备了很久，精挑细选巫女，选了一个似乎生来就是为做巫女的人，结果在巫神祭开始的前几个小时，巫女跑了！
因为次宫里希失踪，神社此时乱成一团，能看见的所有神职人员都很沉重。
苏灯来到第三重院子，那棵巨大的神树前有座神龛，宫司站在树前一脸阴沉。
权宫司等人面色难看。
“主神已经生怒降下惩罚，再不紧急补救，人间会毁灭的！巫神祭不能出任何意外！”
“……奈苏春子似乎还在山下，不如让她成为巫女！”
权宫司提议着。
苏灯挑了下眉，原来巫女也还能替补？
“可她昨天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
“现在找也来不及了吧……”
上一趟山，四个多小时。
下山就算快，至少也得两三个小时吧？
一来一回七八个小时，天都黑了。
上哪找她去？
听着他们议论，苏灯腹诽。
感情她累死累活爬上来，是为给他们送替补？
但游戏主线的任务，是成为巫女完成巫神祭。
果然啊，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啧。
送就送吧。
苏灯眼睛半眯，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直接从栏杆翻进去，淡淡的开口：“不要找了我在这。”
“春子……”权宫司等人全都愕然。
“你怎么在这？”
苏灯面不改色：“权宫司不是说我愿意的话，可以来神社做个小巫女吗，我来做小巫女的。”
巫神祭在眼前，还有三个小时正式开始，她们没有时间再去重新寻找其他巫女了。
这一届巫女候选人，连续逃了两个，这对巫山神社而言，是极大的玷污。
神明动怒，世间遭殃。
没时间了，来不及再商议了。
“春子。”宫司深沉的视线落在苏灯身上：“次宫里希逃走已经惹怒神明，我们必须尽快平息神明的怒火，否则整个世间都会毁灭，既然你在这，那你现在就是巫山神社的巫女！”
苏灯：“哦。”
宫司催促权宫司：“快去教她规矩排练！”
虽然巫女服饰，依旧是白衣襦袢绯袴，只不过要比当候选人时候要更加华丽，还戴了很多精细的小饰品。
权宫司用最快速度跟她说着巫神祭的流程，巫女要做的事，以及练舞。
“不管你之前是不是故意输给次宫里希的，正式的巫神祭不可以出任何意外，掉任何链子，你要尽全力把神乐舞跳到最好，为世人子民祈福，平息神明怒火……”
山下人间的灾难越来越大，宫司在外边主持巫神祭流程的事，权宫司全权负责苏灯这个临时成为巫女的巫女。
流程繁琐至极，除了神乐舞还有祭祀祈祷舞等等，苏灯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尤其是在听到，还要下山游行祈祷祭祀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想把神社炸了。
就算是游戏世界，一趟几个小时的山，一天上下的爬三四遍也是会死人的！
她也想跑了。
权宫司问：“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苏灯：“……记住了。”
接下来，在巫神祭正式开始前，苏灯就在练舞，神乐铃，御币等需要用上的道具，权宫司也都一一给她讲解。
一番折腾下来，苏灯才发现，本来的巫神祭并没这么复杂，只需要巫女跳舞祈福，向神明通合意念传达意志就算成功。
但这次情况特殊，先又有巫女逃跑惹怒神明引发灾难，为了平息神明怒火，宫司思索之下，直接增加了几个流程，把这次巫神祭变得更大。
就是把其他一些，神社里平时会举行的小祭祀等，全部都融合了进来。
身为巫女，要跟着祭祀跳整个全程。
单听着，苏灯就总结下来这一句话——
这巫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干的活。
终于，到巫神祭了。
苏灯深呼吸，看着铜镜中华丽漂亮的自己，把面具戴上，拿起神乐铃出门。
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看起来诡异又恐怖，手里都拿着奇奇怪怪的各种道具。
还有乐器。
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穿着精致的服饰，一红一白，脸上戴着天狐面具。
“祭祀，起～”
宫司高喝，乐声起，院子里那些人退到两边，两个小孩走到苏灯面前，开始跳舞。
可以说得上诡异的神乐舞，被俩小孩跳的有些萌。
他们的跳舞像引路，苏灯在后边跟着。
苏灯练了几天，这神乐舞跳的也依旧差强人意，不过此时除了她没人能再补上巫女位置，也没时间再让她去练，只要不出大错，宫司等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扭曲又诡异的神乐舞，被她跳的同样扭曲。
苏灯是连个神都不敢出，生怕跳错，在同样诡异的奏乐中，摇着手中神乐铃。
宫司主持着巫神祭一切，先祭生子。
也就是活着的，充满生命力的稚儿。
两个戴着面具的小孩，被抬着送上祭祀台，苏灯身为巫女需要为他们祈福。
之后，是下山。
当队伍来到神社后边，山崖边上出现了一架很人性化的木质升降机以后——
苏灯：“？？？？？？”
她爬了几个小时，结果告诉她这有升降机？
就……很想杀人！
升降机并不大，一次能容纳的人也不多，因山太高，技术也不是很好，升降机是一段一段的，往下更替换着。
权宫司说，灾难已经发生，想要平息神明怒火，必须由身为神明意志的传达者，也就是被选中的巫女，游行人间，接受人们虔诚的赎罪祈福。
由巫女接受人间的罪恶，代替神的子民向神明赎罪，来换取人间的安宁。
神明的新娘也好，神明的意志传达者也好，直到这一刻，苏灯才明白，无论以前的巫神祭和巫女是怎样的，这场巫神祭的巫女，就是个牺牲品。
代替子民赎罪，子民向神明献祭的祭品。
如果次宫里希没逃，可能也不会这么严重。
一路走一路跳，连在渡海的船上都要挥舞御币。
……吾为神仆，唤神之灵……日而复思不见神……生灵祈祀……罪加己身，吾愿已赎……诚惶诚恐……
巫女，已经是神明代言人，代表神明意志，现在游行，也是代表神明巡视。
神明道代言人，必须纯净，不能再和任何人有关系，甚至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尤其男人。
到山下以后，苏灯被扶上一架只隔着薄纱的轿子里，被人抬着进行游行，鼓声神乐四起，戴着面具的人们如同百鬼夜行，所过之处的人们全部跪地，向游行的队伍供奉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包括灵魂。
只为让神明息怒。
轰隆——
刚走出一段距离，地面就晃动起来，抬轿子的人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
“啊！妖怪！妖怪要吃人了！”
“救命啊！”
前方村庄里，一群人惶恐的跑出来，根本不管这边祭祀队伍，直接冲上来，拦都拦不住。
苏灯皱眉，稳住身子后，想掀开轿子上的纱去看，却被身边的小巫女拦住。
“不可以见人！”小巫女紧张道：“否则祭祀就会失败，神明会更生气的！”
外面尖叫更甚，大地又是一阵剧烈摇晃裂开，不远处的村子里有房子倒塌，有人死在里边……
“快！不要停！”权宫司神情沉重又难看，急切道：“继续游行祭祀！”
“啊！”
可她的话刚落，就有一个妖怪飞来，直接抓住拦路的人生撕成两半，目标明确的飞向轿子里的巫女。
苏灯当然不可能等死，握着御币和神乐铃的手一紧，就要扔掉道具换剑，却有一道身影更快地出现，墨绿色的长发飞舞间，手中一把长枪刺船妖怪，立在轿子外的空中，衣摆飘飘，如同神明降世。
苏灯一愣，动作停住。
权宫司等人被吓一跳：“你是什么人！”
晏司盏睥睨着众人，冷声吐出四个字：“神灵武士。”
苏灯目光复杂，她知道晏司盏又是来救自己的，可她一直没弄明白，晏司盏到底为什么会来保护她？
“我说过，做巫女不是一件好事。”晏司盏转身，看着轿子里的苏灯道：“你现在还有机会，要逃吗？”
苏灯问：“如果我逃了，会怎样？”
晏司盏：“苏醒的神明会毁灭人间所有生灵。”
那不就等于这个副本崩塌，游戏大失败？
苏灯抿唇：“我不能走。”
生命值还有57。
离完成巫神祭就差这一点了，她得要她的游戏奖励。
晏司盏冷声道：“你不走也拯救不了任何。”
苏灯皱眉，问他：“你见过那天跟我在一起的小孩吗，有狐狸耳朵和尾巴那个，还有一只全身黑色蓝眼睛的猫。”
晏司盏：“他是妖怪，被携裹进百鬼夜行，百鬼闹人间，巫女逃跑，他应该被鬼族带走了。”
既然她留下继续祭祀，也拯救不了世界，那她就不救了，苏灯掀开轿纱：“我要去找他！”
“春子！”权宫司面色大变：“你干什么！”
如果这个巫女再逃，一切就真的彻底全完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拯救挽回了！
那些逃出来的子民，知道她是巫女，正在进行巫神祭祀，代表神明游行，纷纷跪在道路两边，磕着头哭哭哀求。
“神明恕罪！”
“求求巫女大人，让神明息怒吧！”
“我们愿意赎罪！”
“求求……”
大人小孩，全哭做一团，村子里的房子都被烧着，地面裂开，所有火山爆发，天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似乎要把这个世界都给吞噬。
苏灯抓着轿门的手微紧，抬头看向空中晏司盏：“你不是神明的守卫吗，在这里撺掇巫女逃走，让世界毁灭，就不怕神明降罪吗？”
“我不想你死。”晏司盏顿都没停顿一下。
苏灯神色顿住。
晏司盏脸上戴有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容貌和表情，声音清冷的也听不出感情，却莫名的让人感受到一种复杂。
“我似乎在哪见过你，我不想让你死，不能让你死。”
苏灯手指微微蜷缩：“所以你要背叛神明？”
晏司盏：“是。”
苏灯：“……”
咔嚓——
而就在这时，一声撕裂的巨响又从萤火森林那边传来，众人回头就看见，神社屹立的那座山，竟然出现了裂痕！
苏灯再次看向周围，权宫司等人面色惨白，脸上都已经浮现出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