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说定了
劫云消散了。
那凝聚了恐怖的雷浆的旋涡失去了威能，重新化成了点点白云，升入高空。
和昨夜一样。
恐怖的九九天劫，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束阳光透过还未散尽的乌云，落在地面。
紧紧相拥的两人抬起头，看着这漆黑的天际里第一道光。
明明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分钟。
陈灵昀却仿佛等待了漫长的一夜一般。
这种生死彻底脱离自身掌控，交由他人操纵的感觉，太煎熬了。
他亲眼看到九尾白狐从天而降，轻描淡写的杀死化神期的魔族。
又看到修真管理局三位镇守，宁愿赴死，也只能换来一个和九尾白狐谈判的资格。
还看到白狐冲天而起，冲碎劫云，跃入恐怖的天地裂缝之中。
这一切都烙印在了陈灵昀的脑海中。
直到天际的乌云散尽，热烈的阳光铺满一片狼藉的公园里时，陈灵昀才忽然回过神。
陈灵昀忽然意识到，他和红袖还紧紧抱在一起，没有分开。
陈灵昀转过脸，看向近在咫尺的红袖。
与此同时，红袖也收回看向天际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
距离近的可怕，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下一刻。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迅速分开，各自后退半步。
“咳咳。”
陈灵昀咳嗽一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看向四周，若无其事。
红袖也迅速抽回手，双手却下意识的互相握住，目光下垂，盯着自己的脚尖。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
两个刚刚相拥的人，都在刻意的做出一副刚刚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
可是，效果都不太显著。
无论是陈灵昀游离的目光，还是红袖紧握的双手，以及缓缓绯红的脸颊，都在暴露这他们的内心。
“那个……”
陈灵昀缓缓抬起手。
“我……我该走了。”
红袖听到陈灵昀开口，忽然慌乱起来。
她打断陈灵昀的话，目光迅速在地面上搜寻，找到自己的纤细长剑，挂在腰间。
而后，红袖迅速说道：“我是明星，我不该在这里，如果被人拍照，就解释不清了……
我出来的太久了，我要回公司，我的经纪人该担心死了……
走，我得走……”
从始至终，红袖都低着头，双手一次次的想要握在一起，都被她忍住了。
当她说完之后，已经背对着陈灵昀走出了好远。
陈灵昀怔怔的看着红袖，抬起的手僵在空中。
看着一瞬间就渐行渐远的红袖，陈灵昀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颗内部破裂的元神珠。
他只是想说这颗元神珠该怎么处理……
红袖这个反应，陈灵昀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之前说话那么绝情，现在红袖刻意的疏远，也是理所应当。
念及于此，陈灵昀默默的收回了手中的元神珠。
陈灵昀最后看了一眼红袖的背影，缓缓转身，朝着红袖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天，他是来求死的。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反而没死成。
但同时，陈灵昀也有一个疑惑。
他的神魂，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枯竭的迹象。
包括他透支灵力支撑二品融合阵法时，依旧没有枯竭。
如果真像曾经那位元婴修士所说，他突破境界，必然等待的是死亡。
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无事发生？
难道，当年那位元婴大修，看走眼了？
我的神魂没事？
陈灵昀脑海中千头万绪。
找不到一个结果。
“陈灵昀！”
忽然，红袖的声音在陈灵昀的身后响起。
陈灵昀顿了顿。
转过身时，就看到已经走出很远的红袖，正在数十米外望着他。
看到陈灵昀转身，红袖挥了挥手，喊道：“陈灵昀，一个月后我就要渡劫了，那时，你来做我的护法，好吗？”
听到这句话，陈灵昀浑身一紧。
忘记了回答。
红袖站在远处，等待陈灵昀的答案。
看到陈灵昀一直没有回应，她有些焦急，双手有下意识的握在一起，“我是说，如果你……”
“好。”
“啊？你说什么？我……”
“我说，好！我答应你。”
这一次，陈灵昀声音沉稳且有力。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去。
后半句，陈灵昀没有说出来。
远处的红袖缓缓松开了握紧的双手，她心满意足的笑了。
挥了挥手，一如从前。
“那说定了！”
“说定了。”
陈灵昀同样挥了挥手。
红袖走了。
这一次，她步履轻盈，随着走动触碰着红色裙摆，走在一片狼藉的公园里，嘴角微扬。
这一次，陈灵昀看着她的背影，很久。
直到红袖的身影消失在陈灵昀的视野里，陈灵昀才收回目光。
他的记忆回到从前。
那个廉价的出租屋里。
“灵昀，如果以后，我渡劫的时候，扛不住天劫，该怎么办？”
那时的红袖曾这样问陈灵昀。
而陈灵昀不假思索，“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为什么？”
“因为我会为你护法。”
“什么是护法？”
“护法就是在你渡劫期间监视所有人，不要进入雷劫范围，导致劫云威力增加。如果有任何一切干扰渡劫，杀无赦。”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说如果我扛不住天劫……”
“我没有转移话题，我是护法，任何危及你生命的东西，杀无赦！简单，清楚。”
“陈灵昀，你这还不是转移话题？我是说我扛不住天劫，是天劫要杀我，你难道还要杀了天……劫……”
红袖说话间，看到陈灵昀坚定的目光，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陈灵昀的话。
任何危及生命的东西，杀无赦。
这……包括天劫。
红袖的声音停止了，看着那一刻的陈灵昀，双眼凝上一层水雾。
陈灵昀则依旧平静：“我是护法，简单，清楚。”
“那……说定了。”
“好。”
……
……
一小时后。
陈灵昀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他的手里捏着一颗内部破裂的元神珠，透过车窗，看着天际。
他的脑海中尽是一头九尾白狐。
越过层云，踏上天际，一口狂风吹散劫云，大开天门，遁入虚空。
这一切看上去那么的不切实际，又那么的……潇洒快意。
陈灵昀握着手中的元神珠，越来越紧。
他知道，为什么他忘不了这一幕。
因为，他曾经，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渡劫，就应该这样。
只要你足够强，连这天，都不能限制你分毫。
这是真正的强者，同时也是终极的自由。
曾是陈灵昀的终极目标。
而过去的八年里，陈灵昀一度以为，这个目标不可能完成，也没有人或者任何一切可以做得到。
可现在，他亲眼见到了。
一颗沉寂八年的种子，重新在陈灵昀的心底里生根发芽。
他颓废近死的道心，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