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虽然早知道新年将近, 但从剧组中出来之后，容璟才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街边的店铺大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或是彩幅，干冷的风吹过的时候, 灯笼与彩幅一起轻轻摇摆。
路上的人也多了不少，不知道是出来购置年货又或者是单纯逛逛, 行过时, 只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意。
勃勃的生机从他们身上迸发出来，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灵光, 在阳光的照耀下，交相辉映着。
岳丰坐在车子的前排, 从后视镜中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他似乎从未见过这位容天师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
不是纯然的冷淡, 也不是平静的疏离, 而是带了一丝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怀念和感叹。
就像是在透过如今的画面回忆着久远的往昔, 隐约间, 整个人像蒙了一层悠远的轻雾般，似近实远。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中，岳丰就心头一惊，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顺顺利利地将容璟送回到小区里, 岳丰跟着司机回到谢家老宅，想了想, 还是将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告诉了谢玄轻。
“嗯, 我知道了。”谢玄轻只沉默了一瞬, 随后便沉声应道。
岳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跟谢玄轻提起了这个，大约是容天师当时的表情……太让人感慨了吧。
轻轻感叹了一声, 岳丰将手中的文件交到谢玄轻手中, 就见谢玄轻抬抬手：“辛苦你了, 这段时间公司放假, 你也回去休息吧。”
顿了下。他又加了一句：“带薪。”
带薪休假，好耶！
谢玄轻话音刚落，岳丰刚才那满肚子莫名的感慨立刻就被他抛到了脑后。飞快应了一声后，就果断地转身回去。
除旧迎新，也该是时候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岳丰一走，空旷的老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谢玄轻坐在沙发上低头随手翻了一下岳丰带过来的那些文件，随后又忍不住轻轻拧眉。
之前看容璟的资料，好像说他是孤身一人来到帝都的，在稍微攒下一点钱后便在帝都买了那套房子，几年来似乎也没见过什么亲朋。
那现在临近过年，剧组放假，容璟回去之后，应当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谢玄轻这样想着，忽然又笑了下。
他手握偌大个谢氏，但追根究底，如今不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么。
容璟的心绪起伏也只是一瞬间。
岳丰离开后，容璟的情绪就恢复了寻常的古井无波。拉着行李箱回到空置了大半个月的房子里，随意地收拾了一遍后，容璟打开冰箱看了一眼，便拿着手机出了门。
之前剩下的米面都差不多吃完了，蔬果肉类也需要补充一点。容国师曾经也过过一段比较艰难的日子，对这些东西倒是不算陌生。
……但也不是很熟悉。
容璟有些犹豫地顺着原主的记忆走到市场门口，只见本就人流密集的市场在这个时候更是拥挤火爆，大声小声的吆喝此起彼伏，带着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小伙子，要来点菜心不？”市场门口的一个老大爷看容璟似乎有些犹豫，也不介意他冷淡的神色，热情地拿起一把绿油油的菜心笑呵呵地招呼道。
素炒菜心对于容天师来说倒不是什么有难度的菜色，稍微考虑了两秒，容璟沉着冷静地点点头，就走上去拿了一把。
老爷子也没想到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这么干脆，惊讶了一下，给他称了称那把菜心，想了想，又给他搭了半头蒜。
“你弄之前把蒜爆一下一块儿炒，那味道，可地道！”
卖菜的老爷子看面相就是个善谈的人，这会儿不在家里等着家人团聚出来卖菜也是为了消遣。
给容璟称了把菜心之后，他又指了一下旁边卖干货的阿姨的摊子：“过年了也不能干吃青菜嘛，她家的东西都挺好的，小伙子要是感兴趣不如买点回去煲汤。”
这样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像是说给容璟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她也是个可怜人。”
容璟闻言，神色平静地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那个干货摊子上确实摆了不少东西，不过并不会显得杂乱，看得出摊主有在好好经营。
此时摊子前站了三四个人正在挑选东西，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站在摊子后面，忙不迭地接过客人挑好的东西，上称、打包收钱一气呵成。
似乎是听到了老爷子和容璟之间的对话，女人抬起头，朝着他们干涩地笑了一下。
她的长相其实并不难看，甚至能称一句秀美。只是生活的重压与磋磨使得她脸上多了不少皱纹，犹如山体上的沟壑一般，破坏了最原始的美好。
容璟目光轻轻淡淡地在她脸上扫过。
眉毛疏散、眼角下搭、唇色发暗。
这是一个一生都过得极凄苦的女人。父母不慈丈夫不忠，子女宫虽饱满却黯淡，说明她命中虽有一子，却是早逝之相，母子缘分到底浅薄。
至于她的印堂……容璟眉头微微一蹙。
轻浅的晦气不知道是从哪里沾上的，虚虚一层笼罩在她的眉心之间，将她本就苍老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愁苦。
如果放任这缕晦气一直跟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话，不出一个月时间，女人就得大病一场。
今日他难得来市场一次，又刚好在老爷子摊上买了菜心，误打误撞地知道女人的摊子，也算是有些缘分。
容璟看她的面相愁苦中也带了一丝否极泰来之意，想了想，还是将打包好的菜心拿在手里，然后往那个干货摊子走去。
“这位小哥，要点什么？”女人刚把前一个客人挑好的东西打包完，见容璟真的走过来了，连忙又笑着招呼道。
她的手掌也因为长时间的忙碌变得粗钝干枯，指尖上还贴着伤口裂开时用的膏药，和容璟那双极修长极漂亮的手放在一起，乍一看对比尤为强烈。
沉默地将手收回去，女人好像想起了什么，表情恍惚了一瞬，又很快地回过神来。
“要买点瑶柱吗？这个年夜晚用来炖鸡正合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质太过矜贵，还是因为对方的表情太过疏离，女人表情有些局促。
“嗯。”容璟也没在意这些，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看看。”
拿了个袋子，容璟看了一下摊子上的干货，品相倒真的都不错，价格也适中。
“哎呀，她的东西你放心买，好着呢，也不缺斤少两。”老爷子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又自来熟般地喊道。
女人“噗嗤”地笑了一声，然后就见容璟不仅挑了小半袋子瑶柱，还另外拿了些干鲍鱼和香菇，忙道：“这些东西不用买那么多的，煲汤的时候放一点点就好了，你买那么多，放着吃不完。”
容璟：“……”
沉默了一瞬，他垂着眸将几个袋子递过去，淡淡道：“没事。我……买来送人的。”
？
现在的年轻人的习惯都那么奇怪了吗？来菜市场买干货送人？
女人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过去，接过了那几个袋子。
指尖交错间，容璟心念一动，一道柔和无形的灵力便从他的手指流转到女人的身上，顷刻间便将她身上的晦气一扫而空。
女人只直觉脑子一清，一瞬间，仿佛连脸上的皱纹也淡了不少似的，看起来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心里有些奇怪，女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利落地将容璟挑好的东西打包称好，便又递了回去。
容璟伸手接过东西，又将价钱转了过去。随后便像是漫不经心般地说道：“明日就是除夕了，到时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
“？”女人不太明白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笑了一下，却是将这句话莫名地记牢在心里，“好的，谢谢提醒啊。”
容璟神色平静地摇摇头，这才拿着东西转身。
又去买了些肉类和水果，容璟走出菜市场，又在路上遇到了刚刚那个卖菜的老大爷。
现在冬天蔬菜珍贵，他那摊子菜品质不错，价格又便宜，自然是很快就卖完了。
老大爷也认出了容璟这张尤为突出的脸，看了下他正要走的方向，了然：“你也是前面那个小区的？难怪我之前就觉得你有点眼熟。”
他实在是自来熟，容璟向来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热情的人，沉默了一瞬，只点了点头。
老大爷：“你这小伙子脾气还挺高冷……”
但他也不介意。大概是最近都在忙着过年没人听他唠嗑，回小区的路上，老大爷一路都在抓着容璟和他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刚才那个女人身上。
“小伙子，你也别觉得我跟人有什么关系才推你过去买东西，实在是张嫂子她太难了啊！”
老大爷叹着气道。
“我认识她还是三年前，那时候她刚搬来这边卖干货。我也是听别人说了才知道，她今年才四十多岁，前几年跟丈夫离的婚……她那丈夫真不是人啊，每天将她不当人似地打个半死，听说她离婚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没快好肉了。”
这也就算了，离了婚，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始，人生总会变好的。
可惜……
“张嫂那前夫不靠谱，孩子却是个好的，用功考上了警校，离婚也是他一手支持的。母子两人搬出来，眼看着日子就要变好了，那个孩子却在一次任务中伤了脑子，现在变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
即便有着政府那边的补偿金，要照顾一个植物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张嫂那个孩子不止是伤到了脑子，别的地方也需要医治。
“这几年我看着她拼了命地赚钱想给孩子治病，但是吧……”
那个孩子的气息却变得越来越弱，眼看着张嫂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大爷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聊天的心思了。张嫂性子倔，一直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捐赠。所以他在那里卖菜，见到客人了就顺嘴推荐过去，也算是帮她一把。
“唉呀，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念叨这些干嘛。”摸了下后脑勺，老大爷摇摇头，便潇洒地背起手准备回家了。
容璟听了也没多说什么。
世间之人命格皆有定数，逆天改命不是不可以，容璟也不吝啬出声提醒张嫂一句，让她避开后日的血光之灾。
但真要改变她的一生苦命，所牵涉的因果却太大了，没有其他机缘因果的话，容璟却不能贸然出手。
只是他随手起了个卦盘算了下，张嫂本人似乎确实与他有些缘分，日后说不定真有机会，能替她改一下晚年的命格。
将买好的果蔬肉类放进冰箱，容璟看着自己不知不觉拿多了的那堆干货：“……”
说要送人这话只是他随口扯出的借口，容璟看了一眼自己买回来的半只鸡，微微蹙眉。
总不能半只鸡就放半斤瑶柱半斤鲍鱼下去熬吧？
容国师是喜欢吃鲜味，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叹了口气，容璟还是将那些干货暂时先放了起来。为了避免东西坏掉，他还引了一点灵气进去——
对一般天师来说超级奢侈的储存方法。
弄完这些，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
京市作为华国的首都，一直都是全华国经济发展排行第一的城市。即便此时已近新年，但外面的灯光依然繁华，远远看去，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
是曾经的容国师不曾见过的画面，也是他曾期待过的画面。
说起来，当年他助谢崇登上皇位前，也曾一起去参加过民间的新年庙会。
当时大昭还未建立，街市一片萧条。
寥寥的妇老病弱蹲守在家门前，沉默麻木地烧着纸衣。
容璟那时便想着改变这样的局面，所幸他也做到了。
及至今日，世间已变得比曾经好太多了。
微微愣了一下，容璟回过神来，又转身拿起分出来的青菜肉类走去厨房。
大概是年味渐浓，他也变得有些喜欢回忆往事了。
随便做了两道菜，容璟吃过晚饭，又去洗漱了一遍，便又拿着剧本再次看了起来。
除夕当天，街上的人不少反增。
容璟前一天就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这时候便也不需要出门去挤，只从冰箱里拿出提前买好的蔬菜肉类炒了炒，然后又将买回来的鸡和一部分干货处理好，放进瓦罐中慢火熬着就行。
“笃笃笃。”
门被敲响，容璟转身过去开门。
李奶奶和小辉穿着一身新衣站在他家门前，见到他过来开门，脸上笑眯眯的：“我还怕你们这一行过年也不放假呢……这是我做的年糕还有一碗粉蒸肉，你拿回去吃吧。我估摸着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也没做什么菜。”
年糕似乎刚出锅不久，热腾腾的看着就蓬松香甜；粉蒸肉也是极精致的一碗，像是特意另外做出来的，装在青花瓷的碟子上，分量不多也不少。
容璟微微蹙眉，表情有些犹豫。
李奶奶却态度强硬地将年糕和粉蒸肉都塞到他手上，见他乖乖拿好了，脸上的笑意才变得更加真切，又叮嘱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的话，就愉悦地拉着小辉回去了。
容璟端着一碗年糕和一碗粉蒸肉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然后才转身回家。
加上他之前做好的两道菜和正在熬的鸡汤，放到餐桌上看着，倒也算是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了。
临近午夜十二点，外面已经提前燃起了璀璨的烟花。
容璟起身去打开电视，新闻声响起，空旷的客厅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去厨房盛了一碗汤，容璟安静地吃着饭，然后就听见电视机里的主持人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倒数，最后迸发出一句欢喜雀跃的“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叮叮咚咚地收到不少拜年信息，有王博睿发来的，也有牧云州、季婉以及季玉成发来的。
容璟看了一眼，便放下筷子一一回复了过去
加了瑶柱鲍鱼的鸡汤鲜美得不可思议，即便容璟的手艺并不怎么样，喝起来也足够味道。
只是他还是炖得多了一点，大半锅没动过的鲜鸡汤留在瓦罐里，容璟便开了个小火继续温着。
外面的烟火在倒数完之后便燃放得更加密集，小区内不允许燃放鞭炮，但有心的居民也想出了不少办法，噼里啪啦的鞭炮录音一个不少，也烘托出了不少过年的气氛。
容璟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再次响起，却是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
“容璟，新年快乐。”容璟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顿了一秒才接起。谢玄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的音质原因，听起来微带沙哑。
“不过好像还是没来得及赶上。”谢玄轻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此时背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微笑着说道。
“……你也新年快乐。”过了两秒，手机那边传来容璟标志性的清冷悦耳的声音，谢玄轻唇边笑意更深，今晚在年夜饭上的不悦也尽皆散去。
听到容璟那边似乎还有电视的声音，谢玄轻脑海中浮现出容璟孤身一人坐在客厅看着新闻里阖家团圆的画面，心口又微微一窒。
抬了下眸，谢玄轻轻巧地转开话题：“容璟你们是放了五天假吗？”
他有时候会尊敬地叫一声“容先生”，有时候又会这样叫一声“容璟”。
有八九分相似的嗓音徐徐传来，容璟愣了一瞬，才淡淡地回道:“嗯。”
“这样么……”谢玄轻抬头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
管家已经带着佣人们出去燃起了烟花，无数繁复漂亮的图案升起，又在空中消散。
谢玄轻忽然问：“容先生那边的烟花好看吗？”
容璟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嗯，好看。”
“我这边的也很好看。”谢玄轻微笑着说道，看着外面想了想，然后忽然抬手挂断了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容璟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却是收到了谢玄轻发来的微信消息。
点进去看了一眼，是几张夜景的照片。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即便没有明月，美丽程度却是丝毫不减。
容璟的指尖慢慢往下滑去，一直滑到最下面，才看见谢玄轻还给他发了几个红包。
容璟：？
谢玄轻：给先生的新年红包_
微信一个红包只能发两百，谢玄轻统共发了十个，加起来也只有两千，倒不是什么大钱。
但容璟没领。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还是点开旁边的功能栏目，找了一下自己想要的功能。
然后过了一分钟，谢玄轻便看见容璟不仅没领他发过去的红包，反倒是自己反过来给他发了几个。
“……”轻抿了下唇，谢玄轻指尖轻动，就将那几个红包领了。
谢玄轻：谢谢先生的压岁钱
谢玄轻：[猫猫捧花jpg]
这次轮到容璟“……”了。
但说是压岁钱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算上前世的年纪，他大约还是比现在的谢玄轻大一些的？
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蹙了下眉，容璟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回了谢玄轻一个“嗯”字。
就是好像有点勉强。
谢玄轻看着那个言简意赅的回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又聊了一会儿，虽然容璟的回复大多十分简略，但莫名的，谢玄轻并不觉得敷衍。
谢玄轻：对了，先生你之前拍的那部《天师录》过几天就要开播了，应该是等年初过吧
年初大部分家庭都有各自的活动，要么是出门走亲访友，要么是出门约会逛街，上星电视剧的收视率反倒会没有平时的假期好。
但是等初一初二这几个日子过去，大部分假期还未结束，这时候开播，首日应该就能有个不错的收视率。
《天师录》也有谢氏的一部分投资，送审的时候谢玄轻就听下面的人提过一句，这会儿审核结束，启动宣传后，便要准备开播了。
容璟这段时间不是在忙着特殊部门那边的事就是在剧组里拍戏，收到消息的速度反倒没有谢玄轻那么快。
脑海中的执念在看到谢玄轻发来的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浮动起来，似是在激动，又像是怀恋。
然后又轻轻地沉下去。
容璟能感受到，这道执念在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变得淡了一些。
若有所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容璟回复道。
容璟：好。
谢玄轻：“……”
无奈地笑了一下，谢玄轻道。
谢玄轻：我会认真看的
谢玄轻：[猫猫捧花jpg]
容国师盯着他前一句话，缓缓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