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孔老师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按照老师的学习方案，同学们意外的感觉比从前那种盲目拼命要轻松了些，甚至还可以有休息娱乐的时间。用孔老师的话说，这是张弛有度，学习效率才能更高。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老师的学习方案不但让大家学习效率更高，效果更好，教室里似乎还重新找回了，从前那种偶尔嬉笑怒骂的人间烟火气息。
不再如前段时间那样，枕戈待旦，沙场肃杀，冲天而起，每人都不敢有片刻松懈。
李果开心的笑了。看着前段时间人人拼命的状态，李果也是有些担心的，害怕大伙都变成了学习机器，了无生趣。
李果忍不住抱怨，孔老师干嘛要藏私，之前不早拿出这样的学习方案。
孔老师却一副笑而不言，高深莫测。李果再三追问，孔老师才道出真相:“前段时间，大家基础都差，属于野蛮生长阶段，也是高速发展阶段，那是真正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黄金时期，他这套可不管用。”
听到这，李果才明白。的确，正如孔老师所言，前段时间每一分努力都能获得每一分的收获，自然是越拼命越好，而且进步来的也容易，远不像如今，费十分力，仅能获得一分的收获，如今自然需要控制心态，把握节奏。
对孔老师的印象日渐改观，敬佩的感观也越发的浓厚，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孔老师始终是无法恭敬起来。
那感觉，细想来，就好像，是那个，明明一路对自己照顾有加，关怀备至，却常能活活把自己气死的大哥一般。感动是有的，感激是有的，但气也是真气。
周一班会课。
孔老师给大家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好消息。
“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给大家争取到了晚自习的权利。咱们班是走读班，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不允许在学校晚自习，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大晚上的没人放心让你们独自回家。但在我三寸不烂之舌，百折不挠的争取下，终于说服了校长，以后我们班以自愿为原则，允许大家到学校晚自习。”
孔老师话语停了下，观察同学们的神色，见无太大反对的声音，便放心下来，接着道:“我会负责护送大家平安回到家，所以请大家放心，请同学们和家长沟通好。”
这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总体来说，大家都是能接受的。
莫凡对于这个消息是忧大于喜，虽说在李果家里学习也是一大群人，但总比在教室里来的要亲近一些。
但莫凡也能理解，留在学校晚自习，总比大家回到家中各自学习，来的要方便些，效率也要高一些。
同学们的议论尚未平息，孔老师又补充说道:“虽然这晚自习是以自愿为主，但以安全为考虑，必须每天晚上确定人数，没来或者迟到早退，都需要报备核实。杜绝出现以晚自习为借口，欺骗家长。”
同学们愤愤不平，这孔老师怎么如此看待我们？看到群情汹涌，孔老师赶紧变换了神色，安抚道:“这话是校长的原话，他不了解我们才会说出这样的言论，我是绝对相信大家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职责所在，我必须得传达校长的指示精神，大家勿怪！大家勿怪！”
这才让众人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晚自习的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期间每个人都非常认真的学习。偶有声音，也是相互讨论的声音，学习氛围极为浓厚。
孔老师在整场晚自习都没出现，跟大家预想的，会有老师在旁监督的情景，大相迳庭。
这完全跟在家复习没有太大区别，无拘无束的。
而且这学习氛围还更加容易让人投入，众人自然是喜出望外。
晚自习的过程中，李果只在莫凡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帮忙辅导同学。较之以前，学习的时间大大增加。
过来请教的同学，也不会惊扰到其他同学，在旁安静的等待，井然有序。
临近九点，孔老师才出现在教室，对大家说:“现在我来护送大伙回家。”
同学们一路欢笑不止，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
校门外停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那是一辆非常高档的摩托车，一看就价值不菲。
孔老师就站在摩托车旁边。
有男生，咽了咽唾沫，忍不住上前抚摸着摩托车说道:“这要是能让我骑上一回，干什么都愿意。”
孔老师一巴掌，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说道:“这是我老婆，你怎么能随便的摸？”
同学们哈哈大笑，这为人师表的。
孔老师看众人反应，自觉失言，赶紧说道;“这可是我心爱的摩托车，我一共也没骑过几回，这不为了护送你们回家，才把它给请出来了嘛。”
同学们义愤填膺:“您骑着这么好的摩托车一路带着我们，这算什么护送？纯属就是您车瘾犯了，找到这难得的机会出来兜兜风，要真想护送我们，行，您也骑自行车跟我们一起走，这才显得有诚意。”
孔老师看着这群情汹涌的，一时有些犯难，思索片刻方道:“那你们在这等我，谁也不能先回去。”
众人齐声回道:“肯定等您”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见孔老师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隆重登场。
那二八大杠自行车很破旧，一路行来哐当哐当的响。
被同学们笑话的孔老师罕见的脸色微微羞红，却以愤怒来掩盖，大叫一声:“笑什么笑，没见过你家大爷骑这么好的车。”
众人笑得更欢。于是，这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驶去。
寂静的夜，被欢笑划破。轻拂的晚风，承载着少年的歌。
按照规划的路线，沿途把同学们送到各个村子。一路行至镇上，此刻就只剩莫凡一人了。
孔老师坚持要把莫凡送回家，莫凡却道:“一直都是独自回家，不会有问题，请放心。”
孔老师却一再坚持，起码让他送这么一次。
莫凡拧不过，只得答应了。
孔老师与莫凡并行着，昏暗的路灯照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寂夜里，唯有那二八大杠自行车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彼此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孔老师试图打破宁静，开口道:“你们村还挺远，你干嘛不住宿？”
莫凡认真回答:“因为我不想住宿。”
孔老师自然顺着问道:“干嘛不想住宿？”
莫凡认真回答:“因为我心里不想住宿。”
孔老师一时无语，除了心里，你身体还有哪一部分不想住宿？
继续一路无话，默默骑行。
孔老师试图再次破局，对莫凡说:“要不你问点我什么，我来回答。”
莫凡问道:“某工程如果由第1、2、3小队合干需要12天才能完成;如果由第1、3、5小队合干需要7天才能完成;如果由第2、4、5小队合干需要8天才能完成;如果由第1、3、4小队合干需要42天才能完成那么这5个小队一起合干需要多少天才能完成这项工程”
孔老师一脸黑线，光这个题目就把我听晕了，这，我又不是数学老师，你问我这干嘛？就是数学老师也得有张纸有只笔吧，谁家可以一边骑车一边就给你解答了。
看着孔老师面色不善，莫凡感觉可能说错话了，自觉闭嘴。
总算到了村口，赶紧把莫凡打发了，逃也似的骑车回校。
孔老师一边费劲的蹬着二八大杠自行车，一边腹诽:“这群兔崽子真是没有半点尊师重道的，就不能让我骑着摩托车送你们，骑着这老古董太费劲了。”
清晨，莫凡已经出现在了李果家门前，还提了一大袋的花生，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
进门后，李果奶奶很开心的接过了莫凡手里的东西，对莫凡说道:“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往家里拿东西了，你这样客气，我都不好意思让你过来了。”
莫凡呵呵的笑着说:“这只是家里不值钱的东西，刚好奶奶爱吃花生，就给您带过来了，这青菜是自家地里长的，爷爷爱吃，我就带了些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莫凡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拘谨了，时常会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有一次，还专门回了省城一趟，从父亲的书房顺来孤本古籍，反正父亲也只是用了装点门面的，并不重视，但带给奶奶，可把奶奶高兴坏了。
即便奶奶知道，就不太可能是真正的孤本，肯定是不值钱的仿制品。但奶奶并不在意这些，在意的只是莫凡的心意。
莫凡还不忘从家里给爷爷带了一盘罗汉松。为了让罗汉松看起来不那么珍贵。硬生生给它换了一个农村常见的大脸盘。
在这融洽的氛围里吃了早餐，莫凡和李果一同骑车上学。
到了学校，同学们还在私底下，乐此不疲的谈论着孔老师那辆帅气逼人的摩托车，以及那辆饱经历史沧桑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听到好笑之处，李果也忍不住捂嘴轻笑，莫凡也乐在其中。
姗姗来迟的刘远峰却为孔老师打抱不平:“那么帅气的摩托车。干嘛不让孔老师骑？你们一个个倒好，一下子就到家了，也不想想孔老师挨个把你们送回村里，再自己骑车回学校，这路程是你们的多少倍？而且那车哐当哐当的响，孔老师不觉丢脸。你们跟他走一起，不觉丢脸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不觉得丢脸。”
刘远峰一时语塞，叹口气后无奈地说:“孔老师，我尽力了。”
众人秒懂，看来这货是收了孔老师的好处，来这里当说客，怎奈水平太低。
晚自习过后，又到了众人翘首以盼的环节。
孔老师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杆自行车，吭哧吭哧的出场。
众人一阵哄笑。
孔老师脸色微变，似恼未恼，极力克制，一番挣扎，换了一副笑脸说道:“二八大杠自行车，全程为您护航。”
众人一片哄笑，却在片刻后，笑声渐止，人群散开，露出那辆帅气逼人的摩托车。
昨晚大家对这摩托车还一无所知。只觉得它颜值过人，经刘远峰科普后，方才知晓，这辆摩托车居然价值两万。在那个年代，这个偏僻的小镇，这当属稀罕物。
孔老师一见，忍不住喜笑颜开，但片刻后却面容严肃，对大家说:“经过一天的深刻反思，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脱离了群众。没有和大伙同甘共苦，是大伙让我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面对此刻大家的考验，我是坚决不会动摇的。我会每天都骑着我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全程为您护航。”
孔老师用最严肃的表情，说着最让人无法相信的话语，一时间大家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果笑呵呵去到孔老师面前，对孔老师说:“您骑这自行车，就不怕吵着乡亲们睡觉吗？您来到村口，睡着的人都被你这声音吵醒。”
众人哄堂大笑，李果的嘴太损了。孔老师的脸也一阵羞红，却灵光一动对众人说:“稍等我几分钟。”
只见他骑着自行车哐当哐当地去到马路对面的修车铺。
十多分钟后，又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还别说，一番修理后，这二八大杆自行车暂时进入了静音模式。
李果词穷，无以为劝。
孔老师一个眼神，刘远峰和叶城便默默的把摩托车推回了校内。
待人齐，队伍浩浩荡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