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色高跟鞋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倘若这红色高跟鞋成了遗物,知情人怕没那么爱不释手了。
我这次要说的,就是位于贵阳市里一所学院的故事,关于一双红色高跟鞋。
学校似乎总有一些闹鬼的传闻,常见的是宿舍,厕所,以及某些不怎么开放的黑暗角落,这些传闻也是相当广泛跟热门的,在学生之间一传十 十传百,慢慢就会把原本单一的事件添油加醋地改编,出现很多版本,常常会引起恐慌。
还记得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学生之间里就莫名其妙掀起了一股学校后面的柳树闹鬼的热潮,这件事很快从小圈子扩散到了全校师生,搞得沸沸扬扬,那段时间,我们晚自习后都不敢去厕所,很怕厕所最后一个坑位那里蹦出来一只吐着长舌头,伸出一双长满长指甲的吊死鬼。也怕蹲着蹲着就从屁股下面伸出一双红手、绿手大白手来抠屁眼,一把自己拉进粪池里。
总之来讲是心惊胆战的。好在这件事被学校领导发现,第一时间在周一国旗下讲话时,把清查到的一个传播谣言的学生,由保卫当众手脚并用狠狠打了一顿才算停息。这顿家伙的确很有威慑力,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在职副校长出来辟谣说的一句话,他说:“如果世界上有鬼,那么我们的世界是不是都装不下了?”,这件事很快平息下来,一切又回归往日的平静。
2019年仲春,微信上一位女学生发消息说她们学校闹鬼,问我有没有去处理一下。我当时还没明白她在表达什么,如果说是她自己做噩梦或者看到什么后害怕失眠,我是可以给她寄张符过去的。倘若兹事体大,那这不是她一个学生能够决定的,除非她家亲戚是相关领导。如果你们做噩梦不想花钱找师傅解决,也可以使用并诚心诵读以下咒文:做噩梦醒来后或者睡觉之前,用左手捻人中十四下,再叩齿十四下,诵读秘文:
大洞真玄,张炼三魂,第一魂速守七魄,第二魂速守泥丸,第三魂受心节度,速启太素三元君。向遇不祥之梦,是七魄游尸来协,万邪之源,急召桃康护命,上告帝君,五老九真,皆守体门,黄阙神师,紫户将军,把钺握铃,溃灭恶津,反凶成吉,生死无缘。
这里念完就不要“急急如律令”了,有的人会搞一些金光咒,十字天经或者雷诀等,这个效果因人而异,我亲测并推广最多的就是上面那段文字,如果能存想三五火车元帅王灵官祖师的神容那是更好不过了。无论噩梦还梦魇,只要想到:反正我死了也会变成鬼,到时候垂死你,我怕你个求!也就无所谓了。大多情况下这些都是心理问题,如果考虑从中医方面来讲,那就心脏跟肝脏的问题,因为心主神,肝藏魂。
经过我一番说明,这女生换了个说法,她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唐突,于是说是得到了校领导的同意,向领导推荐了我,只因我的办事手法干脆利落,不会造成新的谣言跟一个求取知识的地方不匹配,而校领导放不下面子才让她来说这个事。我听完严肃地表示这种做法不符合规矩,哪有这样找人办事的,又想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反正我无所谓,如果不按我的规矩来,那就另请高明吧!随后让她把我发的内容转告了这位领导,看看其是怎么个态度。
十多分钟后,女生问了我的电话,说是校领导要跟我通话,不多时一个尾号为8888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看到这个数字,直呼好家伙,如果这单生意能谈,我得把价格抬高才行。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自称姓冯,是该学院的校长。从声音来分析应该是比较和善的那种,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他不紧不慢地说:“李师傅,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你百忙之中打扰到你。事情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学校女生宿舍出了个违背科学的谣言,影响范围很广,包括很多老师在内都深受影响,这事儿性质很恶劣。学校对此从官方角度尝试过,根本没办法消除师生心中的恐惧,如今只好出此下策,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给师生吃颗定心丸,能够尽快恢复日常作息……电话里谈不清楚,你看看能不能亲自跑一趟来学校喝杯茶,一切费用我都给你报销,酬金方面不亏你也不亏我,我们见面后详谈,你看怎么样?”
文化人说话就是隐晦,什么叫出此下策,这话我听着很扎耳,既然他开出了条件,态度也诚恳,我也给个台阶顺坡下驴,佯装理解他作为领头羊的“苦衷”,如果他不这样说,怕护理学院要改为神学院了。
同意后,我收拾好必备武器,第二天就出发了。自从出了校门,踏入社会,似乎就宣告与大学无缘了,少有机会去到大学校园,如果当初没有拖延症,不吹牛的说一本学校我还是轻而易举地能够进入的,想不到如今再次进入,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目的。不得不说,要问年轻漂亮的妹子聚集最多的地方在哪里,可以大胆地说都在校园里面,越是那种录取分数线越低的学校,漂亮的女生越多。
非要找个理由的话,我只能从命理方面来勉强解释解释,免得被唯物主义战士钻牛角尖。在命理中有个理论,要想长得帅气,美丽,离不开伤官跟七杀。伤官者泄秀之精华,其中以金水伤官最妙,水木伤官次之,多主面条清秀,木火伤官善于舞文弄墨,挥笔写尽虎狼之词,一些情色小说,都见此类。
所谓“金水一相逢,必招美丽容”,金水伤官的人水灵机敏,但是泄秀之物又跟人体某方面有关,往往这类人欲望都是比较大的,而且不怎么恪守规矩,被扣上多情多欲,渣的帽子。至于其它伤官,就不说了,自己去度娘查吧。而七杀则为雕琢之美,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七杀作为克身之物,可以把原本粗陋的东西雕刻成精美的艺术品,其中以金杀见乙木为上,火杀不可太过,避免把辛金融化,如此自己的样貌就定好了。
来到学校,正值上课时间,戴着黑框眼镜,西装革履,挺着啤酒肚的冯校长已经在保安亭等候了,看我随身装备如此简陋还很诧异,不过他的表情很快被遮掩了起来,官方的客套几句以后就带着我往女生宿舍走,趁现在学生都在上课,好直奔主题,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路上我问他具体情况的时候,他表示只知道个大概,也袒露自己相信有鬼怪作祟,只是在这个位置上作为教育工作者,明里不好太过直白。冯校长说现在流传的版本太多了,根本分不清那个真那个假,让人很无奈。庆幸的是,有一段情节是相同的,那就是每到凌晨一点十五分至凌晨二点这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在楼梯上会响起一阵很慢的高跟鞋的声音踏踏声,从一楼走到五楼楼顶,然后慢慢接近楼顶的防护墙,停留一段时间就消失了,然后又会从一楼以同样的方式往往复复五次,准时准点消失。
我问冯校长,其它版本是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说目前有三个版本比较主流。第一个是说一个12届的女学生跟自己教导员在一起了,然后这个女生被甩之后想不通就跳了楼,是为情自杀。第二个版本,也是女性,不同的是这次饰演的是小三的角色。说的是这个女鬼为当初来学校实习的教师,一来二去跟一个有家室的老师勾搭上了,心甘情愿做了小三,一开始都是进行地下恋情,面对其它同事学生的异样眼光,丝毫不在乎,两人后来发展到了居然到这个男老师要离婚去取她的程度。不料这个男老师的原配是一个母老虎,可能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夫妻感情不合吧,听闻这件事冲到学校来两人扭打在一起,那个男老师惧怕原配的淫威,躲在一旁不敢插手,然后这个女的心灰意冷,被逼到天台跳了下去。
第三个版本说的是抛尸,死者是兴义的一个贫困女学生,因为自己家庭的原因,性格很孤僻,经常独来独往。跟自己同寝室的同学也不怎么交流,后面室友嘲笑她土气,开始欺负她,见她不反抗,就放开了手脚,稍微看不顺眼就动手了,这个女生因为忍受不了霸凌,有一天奋起反抗了,不料这成了她最后的一个夜晚。几个室友越想越气,合伙晚上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彻底屈服,以前还曾申请把她调出去,换个寝室,由于当时的寝室紧张,所以负责管理的生活老师没有同意这个请求。于是在凌晨,一群人趁她熟睡然后用枕头蒙住她的头,其余人按住她的手脚,一开始没有想致她于死地,等没了动静之后查看她的呼吸才发现她已经断气了,几人慌乱中把她抬到天台,丢下尸体就回了寝室,第二天几人照常上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冯校长把版本讲完,我们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我把我的疑问说了出来,看他怎么解释。
“冯校长,这三个版本你认为那个更贴近现实,在第一个版本中这个为情自杀的女学生能不能找到档案或者联系当事人证实呢?”
冯校长说:“我背地里查阅了当时的资料,并没有相关纪录,我还联系到退休后的几个老教师,他们均表示这是无稽之谈,师生恋虽然一直存在,不过还没有这么重大的事故,学校死了人不是小事,想隐瞒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版本呢?”
“这个的确存在,只不过那个小三没有事,打了一架后就离职走了,后来这个男老师也离开了学校,这件事毕竟不光彩,所以进行了消息封锁。”
“那为什么会传出来死亡的事情?”
“这多半是好事的人多嘴,然后抖了出来,被不知情的加以改编变成了这样,谣言本来就是没有逻辑的,偏偏有很多选择相信这样的话,说假的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比如很多年前的水猴子事件你听过过吧。”
我点点头,八九十年代的水猴子事件,也是一开始从一个小的点慢慢席卷全国,最后居然把人都当成水猴子了,真是愚昧至极,可悲可叹可笑。
“这样说来,排除了前面两个,这最后一个版本似乎就是离真相不远了?”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这个贫困女学生当初是死在学校里的,在13年,我刚调来这个学校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是死于心脏病复发,没有得到及时抢救而失去生命的。”
我听完若有所思,一个词在我脑海里面反复出现,但我没有言说。“校园霸凌” ,怕不是心脏病这样简单,从死亡现象来看,窒息而亡,这两者之间外在区别不是很大,很容易作出解释,让死者家属信服。加上或多或少有些钞能力能权力关系打点,也比较容易掩盖真相。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得抓紧时间,马上要到下课时间,到时候学生人来人往,虽说我的出现但不算突兀,但是我手上的罗盘就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鲁迅先生说过人类的思想在这一层面很容易产生递进关系,把不相干的缝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独特的思想,“真相”流行。
我立刻掏出罗盘,水碗,施法看看是否存在灵体,以及对方身份。罗盘拿出来就有了反应,几分钟后水碗显示的确是一个英灵早逝的女鬼,只有二十一二岁,暂时给她个学生身份。罗盘指针转动的很快,这表示这样的磁场信息不是心脏骤停的鬼怪能有的,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女生绝对是死于非命。
由此可以推理出,这事儿要么校长不知情,要么他在说谎。可是他作为一校之长当年参与过此事,如果是不知情,无意是欲盖弥彰,那么他说谎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从一楼来到天台,冯校长拿着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木门,进入眼帘的天台,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很乱。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地上也都是起了层的苔藓跟水泥灰。我转了一圈,整个罗盘的磁场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保持着旋转不停的状态,冯校长见妆问我是不是附近电器的影响,我笑笑否定了这个说法,这两种状态下的罗盘指针完全是不一样的。
下课了,学生们喧闹地走出教室门,有的学生也往宿舍这边走,我俩为了避开学生,刻意待在楼顶。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情景,一时间让我思绪万千,如果能从来,我多想体验下大学的生活,弥补一下遗憾。只不过遗憾归遗憾,命运这东西,由不得我们做主,我们改变不了结局,我们可以在过程上下功夫,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不如在这个过程中选择轻松一点的路来走,让自己无悔。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要去算命测运了,做这些的目的不是为了能够偷天换日强行改命,命自古改不了,大罗神仙也改变不了,这是劫。唯独运可以改变,我们作为“引路人”,起到的作用也就是这个。后面我们等又上课了才下楼。冯校长问我有什么收获,接下来怎么计划?
我告诉她要等晚上才能知道,并强烈表示一定要亲自体验一下那段骇人听闻的高跟鞋声,冯校长见状也只能答应下来。
晚上吃了饭,在激动又紧张的状态下度过了几个小时,期间我们都时不时看向时间,期盼一点十五早一点到来。我们是一点钟就到宿舍楼的,在二楼的楼梯边上等着,十五分钟过的十分漫长,“渡分如年”。
“噔——噔”
果然,熟悉的高跟鞋跟地面的接触声响起,从一楼传上来,我的心的提到了嗓子眼。她如约而至,如同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只不过这种“相逢”别开生面。
“她来了……”冯校长咕的一声吞了口口水说,这声儿跟鞋子的踩踏声一样响亮,而他的语气压的很低,明显有害怕的成份。
我们往后退了几步,跟楼道保持一定距离,我看向罗盘,罗盘的指针正上下抖动的兴奋。我们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我们,不一会儿她就从一楼走到了二楼,我赶紧给了冯校长一张符,用来保护自己的魂魄。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我下意识把魂魄寄了出去,然后掐诀做好准备,万一受到冲击不至于,不至于被动。
“噔——噔——噔”
我的心脏就在跟着这踢踏声的频率跳动,她走到转角的位置停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我居然听到她发出“咦……”的一声。然后又往楼上走,我们就这样插肩而过,等她上了三楼,我们才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好不容易到五楼,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天台上,没有在楼道那么清脆,比较浅,而那道木门上的锁居然打开了,门也是半掩着的状态。我俩对视一下,万分诧异,难道她还会开门?
冯校长喘着粗气问我要不要上天台,我说不用了,万一惊扰到她,再想见到就不容易了,横死的人怨气很大,从刚才她短暂的停留那一刻我意识到,她估计是感受到了我俩的存在,如果此时在碰面,很难推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这个女鬼往回走了,我跟冯校长赶紧退到四楼,等着她下楼,这次她没有停下,自顾自地往一楼走,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每一步都很慢,却又铿锵有力,似乎她脚上的高跟鞋并不那么合脚。
就这样我们看着她往返了两次,时间已经是一点四十了,最后一次上天台,我终于按耐不住,跟了上去,这次奇怪的是天台的木门被打开了,楼道上还有一双半干半湿的拖鞋印,难道又来了一只?这下麻烦了!冯校长满脸惊恐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有两个鬼,我看向罗盘,表示只有一个,鬼魂如果不用特殊的手法是看不到痕迹的,这个拖鞋印应该是人留下来的!
当时也是太紧张了,什么都会往那方面想,等反应过来后,顺着脚印看过去,原来是从五楼楼道那里传过来的,为了防止天台上的女鬼逃跑,我立马在门边上开坛,点燃蜡烛跟香,然后拿出水碗把千斤榨法跟其它收妖法讳令统统画在了里面,扣上手印,最后用墨斗线封住这道门,这样她跑不掉也出不来,看向罗盘跟水碗,已经显示她被困住了。我们寻着脚印来到503宿舍门前,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果然是有学生出来,这个点她出来干什么呢,不会那么凑巧梦游梦到天台吧,或者说这个学生跟那只鬼有着什么联系?
带着疑问,我们没有敲门查房,这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惊动了整栋楼的学生,那不得比六国大封相还乱。
事不宜迟,这次我们不怕惊扰到她了,立刻冲上楼顶,四下环顾后在一堆码放的混乱不堪的上下床后面发现了一缕淡淡的烟雾飘出来,我们放慢脚步一点点靠近杂物堆,从一旁转过去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人在烧什么东西。
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袖,披着发席地而坐的女生,侧对着我们抽泣。在她面前是烧了一半的灰烬,还有一半纸钱正在燃烧。没有看见有香,跟她正对着的是一双在火光照耀下十分显目的平头红色高跟鞋,款式上不是近年有的。看得出对她对这双鞋的呵护,被擦拭的很干净。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这女生被冯校长这句话惊了一下,转头惊恐地看了我们一眼后以极快的速度往围墙上冲,她这是要跳楼!
“快点把她拉住!”我赶紧喊道,人的潜力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我比她更快一步到达围墙边,把已经一只脚迈出去的她拽了回来,她坠在地上死活不起。接下来我跟冯校长轮番上阵,接近一个多小时的开导,期间她回答的话屈指可数,一直低着头。神情很不买帐。等到我问她跟这个死去的女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她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我,我被她那种眼神惊到了,那是很深的绝望堕落情绪。她终于压抑不住了,开始失声痛哭起来,见不得人落泪的我也动容了。戳到了她的痛点,剩下的她自己就会说,不需要我们刻意的问。
这个女生叫芳,死去的是她的亲姐姐艳,这种名字在中国很普遍出现。虽说猜到了她们之间存在的联系,但这种血脉的亲情被说出来,还是比较吃惊的。
芳说艳是五年前被人害死的,当得知自己姐姐死去的那一刻,她们一家人都没办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到现在都没办法走出痛苦之中,她们一共三姊妹,还有一个在读初中的弟弟。芳说学校给出的死因她没办法接受,虽然姐姐是有心脏病,但是不严重,吃要完全能够控制很长时间不复发,她表示她不相信这就是真相。因为在姐姐生前偶然间两姐妹睡在一起发现了姐姐身上的伤痕,在芳的追问下才告诉过她自己在学校被欺负了,并要求芳保密,不要把这件事抖出去,让父母担心。芳说这些年姐姐常托梦给她,梦里告诉她自己死的好冤,反复做着同样的梦,她当时就发誓,一定要给姐姐报仇,用以惩罚这些当初欺负过她的人。
芳说到这里,已经用完了我仅剩的一包纸巾,带着泪花起身去把那双红色高跟鞋揽在怀里,幽幽地说了句:“姐,你放心,如果我给你报不仇,我就去找你。”听的我很揪心。
见她这样,冯校长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副苦瓜相,似乎有难言之隐。
我问芳:“这双鞋子是你姐姐的吗?”
芳摇摇头,说这是自己的,姐姐生前买给她的,而她姐姐也有一双一样的。当时自己看到姐姐买了漂亮的鞋子,很想穿着看看体验下做大人的感觉,由于自己脚比较大,所以试穿的时候很合脚,一下子就变得爱不释手了,姐姐见拗不过她,就给她买了下来。可惜的是自己还没有机会穿起来,姐姐就与她永别了。
“你姐姐是穿着高跟鞋离开的吗?”从楼梯响起高跟鞋声音让我很自然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装进棺材里的时候我给她穿上的。”
“父母把睹物思人,把姐姐的遗留下来的都烧干净了,除了相片,我与她唯一的回忆就是这双鞋子。”
“我家很穷,父母供我们读书已经是负债累累,姐姐死后我也没心思读书了,打算南下跟父母一起去打工,可是住转念一想姐姐死的不明不白,那么冤屈我就心如刀绞,终于下定决心要考入这所学校,我虽然找不到当初害死她的人,但是我也要让这座学校陷入瘫痪之中,让所有人尝试恐惧的滋味!”
芳的眼神变得狠毒起来,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或者是打击太大,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那种执念解不开往往会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报复社会。如今过去这么多年,要去一个个查找当初害死艳的罪魁祸首恐怕去大海捞针,虽然学校有档案,很容易调取出来,但究竟哪一个是呢,无从下手,而且以什么样的办法去将“凶手”绳之以法呢,答案是没有办法翻案,一来死无对证,二来物证也没有,沉冤莫白。
冯校长问她,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是不是她放出来的,她说是。冯校长叹了叹,换了个身份,以一个父亲的角度来安慰芳,说的深情处也潸然泪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但愿是发自内心的吧。
我跟芳坦白了身份,说明了她姐姐一直游荡在世间是很苦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保留着生前的习惯,这样的她没办法去轮回,生前被欺负,死后也不得安宁,这种结果怕不是双方愿意的吧。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我也该送她离开了。
芳呆呆的想了很久,无奈地同意了,我没想到她居然答应这样快,芳问我有没有办法让她跟姐姐见一次面或者说说话,我表示没办法做到,要对话就需要上身。到她不听,一遍遍恳求我想想办法,我思来想去还是接受了,打电话给王师兄问怎么能见到鬼,把情况简明地说明后,王师兄说可以把阳火降低,这样就能看到了。
在我们常用的道法中有个提阳法,专门提升阳气的,如果要降低阳气是需要把讳令改一下换个手印,我从没用过所以在得知王师兄的指导后,观师默像了很多遍才动手在她头上跟肩膀上画上讳令。接下来我就去门口施法把艳的魂魄放出来,这样很危险的,如果跑了需要发兵马去捉,如果她攻击我们必然两败俱伤。
我只好给芳的周围用墨斗线弹好安全范围,我们都进入这个范围里,好在老天开眼,芳见到了她的姐姐。接下来属于她们两姊妹的时间,我见罗盘上显示没有了威胁,才给冯校长一个眼神出了安全区域给她俩留下私人“空间”。
冯校长发发给我一根烟,折腾这么久烟瘾早就犯了,猛吸两口后,他才说:
“这件事我也很无奈,当初我刚调过来,说来惭愧,我是通过上下打点坐上校长的位置的,我也知道她姐姐死于非命,而那个凶手的背后是一个我们都惹不起的大人物,我不敢冒犯,所以把这事儿掩盖了过去,以学校名义给了二十万的赔偿金,最后这个学生离开学校,逍遥法外了。”
“你们这样的身份都不敢得罪,更何况像她这样的贫困家庭,普普通通又没有背景,真的太冤了。”
“在中国,古往今来,这都是一种常态,底层人永远是被剥削压榨的,而我们自认为是中高层的人,也没办法跳脱这个魔咒,中国式关系就是这样子。”
“以后这个孩子在校的所有费用我会帮她报销的,她家我去过,是参与吊唁的时候去的,我没想到如今的社会还有这样贫困的地方,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基本的良心我还是有的,作为一个父亲,我也有一个宝贝女儿,跟她年纪相仿,看到她我就想到自己的女儿,曾经我还没有爬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她也是被校园欺凌过,我很能理解其中的痛苦滋味,那种忍气吞声的感觉很不好受。”
“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定会的”
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马上天就快亮了,见芳跟姐姐说的差不多了,我过去告诉她,她姐姐该上路了。
芳还有些不舍,但是仇恨的情绪缓和了很多,我看向她,眼睛都是肿的,已经到哭不出来的地步了。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长时间对话,对于艳来说会消耗掉更多的阴寿,想投胎都投不了了。芳说了安慰的话,作了告别。我接下来把艳的魂魄禁锢在碗里,把水泼出去后把墨斗线扯下一段打了个结然后丢进碗里面,并贴上镇妖符。
“你会把我姐打散吗?”
“不会的,我要带她去道观给她超度,她自己没有办法去投胎的,她已经受到太多的苦了,不能再以痛苦的方式离开。”
芳诚恳的给我鞠了一躬:“谢谢你……”
我扶起她:“嗯,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以后安心学习吧。”
冯校长也当即承诺会好好关注她的,既然未来有了着落,那么我也要走了。芳转身去把塑料袋里的纸钱拿出来,围在那双红色高跟鞋上点燃打火机,一起烧掉了,那一刻她在想什么,不得而知,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她。
至于艳没有跳楼,为什么会往楼顶走,我估计是她是跑去楼顶偷偷宣泄自己的委屈吧,芳口中的艳并非什么孤僻的人,只是长久以来的家庭原因,让她比较自卑。也或许艳徘徊在围墙边,想过一跃而下。
芳回了宿舍,冯校长给她批了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还给了她一些现金,让她买点必需品之类的。几番推脱下,接受了。冯校长给了我一笔事先说好的俩人都不亏的报酬,我当天就买票去了重庆某宫观,彭师兄是里面的常住道士,把艳的魂魄交给他们超度是比较放心的,最重要的是不收钱。
校园暴力的现象,说起来都让人痛心,以前信息不发达,出了什么事都是小范围知道,被封杀,现在网络信息发达了,法制教育普及的今天依然会在媒体上看见,一桩桩一件件都触目惊心,谁的孩子不是心头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凌呢?杜绝校园暴力,如果没有学校的重视跟法制的完善,同时社会的监督家庭的教育,这样的情况还会一直存在,像艳一样的遭受冤屈也会继续上演。理想归于理想,但还是希望有关部门能够重视,尽快杜绝这类现象,确保每一个学生能够有健康快乐的校园生活,有尊严地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