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余夏蹲在木质笼子的一角,她右手的两根手指插到鼻孔里,来抑制胃里的翻涌。再看那三只猪,被她用绳子绑成手拉手。
吼~
三只猪除了偶尔发出一两声叫,还算乖,就是里面的猪屎味很重。
此时,已不是刚出城门的土路,顺着分叉路口来到连条路都不是的荒野之地,那黄牛似乎是饿了,车也不拉了,正忙着啃地上的草,大汉生拉硬扯把那头大黄牛拉走了,以一人之力拉着牛,还连带着装着三头猪,还有一个余夏的车。
余夏撇撇嘴,她怎么觉得这汉子这么蠢呢!
余夏的手脚是被他从正面分别捆着的,可这么捆根本毫无意义。她很轻松的用嘴咬松了手上的绳子,然后一点一点解开手脚束缚。最搞笑的是,她大摇大摆的解开绳子,然后又把猪固定住。做完了这些,那汉子竟然毫无察觉,依旧和那头牛较劲儿。
木笼子上面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锁,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但余夏已经想好了逃脱的计策,就是嘛,有点恶心。
余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离她脚边不远的猪粑粑。
呕,想想都让人泛着恶心。
牛车停了到了一处长满杂草的小院儿,余夏心想着逃命要紧,恶心就恶心吧!她留意着上面的锁,等待着这锁一开,她就用手
“我把人带回来的!”大汉朝着里面,大声吆喝一声。
余夏心一沉。完了,这是有同伙!那这猪粑粑不但不够用了,而且她也不能同时对付两人,或是三人。
余夏眼睁睁看着院子里面的残破小屋打开了门,当从里面出来了三个人时,她基本选择放弃抵抗了。
这特么是个团伙?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大白天的那么多人在街上走,怎么她就碰上绑人的。
三个人中,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少年,另外一男一女,男的白白净净就是眉毛上有一道疤痕,女的看样子和余夏差不多年纪。
“在哪?”女人刚问完就看到了牛车上的余夏,她的眼睛不停的在余夏和三只猪身上跳转,张嘴又闭上又张开,惊慌的说道,“你怎么让主子坐这个”
余夏:啊???
大汉:啥!!!
这反转,惊不惊喜!场上发生惊天大逆转。余夏从弱小可怜无助一下子爬上了食物链顶端。
男人狠狠的瞪了那汉子一眼,然后呵斥道,“还不快打开。”
汉子脸色大变,怯懦的搓着双手,嘴里面嘀嘀咕咕,“你们就让我去从城中把人带出来不被人发现,也没说这就是主子啊!”
余夏翻了个白眼,心想他还委屈上了,难道受委屈的不是她么,另外还有那三只猪,那头只是想吃个草却被硬生生拉走的牛。
这帮蠢玩意儿是她的人,她想想都觉得脑瓜仁儿疼。
余夏迈步了下来,冷眸看着那几个人,想想她闻了一路的猪屎味,气得想骂人。她冷着一张脸,让在场的另外四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大汉低着头向余夏道歉,“是小的眼拙,冒犯了主子,只要您不赶走我,怎么罚咱,老熊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主子,是属下料想不周,肯请主子到屋内详谈。”女人抱拳低头,一副自责的样子。
余夏甩了一下衣襟,然后朝着那个小破房走去,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这几个人,尤其那个大胡子的汉子。
萧蒹低头刚要跟上,一旁的少年凑近她,“姐,她就是主子?”萧山的脸上带着好奇,“你可不可以同她说说,给我个差事。”
“不该想的别想!”萧蒹对待弟弟明显的不客气,大概觉得太严厉,便又说一句安抚他,“好好的种地。”
萧山撇嘴,他不愿意种地,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能这么没出息,他的眼睛一亮,或许他可以自己争取机会。
两扇老旧的木门连阖上都会发出嘎吱声。余夏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皱了皱眉头。
屋里和屋外一样,相当残旧,墙角还结了蜘蛛网,上面有一只硕大的蜘蛛静静的呆在那里,余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不了那玩意儿。
一张简单的床上面破了一个大洞,屋子中间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桌子和两个长条板凳还算干净,应该是被临时收拾干净的。
余夏撩起衣摆,坐在长条木凳上。
“茶楼被人破坏,而属下也被人盯上了,怕主子被牵连,万般无奈之下才让熊然去把您请来,只是他才被招揽过来,属下先前未告知您的身份,才让他冒犯了您”没用余夏费唇舌套话,女人就说起了现在的情况。
余夏就像是在拼一副拼图,她收集到了很多碎片,模模糊糊拼凑出一副不太清楚的画面。
原主余夏有一个茶楼叫听雨阁,明面上的老板是她面前的女人萧蒹,听雨阁也不是简单的茶馆,主要是靠买卖消息挣钱,皇宫秘闻、朝中大臣院内的破烂事儿,还有江湖消息,这都是听雨阁的主营业务。不过能做这种买卖就说明这个组织非常庞大,至少很多地方都有她们的眼线。
如果按照现代的职位划分,原主余夏就是这个茶楼的董事长,而总裁就是萧蒹,执行总裁就是外面的男人高能。另外还有抓她过来的大汉叫熊然,是新聘请的实习员工。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买卖应该是得罪了谁,恐怕也很难经营下去了。而且据说她的人这折损很严重。很明显,余夏被甩了一个烂摊子。
一个烂摊子,还有几个憨憨手下。她再再再一次想要吐槽这个破套餐。
余夏扶额,她想回去和小可怜儿放风筝。
“我知道了。”余夏内心里面的想法很简单,原主部署什么和她无关,她会有她的规划。
“那茶楼?”
“先关了吧。”余夏本来就不想要这个买卖,现在更好,“别的先放一放,我先交给你个任务。”
“您说。”
“给我找个机灵点的、武功好的人,我要带在身边。”余夏心想,但凡她身边有个会武功的都不会被那个蠢猪抓走。
“是!”萧蒹心里还有一丝不解,她所了解的主子戒心很重,怎么会找她要人,难道是在试探她!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一直把耳朵放在门上的萧山向余夏鞠了个躬,自荐说道,“我叫萧山,您看我行不行。”
谈话的氛围被打破,余夏脸上流露出了不悦,刚才还没太在意这个人。她脸上带着嫌弃,内心在想这个憨憨又是谁。
“你给我出去!”萧蒹真的生气了,她对着余夏解释,“他年纪还小,请主子不要怪罪,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以她对主子的了解,余夏不会轻易放过偷听她们说话的人,她想不管怎么样,可不能把弟弟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我没有胡言乱语,求主子收了我吧。”萧山连忙跪在地上,“我肯为主子赴汤蹈火。”
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眼中有光,炽热,带着热情的期盼。
萧蒹血气都要涌到天灵盖了,她肯为余夏卖命就是为了保护家人,若是唯一的弟弟在余夏身边,她不敢想象阴冷的余夏会又会对她、对她弟弟有什么样的算计。
余夏,这个外人眼中的国公府庶子,她的主子,阴冷可怕,萧蒹在她身边知道她有多无情。
“你可会武功?”余夏打量了一下少年。
“会,会!”少年还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脸上带着喜悦,“自幼阿姐就教我习武。”说完看了看旁边的萧蒹,他本想让姐姐为他说两句好话,可奈何萧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双眸子像带着冰的钩子,他又把视线移到余夏脸上。
“姐弟?”
萧山点点头。
这人还是个关系户,余夏虽然觉得他不太和心意,但是总得给手下人面子吧,她自我安慰道,反正肯定比把她和猪关一块儿的熊然强。
“就你了。”余夏心想卖萧蒹一个面子吧,殊不知现在萧蒹的心沉入水底,余夏张口对着萧蒹道,“放心,我会好好待你弟弟的。”
萧蒹头皮发麻,呵,要拿她弟弟牵制她了,她为自己悲哀,这么些年还是没有办法保住家人么?
室内的光已经不是那么充足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再不走城门都要关上了。尽管余夏还有没弄清楚的事,但她不能再耗在这里了。
“我得回去了。给我弄匹马。”
萧蒹刚想说话,萧山就抢先回答,“主子,后面有马,我去给您牵过来”
有小弟的感觉就是好,都不用自己动手,余夏心想。
“那接下来”
“明日早上,聚仙楼再商议吧,我赶时间。”余夏匆匆走出。
“聚仙楼?”萧蒹惊讶的看着余夏的背影。
并不是萧蒹不知道地点,她自知对主子有一定的了解,主子每次和她见面都异常小心,不去人多吵杂的地方,就连做买卖都不会把茶楼开在闹市。
她心思细腻如丝,她能感觉到余夏与以往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就是不一样了。
余夏可没工夫管别人的心里活动,因为不知道那些暗涌,才无知无畏。
“主…”熊然上前去献殷勤,被余夏一个白眼怼回来。
“喂,你说主子会不会不要我了。”熊然一脸愁容的问高能,为自己的冒失悔恨自责,他本是一个小贩,靠着杀猪贩卖猪肉挣钱,因为得罪了人吃了官司,是被萧蒹所救,萧蒹问他愿不愿跟着她,他当然乐意,好不容易有了个差事儿,但他冒冒失失的性格这就得罪了主子,他有点慌。
“呵,我看你还是回到乡下杀猪去吧。”高能不客气的冷笑,他本就看不上熊然,不过是一个只有蛮力的莽夫,头脑蠢顿如猪,萧蒹怎么会这般看重这样的人。或许他的心里有着不甘,不甘心受一个女人支配,他更想得到主子的重用。
萧山从后面牵出萧蒹的马给余夏,扶余夏上马,他把马鞭递给她,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主子,我”
“驾!”余夏一挥马鞭,那匹快马就冲了出去
“主子,等等我…”萧山瞪着眼睛,萧蒹拉住了他,带着呵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我都这么大了,我要有门差事。姐,难道你就想让我一辈子种地么,那你为什么从小教我武功。”少年还不懂得姐姐为什么这么反对他的决定。
“你不想种地,就读书,不喜读书总能找到喜欢的事情。为何偏偏要去…”当余夏的手下。
“跟着主子不好么?你不是说,在我们家最困难之时,是她给了我们钱,阿爹有了钱治病,阿娘也不至于匆忙葬在山野,我读书不多,但还懂得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不过是一场交易,余夏给钱,她为余夏办事。萧蒹没想到她为了安抚家人而捏造的体面说辞葬送了自己的亲弟弟。
“萧家有一个人为她卖命就够了。”萧蒹叹着气说,有一个人沉,起码能保全一个,又何必两个人都陷进去。
“那就让我来,姐姐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那我来报恩。”萧山一脸的真诚。
哎,命数吧。
余夏不怎么会骑马,她在马鞍上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颠下来,风刮在她脸上,她都带着一种恐惧,但是她必须得在城门关上之前回去,她握紧缰绳,再次挥动马鞭。
乘着风,伴着马蹄声,余夏在心中默念。
小可怜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