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马车终于消融在夜色里,余夏嘴上依旧残留着笑意。她转身准备进府,这时她才注意不远处的角落里一直站着一个人,好像是个姑娘。
“余公子。”梅心走过来,府上守门的说余夏没在,她便一直等在这里,“您好久都没去楼外楼了,柳姑娘练了新曲子想邀您去听。”
余夏皱起了眉头,眼神充满防备。
梅心有点着急,她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心里面替柳姑娘难受,她犹豫着开口,“这些天妈妈又让柳姑娘接客呢,您去看看她吧!”
余夏的眼神变得有点冷,她已经猜出了楼外楼是什么地方了,她不管原主去青楼是为什么,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也好,就是喜欢去玩也好,反正她都不会踏入那种地方。
不管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只是她自己,她要根据自己的意愿活着,而不是代替原主活着。
余夏解下自己的钱袋递给梅心,说出的话像是刀子,“我以后不会去那种地方了。”
“余公子,柳姑娘她”还没等梅心说完,余夏便进了大门,梅心看着她的背影,却只能被门口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这一路上梅心是哭着走回楼外楼的,原来这男子都是不值得的,她替她家姑娘不值得。
楼外楼的房里,梅心把钱袋放在桌上,同时转告了柳枚余夏说的话,当然她没有说在国公府看到余夏和姑娘含情脉脉惜别的场景,那样的话太伤人了。
“她真这般说?”柳枚难以相信。
“嗯,大概是要成亲了”梅心看她紧皱的双眉,忙安慰她道,“其实这余公子也没什么好的,她都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了,姑娘为她不值得。”
柳枚根本没听进去梅心的话,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她觉得余夏可能是出事了,要不然她突然这样解释不通。她眼中带着焦急,匆忙站起身。
“姑娘,您这是”梅心看她像是要出去,有点着急。
“我出去一下。”
“可是一会儿得登台呢”
柳枚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早已不是自由的人,她看了看房内的琴,失了力气般的无奈说道,“时辰差不多了,登台吧。”
楼外楼里,各处都是男女嬉笑玩闹声,桌上摆放着各色菜肴几乎没怎么动,倒是酒斟了一盅又一盅,男人衣衫松动满眼的迷醉,他的手轻轻拉开怀中可人儿的衣襟。“公子,那么多人呢!”女人娇羞的拍了拍他的手,又给男人倒了一杯酒水。
“本公子等不及了”
柳枚的眼睛轻轻扫过,却没有任何波澜,她坐在高处带着纱帐的台上时不时的用着冷眸看一眼这里面的男女,又有时专注自己的琴弦。
高声喧闹的人,壶中的清甜美酒,还有高台之上如泣如诉的琴声。
凄美长歌,如下坠的灵魂。
早上“楼外楼”还在安静着,这会儿偶有靡靡之音从某个房间传出,柳枚穿了件素色的衣裙偷偷从楼外楼的后门走出,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便快步的走到街上,又拐到小巷子。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国公府门口,她犹豫了几番还是决定呆在原地等,她不知道余夏今天会不会出来,但只能这样苦等下去。
柳枚必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余夏放弃之前她们精心部署的计划。
柳枚运气很好,等了半个时辰,就看见余夏从府里面出来,她神情放松,不似以往每次见她时那般怨念。她悄悄跟了上去,想着一会儿走到人少的地方,再上前叫住余夏。
只是余夏总是往人堆里面扎,似乎哪家铺子人多就往哪间去,她手里拿着两个精美的盒子,然后又去一个小摊子前东看西看,那里卖的是糖炒栗子。
柳枚皱了皱眉,余夏是吃不了栗子的,所以她要买给谁么?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就看着余夏从人堆里面出来,她拿着纸袋子把剥好的栗子送到口里。
柳枚惊讶的张大嘴巴,她看着余夏满足的展开笑颜,脑中想了很多让她失了神忘记了及时避开,余夏就那么朝着她走过来。
余夏的一直以来疑心很重,不喜欢她自作主张来寻她,更别说现在她是在跟着她,柳枚心中有些慌乱,知道解释对于余夏来说没有用,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张口“我只是”
余夏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柳枚愣在原地,刚刚是没看到她么?但怎么感觉像是不认识她。
她回头看着余夏的背影,心里疑虑那个人是余夏么?
王府宅院里的每一个人,上到管家,下到家仆小厮都忙的连会儿空闲都没有。一箱一箱的红色绸缎、纱帘,缎面被抬到院落里,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新房里面的家具已经请了有名的师父连夜赶制,新人床上用的棉被,屋里软塌上面软枕全都是在城中“蜀中阁”的订做的。
城中但凡接下王家订单的商户不再接单别家府上。这婚事急,但王家财大气粗,旁人不敢怠慢。
似乎能想到初九那天将是多么盛大的一场喜事。
王晋和站在亭阁中看着院中家仆们拿着各种红色的布料丈量整理。他依旧盯着那个方向看,脑中却是女儿第一次叫她爹爹,第一次牵着他的手,第一次在他怀中哭泣。
在她长大的每一天里,他这个父亲都陪在她身边。她的女儿是他一生最珍贵的无价之宝,他的无价之宝长大了,要嫁人了
他的夫君会像他一般的珍视她么,会守护着她,让她不受伤害么,会在别人指指点点她的时候,安慰她么?纵使她们会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他依旧有万般的不舍与担心。
秦子庭走过来微微抱拳。
王晋和回神,淡淡的说,“怎么样?”
“余夏确实不是那么简单,城西有一处茶楼,她是幕后的老板,那茶楼是靠着贩卖消息获利,同时还招揽了一些杀手、亡命之徒。”
“哼,我就知道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王晋和似乎并没有很惊讶。
“这样您也让小姐和她成亲么?”
“能让别人看出来,查出来,你说这样是聪明人么?”他笑了一下,眼神冷了下去继续问,“她和金家小姐怎么回事?”
“我打听过了,说是月初的时候金家小姐去庙里祈福,路上遇见了山匪,正好被余夏所救那夜下了雨,两个人去了农户家住了一晚,那农户说两个人当时是住的一间房。”秦子庭抬头看了一眼王晋和。
王晋和没有过多表情,他只是轻笑一下,“花样还真多。”
“另外”秦子庭有些犹豫。
“说。”王晋和皱了皱眉头。
“她在楼外楼包了一个姑娘多年。”
“多年是多少年?”王晋和皱了眉头,他的眼里已经起了怒意。
秦子庭抽了一口气,“大概是从15岁开始”
啪——王晋和气恼的一手捏碎了茶杯,“她才多大,就这般的风流!”
“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同意她和小姐的婚事,依属下看她并非是小姐的良人。”秦子庭是个孤儿,五岁被王晋和领回家,这些年他视王晋和为父亲,他看着王慕倾长大,她是他的小姐,也是他的妹妹。
王晋和摇摇头,“你做了父亲就知道了”他叹了一口气,“慕儿在干什么”
“小姐在厨房。”
“走,去看看。”
厨房里,王家的厨子,煮饭的婆娘,烧火的伙夫忙活了一夜,眼下都是乌青,却强忍着瞪着眼睛看着主子小姐在摆弄那些瓶瓶罐罐,面团面杖。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小姐还是有天分”王家专门做点心的王婆子笑呵呵的说道。
穿着淡雅长裙的女子双手都是白色粉末,脸上也沾了些,王晋和看着女儿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想吃什么叫他们做,你何苦自己动手。”他拿了帕子把王慕倾脸上粉末擦掉,宠溺的看着她。
“爹爹,你快尝尝我做的。”王慕倾捧着一盘子白色的米糕。
“好吃。”那米糕虽然模样上差一点,但味道不错。
“子庭哥哥也尝尝。”
秦子庭拿了一块吃了一口,很甜却不腻,他点点头,“好吃。”
王慕倾开心的笑着,然后把另一个盘子里的米糕放到食盒里,那米糕明显在外貌上比他们吃的好看一些,王晋和看她那般小心翼翼便问她,“怎么还要拿走?”
“那个是给别人的。”王慕倾红着脸,“那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然后拿着食盒开心的迈出厨房。
王晋和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回你知道了吧?”
“属下知道了。”秦子庭看着王慕倾欢欢喜喜的样子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