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余夏的嘴张大着, 她表情微妙的看着桌上落满的各种小碟子,这早饭光主食就有五六种了吧,真是越来越夸张, 简直把她当猪喂了。
她坐在桌前,身后是五个拿着食盒眼巴巴看着她吃饭的丫鬟。
怎的吃个饭还能引起围观了呢。
余夏拿着筷子, 她后脑勺没长眼睛,但她就感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她。犹豫了一下,她把筷子放下,正巧从打开的偏厅大门看到了经过的萧山。
“萧山!”余夏召唤他, “过来。”
萧山听闻,快走到了门口,“主子, 有何吩咐?”
“吃饭了么?”
“还没, 正想去厨房讨点吃食。”
“坐下, 一起吃。”
“啊?”萧山心想他没听错吧, 可没听说谁家当差的,还可以和主子同桌进食。
“愣在那干嘛,坐啊!”
“不了, 我还是去和其他人一起吃吧!”
“让你坐就坐。”余夏有些不高兴,萧山听此立马走过来, 拉出凳子坐下。
余夏叫丫鬟添了新的碗筷, 她看萧山拘谨便给他夹了主食和肉食, 还说, “我这筷子还没有动过, 这么多我吃不完,食物是不能浪费的。”
萧山点点头,犹豫着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吃饭的间隙, 余夏询问,“家里面还有什么人?”
人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萧山的姐姐明显就是有问题,但是余夏身边确实缺人,她便带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先考察萧山一段时间。
“阿爹半年前去世,现在就只剩下我和我姐了。”萧山匆忙咽下口中的食物。
“嗯,若是有天你姐不愿意为我做事了,也不愿让你为我做事,你会怎么做。”
“她是她,我是我。我已经认定要跟着主子,就不会离开。当时,我们萧家那般困难,幸得主子帮了姐姐,因此我才能平安长成现在这样,这份恩情就让萧山报答主子。”
余夏心想,恩情?她想到萧蒹看她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把她当成恩公看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不需要你报恩。”谁知道原主和萧蒹有
什么恩,或者是怨。这些余夏都不想理,她就是想要身边有个忠心替他跑腿办事的人。
“主子?是何意?”萧山不解。
“我希望我们是互利的,你想要钱,或者有什么其他想要的,我尽量满足你,但是你必须听我吩咐办事,我要绝对的忠诚,可能为我办事会有诸多危险,或许还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如果你害怕就算了。”
“主子,这些我都可以做到。至于你说的想要的,萧山只需主子赏口饭吃就可以了。”萧山放下筷子,忙跪到地上。
余夏直挠头,这咋说着说着就跪下了,“快起来,像我苛待你似的。”
“主子没有苛待我,主子对我很好的。”萧山起身站在一旁。
“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月银的,你需要什么也可以和我提,还有你要记住,你虽住在这王府上,但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个。”
“萧山明白。”
“这王府上下你不需要听任何人的吩咐,你只需听我,”余夏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只需听我,还有我娘子的吩咐便可。”
“是。”
“还有你穿的叫什么衣服?你姐连件衣服都不给你买么?”
萧山红着脸,拽着他的粗布蓝衫,不好意思的说,“我姐说种地用不着穿好衣裳。”
“一会儿,我给你拿钱,你去买件新衣。”
“这怎么行,我看还是”
余夏叹了口气,心想这是找了帮手么?怎么像是找了个大孩子,“罢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买吧。”
丫鬟们收拾桌上的剩食、碗碟之时,余夏吩咐道,“一会儿告知秀儿过来我这一趟。”
秀儿听到丫鬟传话,还挺不解的,但她还是立马赶往余夏的小院。
“姑爷可是找秀儿。”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余夏直奔主题,“你伺候你们小姐多久了?你可知她何时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当她变成另外的人是怎样的?”
秀儿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可她觉得既然姑爷是小姐的枕边人应该可以知道的,“我入府时,小姐应该就已经这样了,老爷提前和我说过若是小姐突然性情大变要拦住
起初一年没有任何异样,小姐除了瘦弱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某天清晨醒来,小姐就变成了另外的人,她并不认识我,老爷会叫这样的小姐为二娘,我便也跟着叫她二小姐”
原来这个人格还有自己的名字。
“那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这个二小姐会摔东西,力气大的很,很凶,丫鬟们都不敢靠近,就连我都害怕。”
余夏想起那日追着她满院子跑,然后抡起斧子砍树的场景,心都跟着一颤,她也是见识过的,岂止是凶,简直是残暴。
“不过姑爷也不必那么担心,这个二小姐也不是经常出来,秀儿的经验看,一年当中差不多才会有一次两次,而且每次出来大概一天,多说不会超过两天的。”
余夏嘴角抽抽,出来一次,哪怕半天恐怕她都得被揍趴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余夏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回去,你们小姐问起你我找你做什么,你就说我觉得吃食太多,叫你过来是为这件事。”
“好。”秀儿转身想要走,又折返回来,欲言又止的说,“姑爷是不会休妻的吧?”
余夏瞟了她一眼,心想她要是想休妻还会等到现在?
秀儿看她没回答便带着忐忑,“小姐她真的很喜欢姑爷。”
余夏没说话,她想用你说,我是瞎的么,这个秀儿还真是看起来聪明,实际上没什么眼色的人。
余夏脑中盘算的事还挺多,除了小可怜儿的事,眼下还有一件事值得好好计划一下,她不能再这么闲着了,就算有金山银矿,也早晚有一天被她花光了,她还是得搞个事业的。
嗯,还是一切都一步一步来吧。
余夏走出房间,看了一下太阳的高度和院子里自己影子的方向,判断出时间。人的潜力还真大,想她一个现代人重生在古代,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古代人生活的技能。
看着时间尚早,余夏心想趁着这个时间出一下府,应该可以赶在晌午前回来,到时还能和小可怜儿一起吃个饭。
她想着快去快回便没有绕路经过王慕倾的院子。她身后跟着萧山,两个人匆忙出府。
已经用过了早饭的王慕倾,此时坐在房里摆弄着女红。她不擅长做这些,王家府里有专门的绣娘,父亲也从未要求过她学这个。倒是无意中听府上某个家仆嘴中念叨过他娘子给他做了新衫。
原来别人家的娘子是该给夫君做新衣的,但她试过几次却始终不得要领,绣娘劝她先从荷包做起。
戏水的鸳鸯,彩色艳丽的羽毛。一针一线都是王慕倾的心意。其实她想绣一对儿雌鸳鸯的,但想这荷包要戴在余夏身上,也怕别人看到多疑,便只能绣上寻常的式样。
“小姐辛苦,喝口茶水吧。”秀儿端来了花茶放在桌上,倒好后放到王慕倾手边。
“夫君她”王慕倾羞红着一张脸,好在不是当着余夏的面,要不然她的脸恐怕要烧起来了,“她叫你去做什么?”
“姑爷她”秀儿犹豫着,她记得余夏的吩咐,可是她又想小姐才是她的主子,她应该要说实话的。可是她说了要是小姐多想怎么办。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让你告诉我?”看着秀儿欲言又止,王慕抬眸眼里带着忐忑,生怕秀儿说出的话语里带着余夏对她的不满或者是什么她不愿听到的话。
“姑爷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些事情,小姐别多想,姑爷应该是知道小姐不记得那些才问秀儿的”秀儿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不记得那些事?”不记得的那件事是指另一个“自己”吧。余夏问这个了?
王慕倾脸上僵住了,内心里焦灼着,是啊,她从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怪物,不知道自己会伤害别人。就连她自己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这些。
秀儿看王慕倾出神,并且脸色还那么难看,马上慌乱的想要安慰她,她没有太多心眼儿,安慰人时常是口不择言。
“姑爷应该就是随便问问,她该不会休妻的。”
“休妻?”王慕倾呆滞了,手上的荷包不知不觉就被攥紧了。
“不是不是,是我问姑爷的,姑爷没说的。 ”秀儿越解释,王慕倾脸色越差。
“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小姐,我
”秀儿沮丧的从王慕倾房里出来,她不时回望自家小姐,走远了,她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看她刚刚都说了什么,不怪平时秦子庭说她不懂眼色,她就是一头蠢猪,小姐被自己的话弄伤心了。
王慕倾的眼睛失了焦,她原本的好心情被突如其来一盆冷水浇灌,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带着寒气。
余夏会休妻么?她不想要她了么?难道她连等着她,远远的看着她的机会也没有了?
察觉手中刺痛,王慕倾回神看着手中的荷包已被捏皱,针扎到手指上,她慌乱的展开荷包却看见那个鲜艳的鸳鸯上晕染了一块红色。
那是她这些天绣得最满意的一个了,她怎能这般的不小心,流血的手指她没有看到,她只看到要给心上人的荷包。
她为何这般没用,一个荷包都做的这般吃力。她想要给余夏一切,却发现自己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失落聚集成了一团黑色的云笼罩在她头顶。
余夏的光太强烈,强烈到王慕倾便成为了暗处里面的人,余夏越好,王慕倾就觉得她自己越渺小。她不知是这份喜欢太多了,多到让她看不见自己的优点,多到她觉得做了多少都是微不足道的。
竹筐里面的荷包又多了一个,那是被认定为不合格的残次品。王慕倾又拿出新的布料重新缝制。
{如果你不想要我了,我不会再烦你,但你可不可以等我把荷包绣好,送给你。}
针穿过布料,一针一线,反复重复,不变的是她的耐心,是她的真心。
城中的成衣店里,余夏翻着店铺里摆着的布料,她左看看右看,心里盘算开一家成衣店?摇摇头,这事业好像太小了,怎么说她可是有那么多钱的“大富豪”。
“哎呀,这位小公子穿着店里的这身衣裳真是风流倜傥啊!”店主的夸赞好像不太走心,余夏回头看了一眼穿着新衣服浑身僵硬的萧山。
“这个好像不太合适。”萧山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这件衣服一看料子就不便宜,这得花多少钱。
“哎呀,小公子这套真的非常适合你,不信你问问你的兄长。”店主向余夏投去目光。
“她不是”萧山急忙想要解释。
“就这套吧,你穿这个确实挺好看的。”余夏看了萧山一眼,然后对着店铺老板说,“再給他拿一件差不多的。”
萧山穿了新衣,手上又抱着包好的另一件衣衫,他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没跟着主子几天,便得了人家这么贵重的衣服。
余夏看着前方,随意的说,“和我到前面走走。”
萧山的心里温热,有种跟对了主子的感觉,他觉得主子对他实在太好了,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还关心他,就像是兄长似的。可是他又想起一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偷偷看了一眼余夏,心想难道主子的好是有目的的?
想她今天问了家人,家人?萧山一瞬间茅塞顿开,难道主子和他姐姐是那种关系?细细想来,主子凭什么帮助姐姐,姐姐又为何到了成婚的年纪还不成亲,莫不是
他脑补出一系列看似合情合理的答案,他姐和主子曾经在一起过。不过主子娶了别家的姑娘,他姐那种性格一定是不愿意做小,主子又觉得愧疚便对待他这个弟弟这般好来弥补姐姐,萧山觉得发现了真相,他看余夏的眼神都不同了。
哎,造化弄人啊,主子差点就成了他的姐夫。
“萧山,你想什么呢?我是问,这城中你可熟悉。”余夏走出去好几步,发现萧山没有跟上,还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熟悉熟悉。”哎,好好的姐夫变成了主子,行吧,也行吧。
这城中繁华的街道走了一遍,余夏始终没想好要做什么行业。茶馆、酒楼、客栈无非就是这些。其他的像是妓院勾栏那些她也不愿意沾染。
这古代的行业还真是单一,根本没有她感兴趣的。逛了逛,余夏就觉得没意思想回家了。
出来一趟,余夏想着带回去一些小玩意儿送给王慕倾的,可是这街道这商铺根本就没什么好买的。
自从吃了王家厨子做的饭菜点心,余夏嘴都刁了,那些街边小吃她都看不上眼了,要说小礼物更是没什么可挑选的了,要不就是糖人面人那些,都是糊弄小孩子的。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可以送给她
的小可怜儿。
“主子,那边有卖拨浪鼓的。”萧山提议道。
“你以为我老婆是那黄口小儿?”余夏鄙视的说道,她的小可怜儿才没有那么幼稚。
余夏到底是走到一处买风车的摊子,精心挑选了一下,她想法简单,心想王慕倾既然喜欢风筝,那风车也该是喜欢的吧。
行了,就这个了。出来一趟,还是要带回去点什么的。
“这位小公子要买给孩子?”卖风车摊位上的是个老叟,他佝偻着背,看余夏年纪小,便简单询问一下。
“嗯,买给我家的小朋友。”余夏拿下来一只,专注的用嘴吹了吹。
“啊,是家里来客人了?”老叟没听明白余夏的话,余夏也没想解释,挑选了一个颜色艳丽的给了钱。
余夏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她率先去了王慕倾的院子,却没有寻到人。她又转了一圈,随便找了个丫鬟问,“小姐呢?”
“小姐去了花园。”
余夏没有发现丫鬟的犹犹豫豫,她只是吩咐萧山回去,而她火急火燎的跑到花园里。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小人儿站在树荫底下,似乎在专注的看着什么。
余夏抿着唇偷偷笑,她把风车别在腰后,然后一点一点的靠近,她走到王慕倾的左边,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右肩膀。
王慕倾茫然的回头,转了半圈看见余夏一愣。
“哈哈,想什么呢?”余夏说完了话,才注意到转过身来的王慕倾,红红的眼睛,“怎么了?哭了?”
王慕倾摇摇头。
“是因为我么?”余夏就是有种预感,小可怜儿这样是因为自己。“告诉我,好不好?”余夏一看到小可怜儿这般,她的心就变成了一汪水,不自觉的就温柔了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歪着头的小人儿红着眼睛问她,她明明难过但偏偏是带着笑的询问她,连悲伤都怕讨心上人不喜的逞强。
余夏此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她的目光很柔,她很想问问王慕倾为什么这么觉得。可是她怕多询问一句,她的小可怜儿都会误解,都会多一秒失落。
“我不会不要你。”
两双带着水光
的眼睛相接,他们就那么注视着彼此,余夏的眼神安抚着王慕倾的不安,她的手轻轻抬起,手指抚上她的眼角。
王晋和在阁楼上,抿了一口茶。看着花园里面的两人。
“姑爷的听雨阁关了门。”秦子庭说,“另外,有件事很奇怪,我只是找了人找听雨阁的麻烦,却不曾让人伤害那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但我却发现有人趁机在除掉姑爷的人。”
“嗯。”王晋和依旧盯着花园那处的两个人,似乎对秦子庭说的事不是那么在意。
“您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王晋和嘀咕道,“她怎么就能哄得慕儿这般的开心。”他看着下面的两人平淡的说,“以后不用让人盯着余夏了。”
“您放心么?”
“不放心又能怎么样,你看看慕儿把她护得跟个什么一样。”王晋和带着轻笑,“女儿大了,眼睛里面都是她的夫君了,都忘了我这个爹爹了。”
王晋和撇了撇嘴角,冷笑着看着余夏怎么把女儿哄得喜笑颜开,“她倒是会哄女人,也不知道我的慕儿是她的第几个女人,之后她又会有多少个女人”王晋和甩着袖子下楼去。
秦子庭站在楼阁上又呆了会儿,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王慕倾的所有表情,她开心的笑脸,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
真希望你一辈子无忧欢笑!秦子庭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小可怜儿,你看我。”花园里面的余夏的两只手摇晃着,“你看什么都没有吧。”她动作很快的从身后拿出了放在后腰上面的风车。
王慕倾瞬间心花怒放,“你真厉害。”
“喜欢么?”
“喜欢!”
花园里面的两个人依旧沉浸在欢喜中,她们像两个傻子一般看着风车傻笑。
她们在烈日之下,在树影斑驳的树荫下两个人对视,那场景一点也不浪漫。树上有蝉,或许还有别的夏日里面常见的小虫,余夏的宽大的袍子下的皮肤都已经出了一层的汗,尽管一切都不完美,但说出的话却足够动人。
“王慕倾,我就在这里。”
谁说浪漫的场景只有秋天落叶缤纷下,或是春天
萌芽时,春夏秋冬任意时节,任何地点都可以很美好很浪漫,但要看看面前的是不是那个人。
余夏鼓着腮帮子吹动风车,幼稚就幼稚吧,只要她的小可怜儿喜欢。
是的,是她的。她的王慕倾。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更。感谢在2020-10-26 23:32:45~2020-10-30 23: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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