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急了急了，承钰急了【修】
将军府里。
“小将军，您回来了。”屋里的人起身迎赵承钰，看得出此人已经等了很久，但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这人正是老霍。
赵承钰边点头跟老霍示意，边扯下胸前的风巾，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全干了，一副“大难不死”的架势，看的他颇为好奇。
赵承钰年少成名，去西南剿过匪，去东南抵过倭，年纪不大但性子极稳，本因出身问题在赵家军中有不少质疑的声音，但这几年他凭借战绩和骨子里的韧劲儿，在军中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最关键是，赵承钰从不居功自傲，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在军营中又是谦逊有礼。
军中人人知道赵小将军这个年岁就有这番格局和作为，最是不可小瞧的，战场上多少次死里逃生，赵承钰都没露出过这副表情，怎能让人不好奇？
“老霍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问了，先说正事吧。”除了面对花清宸，赵承钰面对任何人和事情都能应付自如，自然看出了自己这位副将满脸的好奇，但这事，怎么对外人说，说不得！
老霍心想：肯定不是大事，事儿越大你赵承钰越稳，不问就不问。
不过能让赵承钰这么慌乱的人，老霍倒是真心想见识见识。
“薛家这边，如你所料，确实有蹊跷。”老霍正色道。
“正如你上次所说，大将军这阵子被绊在东南了，按理来说现在是西离那边进攻我朝西北防线的最佳时机，那边却没有任何要出兵的迹象。一开始我们的人也怕是障眼法，但这么长时间都没动，确实不像。”
老霍将西北那边传来的信息又跟赵承钰复盘了一下。
对西北一带赵承钰一直有疑虑，一开始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关注，可对西北那边观察得越久，某个怀疑就越合理——
“单看这一件事很微妙，但你把所有事都盘一起看，这事儿又很合情合理。”
“我哥驻守西北，小乱不断，但真正发起进攻的次数寥寥无几，与其说与我们在打仗，更像是在牵制着赵家军在西北回不来。”
赵承钰边说边回忆着，他哥这几年大多数时间都耗在西北。
赵陌然带兵打仗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的，若真打起来虽然少不了几场硬仗，但西离也绝不是赵家军的对手，赵陌然军功不断是铁定的，赵家军的威望也会越来越高。
赵承钰接着说道：“我前阵子在东南，也进入收网的阶段了，却突然接到旨意让我哥来把我换走，朝廷给我的理由竟然是要我去西郊大营练兵。”
“回朝后，皇帝几次见我都暗示是我哥主动请旨要去的，因为需要战功，明里暗里地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我屡次假装不服，要去西北证明自己，他却总能将话题岔开，完全不担心西北的状况。”
说到这，赵承钰停下了。
“西离的男人几乎都参军了，几乎没有什么人再从事农牧业，但他们似乎是不缺钱的样子，我顺着你前两日让我调查的，薛家的人这些年没少贪墨，这我们都知道，可银子却只见进不见出，我们的人顺着查了下去，虽还没得到证实，但应该是你想的那样。过几日我们的人从西北回来，就能确定了。”
老霍不愧是老霍，这两日就查出端倪。
当时下边的人来报时，老霍简直不敢相信，就算他在战场上经历过那么多生死擦肩而过的瞬间，听到这话也险些捏碎手里的杯子。
是，赵承钰的猜测没错，祁王朝的朝廷，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支援着西离。
以此为交换条件，西离在边境不断制造小混乱，帮祁王朝消耗着这个国家最坚固的防线，赵家军。
赵家军被消耗，像傻子一样在西北被溜来溜去，朝廷却放出谣言制造赵家军走向衰亡，毫无建树的假象，以此削弱赵家军在朝廷和民间的威望。
“给西离休养生息和恢复的时间，又如此内耗，到底为什么！”老霍常年征战在外，一心保家卫国，这是他真心理解不来的。
赵承钰眼神逐渐阴鸷：“当年准太子成王战死西北，老将军战死东南，而后朝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宏帝如今能坐在龙椅上，依靠的应该不仅仅是薛家的支持。”
“那挑拨你和大将军的关系又是为何？”
老霍还有一处不解，不怪他想不通，只怪如今的朝堂不干净，处处皆是算计。
“跟他扶持二皇子一样，靠着薛家和肮脏的手段上来了，又不想处处受制，想自己也有点兵权能对抗，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而且我虽传说是老将军亲生的，但出生的时间也太巧了，还是老将军死后被带回来的，因为我哥坚称他早就知道有我的存在，我才能有如今的身份，几次出兵成绩又不错，正宏帝那样一个残害手足的人，自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攻破。挑拨了我们兄弟俩的关系，我无依无靠的，他再给点赏赐，我的兵权自然就是他的了。”
说到这老霍算是全懂了，也更佩服这位小将军的通透和心思，幸好是自己人，满心算计却从不主动算计人，看破不说破，出手便是致命的招，这才十几岁的年纪便如此，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赵承钰看着老霍在那咂摸，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去军营的时候，别人都不服他，只有老霍一个人不带任何偏见地替他说话。
而且老霍虽然叫老霍，却……长了一张娃娃脸，每次赵承钰跟他一本正经地讨论事情，再看他自己沉思，都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完全不考虑自己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那你后边怎么打算？”老霍问道。
“福祸相依，况且各方利益都在伺机而动，越主动的反倒越被动，这时候更要稳，我们就还像现在这样，谁冒头了我们就像打地鼠一样，打谁就行。”赵承钰确实，事儿越大，他越稳得下来。
老霍站起来，拍拍赵承钰的肩膀：“行，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赵承钰听完这话，很是惆怅，自己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哪知道随了谁？还不是从小被花清宸刺激惯了，比谁都知道自己越急对面的人越是得意，心里想着就自言自语出来：“随了谁不知道，遂了谁的愿倒是真的。”
“啥？”老霍没听清。
“没啥！”赵承钰想到花清宸，刚才稳重的样子全然消失了，引得老霍更加好奇了：这小将军到底是咋了，有心上人了？
“天色不早了，你今天不着急回营里啊？”赵承钰看着老霍的娃娃脸，这一刻一点都不觉得他可爱：平时长在营里的人，今日怎么八卦起来就不走了呢。
赵承钰竟然撵他走？老霍这八卦的心可更抑制不住了：“我说小将军，我城里城外的跑，等你这半日，你去干嘛了、见了什么人，也不跟我交代交代，说了这半天也不留我喝酒，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说到见了什么人的时候，老霍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赵承钰头疼，什么叫外面有人了，说的好像里面有过人一样。
“是是是，有人了，别耽误小爷风花雪月。”赵承钰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把老霍往外请。
老霍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不跟他闹了，心想谁愿意跟你待在一处，早想回营里跟兄弟们喝酒了，但嘴上还是继续犯欠：“哟那这小将军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赵承钰：但凡手边有弓箭，多远也要把你这损货钉门框上。
内忧外患，里通外敌，夺嫡之争。
赵承钰说的稳，心里也有把握，但处理起来却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老霍走了后，他自己在房间里盘算着后边的事情。
暗卫来汇报花清宸已经安全到花府了，刚才赵承钰和老霍的对话他们在暗处也都听到了，小四本不是话多的人，不过还是没忍住，问赵承钰：“主子，如今这局势，您为何不与小少爷一同商议，多个人一起谋算也是好的。”
他知道，自家主子并非不信任花清宸，只是他这样累自己，暗卫们都有些心疼。
“平外安内，本就是我作为将军府后人应该做的，花家的事情，是我愿意为他做的，我也并非不信任清宸，只是那么矜贵的一个人……”赵承钰没有继续说下去，小四也能听懂了。
只是那么矜贵的一个人，我不舍得他来做这些。
赵承钰又在自己房里待了许久，快到跟花清宸约定的时间才出门，准备去赴约。
其实要说的事，今日在听渊阁已经都说了，但赵承钰就是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