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下山
五人一犬，围坐在铁架子一旁，一边闲聊一边吃着烤串。
周小白三人从未想过，原来仙师们的日常生活，也和平常人差不多。大抵也是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之类的，当真可说是朴实无华。
不过想想也是，谁没事天天打打杀杀的？
仙师也是人，也要吃饭喝水、睡觉出恭。虽然修行之人的体质，比起常人来说要强很多，但有时候，偶尔也会头疼脑热，生个小病什么的。
说是闲聊，其实主要还是道朴子和小花在说，周小白三人主要负责听，狗狗阿黄则是负责啃骨头和舔签子。
当道朴子从腰后掏出一个葫芦，往嘴里灌酒后，他的话就愈发不可收拾起来，场间的气氛，因此也更加热闹了许多。小花初次当师姐，自然想在师弟师妹们面前表现表现，于是便缠着道朴子讲一些修真界的秘闻轶事。
道朴子应该也希望新来的三人能更快适应新的环境，于是在小花的纠缠之下，便说起鹤门的一些往事给几人听。
鹤门是个很古老的修真宗门，创派至今，粗算起来已经有十数万年之久。
但好像所有的古老宗门，都会面临一个共同的难关。任凭你门派弟子再多，一代代掌门再尽心竭力，最后，总有那么一天，这个宗门会消散在时间长河里。
鹤门的创派祖师显然知道未来总有这一天，所以创派之时，便只在大殿里放了一块无字碑，并且告诫后继掌门，如果有一天鹤门会消失，不要留恋，问心无愧就好。
他甚至还在本门镇派心法的开篇，写下了这么一句话--生死如阴阳，道法也平常，仙凡皆俗相，来时亦如往。
除此以外，创派祖师还留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门规。
据道朴子师祖的师祖说，寻常的修真门派，讲究的是逆水行舟，用超脱凡俗的莫大毅力，超脱天道而求长生。可鹤门的修行，却在于一个‘顺’，通过感应天道衍化，得到天地认可
说到这里，道朴子神色一正，生怕几个小家伙会错了意，以后一味地贪懒弄乖，不好好修炼，于是语气严肃地说道：“当然，这个顺，顺的是天意，是道，可不是人心贪欲，你们可别想歪了，给自己赖床之类的找理由。”
说完，道朴子又往嘴里塞了块肉，又喝了口酒后，继续说了下去。
创派老祖曾说过，其实无论顺逆天道，只要诚心修行，修行的过程便是果，不必强求道法的修为境界。
“呐，今天是你们三个入派的第一天，接下来的话，就当是你们入门修行的第一课吧。”道朴子打了个饱嗝，有些满足的笑道。
“可是我们三个还没拜师呢。”周小白提醒道。
道朴子闻言，却是将握着葫芦的手轻轻一挥，说道：“你们三个进来看到石碑了没？看到就算入门了，没那么多臭规矩。本门凡是下代弟子，都叫上代弟子师叔，每个师叔都会像亲生弟子一样爱你们的，放心吧。”
亲生弟子？爱？
周小白瞬间汗颜，旋即又想到一个道朴子话语中的漏洞，于是追问道：“都叫师叔的话，那怎么会称呼师祖？而不是师叔祖？”
他这话说完，道朴子和小花竟是不约而同地一起望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师弟呐，看你挺机灵的，但这资质有些差啊！师叔祖的师叔祖你不觉得拗口吗？再说了，师叔就是师傅，好多好多个师叔就是好多个师傅，他们的师叔也是他们的师傅之一，所以干脆统一称呼，不然今天说师祖甲，明天又要说师祖乙，会不会累死个人嘞？”
小花解释完，还老气横秋地撇了撇嘴，摇头直叹气。就连一旁的陈若琪和王玉，看向周小白的眼神都变了。
周小白顿时感觉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尴尬。于是，为了扯开话题，他便问道：“师师叔，小琪和小玉的修行天赋怎么样？”
先前闲聊时，他听到道朴子提了一句‘三人天赋还可以’之类的话，不过当时道朴子却没有详说。
“一个人的修为，从高到低大致划分天、地、玄、黄四个境界，修行的天赋也大致分为四个档次，一般情况下，天阶修为需要最顶级的天赋资质，不过修行这个事，倒也不是那么绝对。”
“你们三个里，王玉天赋最高，只看天赋的话，有修炼到地阶高级的底子。哦对了，王玉，你应该是先天元气觉醒了咒法吧？还有若琪，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体内有着异兽血脉，可以幻化出一身绿色战铠吧？”
道朴子忽然想起之前，对王玉和陈若琪使用引雷术的异状，于是便说道。
其实说到这点，也实在得怪周小白自己，他在副本准备阶段，忘记选择技能装备道具了，而且这次他还是进的沉浸模式。所以王玉的技能，以及程若琪的装备，虽然被系统做了些许改动，大体还是他们选择带入副本的那个。
夜色愈发深沉，夜风从门缝掠过，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空荡荡的大殿里，五人一犬已经饱足。多次发问被笑的周小白，终于放下了所有纠结，彻底放下了所有面子，将心中疑问尽数问出。
“师叔，我们这么古老的门派，为什么就我们五个人？”
“这个我知道，厉害的师叔都出去历练了。”小花腾地站起身，抢答道。
甚至为了引起周小白的注意，小花还对着周小白不住地挥着双手，原地蹦跳个不停。
“小花师姐，那其他弟子呢？”
“懒虫师弟你是真的笨，厉害的都出去历练了，我不是才刚说了嘛！”
“你说的是厉害的师叔啊！”
“师弟，我发现你不只是笨，还很傻。就算是我先前说错了，你现在也知道答案了啊！还要追问，你傻不傻？”
类似的对话仍在重复，虽然很多话听起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其他人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陌生的双方，在无形中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相互熟悉起来。
其实，山上的生活着实有些清苦。
周小白三人每天得在山里走上十多里路，才能将每日的生活用水取回，而且奇奇怪怪的门规，还对这么一件小事，专门写了一条。
当日水当日取。
周小白对此很无语，可小花师姐却告诉他，这么做是因为观里的水缸曾被人投过毒，所以干脆就每天取水，顺便还能在无形中变得勤快。
除此之外，平日里最让人头疼的便是吃饭。
鹤门早已不如往昔，加上门中弟子寥寥可数，原本还有人上山供奉一二，如今几乎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本来就很小的两块地，种的瓜果蔬菜，也就够两三人日常吃的。
好在道朴子偶尔会下山，采买许多米面肉盐，倒不至于让长身体的几个小家伙连着饿上好几顿。
但清苦却还是实打实的。
时间转眼而过，周小白已经在山上生活了三年多。小花师姐在这三年里居然飞速长个，如今已经高过了周小白半个拳头那么多。
四人正在殿前的平台上，分组修炼着道法神通。
小花和陈若琪一组，剩下的周小白和王玉一组，四人相互间使出各自习得的法术，平台上顿时多了数种色彩。
道朴子背负着双手，从殿内徐徐踱步而出，眼看着四人法术日渐纯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旋即笑着对着四人说：“你们先休息下，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四人收了神通，又相互间夸赞了几句，随后便走到道朴子身前一字排开，站定后，便一同好奇地望向道朴子。
道朴子目光在四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了小花身上，开口说道：“小花，你带着他们下山历练吧。”
几乎是同一瞬间，四人开始欢呼雀跃，周小白甚至还和王玉来了个击掌相庆。狗狗阿黄仿佛也被四人情绪感染，汪汪吠了几声后，原地开始追起了自己尾巴。
面对这种庆祝场景，道朴子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打断几个小家伙的庆祝。他默默地转过身，径自走向了大殿。
周小白眼角余光瞥到道朴子有些落寞孤独的背影，整个人呆呆地定在了原地，其余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也停止了庆祝。
有关道朴子这位偶尔有些不着调的师叔，往日种种的关照爱护，忽然间尽数浮上周小白的心头。转念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此处，伤感便似遇水的墨汁般，陡然在内心化开。
周小白带着陈若琪和王玉跪了下去，遥遥对着道朴子磕了三个头。
察觉到空气变为安静的道朴子，这时竟然正好回头查看，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的笑容却是瞬间垮了下去。而磕完头的周小白三人，抬头对视的瞬间，也同样感到无语。
只见道朴子右手正抓着一只鸡腿，嘴里还在咀嚼着。狗狗阿黄一个箭步，便窜到了道朴子脚边，毛茸茸的尾巴开始不停地左右甩动。
“你们这是怎么了？膝盖一起受伤啦！”道朴子用手背揩去嘴角的油，纳闷道。
小花师姐，作为场间对双方心思都了解的、唯一的明白人，顿时乐开了花。
尴尬中的周小白心中转过一个念头，接着神色一转，重新恢复了微笑。紧接着，他再次弯腰，对着道朴子重新叩首三拜。
“走了，老头！”起身的周小白，对着道朴子大喊了一声。
“滚滚滚，别整那些臭规矩，什么毛病！”已是满脸不耐的道朴子，狠狠地咬了口手中鸡腿，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