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争执
当奈特讲述往事那会儿，周小白也对莫拉夫特有过一些猜想。可真当莫拉夫特出现在他面前时，周小白才知道想象和现实间，到底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尤其是以突袭--这种熟悉的方式。
皮靴牛仔裤，半旧的一件黄呢夹克裹着白色背心，脖间呢，系着一条红色的印着白骷髅图案的丝巾，再配上一个大大的斜刘海。
这副装扮，真的不像是个中年男人的平常装束，反而感觉更像是个街头混混，舒服又随意的样子。或者再配上个檐帽，倒也勉强像个老电影里的西部牛仔。
莫拉夫特没有理会周小白的凝视，依旧单手叉着腰，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从上衣胸口的兜里，掏出烟盒放在嘴边，轻轻抖了一抖，让其中的卷烟露出了一截。待他用嘴叼起一根时，旁边手下已经点了火，一手挡着风，捧在他眼前。
莫拉夫特歪头叼着烟，凑到火上点着后，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直到烟气充满整个肺腔，又等了两秒后，才缓缓地将其全部吐出。
等这一口烟抽完，他的目光已经从分雪处，游弋到了周小白的脸上。
“刀哪来的？”
莫拉夫特语速不快，声线也很平稳，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周小白不是王神棍，自然不会选择像是‘便宜老丈人’之类的，投机取巧的套近乎法子。他老老实实地向莫拉夫特，讲述了自己和莫老头的一些往事，包括莫老头失踪至今的事实，周小白也没有刻意向对方隐瞒。
周小白之所以如此坦诚，是因为莫拉夫特看起来是个情绪稳定的人，他完全可以在占尽优势的时候，直接消灭自己这群人。既然他没有这么做，明显还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打算，换句话说，周小白他们这群人，应该对莫拉夫特还有用。
只是具体能派什么用场，暂时倒不好猜。
莫拉夫特很安静地听着周小白陈述，表情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当周小白说起莫老头教那个祖传捕鱼技能那一段时，他的神色却多了一丝追忆，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和父亲的往事。
很快，周小白便已将事情说完，毕竟他和莫老头的交集也不算太复杂冗长。莫拉夫特自顾自点了点头，掐灭了手上烟头，往其他人所跪之处走去。
只一眼，他便看到了小嘴微微嘟起、闭着眼睛的海妮儿。
只见人影一花，莫拉夫特竟是原地化作了一道模糊光影，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看押海妮儿的手下身前。他飞腿一踹，那个剃着板寸的小弟便已经被他一脚蹬翻在地。
莫拉夫特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有些不耐，又明显流露出极度的暴躁，冲着小弟低喝了一声：“滚！”
紧接着，他飞快地将海妮儿从地上扶起，又弯腰蹲下了身子，十分小意又仔细地，将海妮儿裤子膝盖处的脏尘给拍去。
整个过程中，海妮儿都没有睁开眼，但从她不抗拒的态度，以及不停颤动的眼睑来看，这妮子明显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或者说，她知道这么对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人。
可是，即使故意闭着眼不看那人，但有些东西，不是眼睛看不见，就心也看不见的。
回忆可不是单纯的视听感受。
尤其是当那个人，还像小时候自己摔跤后，那样子地帮自己拍去灰尘。即使她不说话，不用眼睛看，还是感受到了这份熟悉背后的真实情感。
“妮儿，没想到你也在，手底下这些人不认识你，别多想”
莫拉夫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跟海妮儿解释了几句，一边说，一边还扶着海妮儿，走到了一个凳子边，让她坐了下去。
就在海妮儿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说句什么的时候，耳中却传来一阵还算整齐的大喊。
“小姐好！”
于是，海妮儿的脸因为不知所措，红了几分。
“哟，真打算让女儿接你的班，当黑道大姐头啊？这都已经把称呼都训练好了！”奈特冲着莫拉夫特喊了一句，满是讥讽。
莫拉夫特刚想回话，结果小弟们很卖力，又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
“嫂子好！”
然而所有人中，面色最为难的，倒不是莫拉夫特，反而是看押奈特的那个小弟。
这人和刚刚被踹翻的那位是亲兄弟，都是个新人，本来他们还在为自己同样抓到俘虏而沾沾自喜。结果两人中的哥哥还没乐呵多久，就被莫老大一脚踢翻，这弟弟正在纳闷自家大哥犯了啥错呢，自己又听见其他人的大声呼喊。
这位弟弟左右一回顾，发现组织里的其他老人，也正在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自己，他是个机灵人，自然把前因后果给猜了个大概。
他有些惊恐地大叫了一声，随后‘噗通’一声，便直直地朝着莫老大跪了下去，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般的求饶。
莫拉夫特没有理会这个小弟的表现，目光有些复杂地停在奈特身上，悠悠的说道：“奈特，是你输了。”
奈特有些高傲地将头昂起，却并不接话，不服气的意味展露无疑。
莫拉夫特伸手轻轻拍了拍海妮儿肩头，以示意她安心。随后他提着一个凳子，走到奈特身前坐了下去，说道：“奈特，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奈特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气极反笑。
她对着莫拉夫特讥笑道：“你做那些事被关进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妮子以后怎么办？钱没有我可以赚，那孩子的父爱呢？去监狱里找吗？真可笑！”
不待莫拉夫特接话，奈特语速极快地又追问了下去。
“就算不说这点，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那些事，会让多少个女儿没有了父亲？”
莫拉夫特已经重新点了根烟，直到奈特说完，他才说道：“奈特，这些已经争论无数次的东西，此时重提有什么意思。如果你要的是我忏悔，我早就会那么做了，你扪心自问，难道目前阻碍我们父女团聚的，不是你那膨胀的掌控欲吗？”
奈特脸色一正，正欲开口反驳，莫拉夫特却是伸出手，示意她别打断自己。
他又继续说道：“你要我这乐活汇并入你的候鸟营地，并且接受你们的领导，否则你就不让妮儿见我，你这么做，孩子知道么？她知道你在拿她当做你野心的交易筹码么？”
奈特笑容更甚，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你进去的一个月后，当你那肮脏生意的对头杀上门时，你知道我和妮儿是怎么逃出自己家的么？”
“没有保护海妮儿的能力，我带着她像老鼠一样，一辈子都沦落天涯吗？”
“现在你跟我说野心？呵呵，去你的野心!”
一连三句，句句诛心。
莫拉夫特深吸了一口烟，陷入了沉默。
奈特嘴角依旧挂着讥讽，只是将头别到了另一个方向，不再多看他一眼。
“我说，虽然你两都对，都爱海妮儿，但你们当着海妮儿面这么吵，真的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们出发点和目的都一样，只是各自所处立场和看待的角度不同罢了，既然往事已经发生，为什么不好好考虑一种合作的未来呢？”
插话的是周小白。
当他听完两人争吵，其实对于莫拉夫特已经有了初步的大致了解，这人留着自己这些人，显然这种不赶尽杀绝的做派，是为了不和候鸟营地彻底撕破脸。
奈特虽然性格有时候霸道不讲理，但她的行事作风，还是相对接近良善方向的。虽然她的话比较诛心，但如果她真的不在意莫拉夫特的话，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既然如此，双方只要解开心头的‘症结’，不就是有了合谈合作的基础么？
被周小白这么一打断，就连奈特都陷入了沉默。
周小白的目光在奈特和莫拉夫特身上来回扫视，结果这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各自都不说话，着实让人感到有些着急。
周小白再看向阿笨等人，结果发现阿笨四人，已经和莫拉夫特的小弟们围在了一起抽烟，你一口我一口，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火刺姑娘甚至还在询问对方，有没有诸如什么大麻之类的、现实中的违禁品。
周小白大感无语，只得在心里暗恨那个王神棍下手太快，自己这大粽子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现实中，一个人正挨墙蹲在一家店铺门口不远处，一手抓着一瓶啤酒，大口大口地灌着自己。他的目光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迷离，眼神聚焦的地方，不是马路上形形色色的男女，却是街对面那家发廊的广告牌。
广告牌的画面上，正在直播着周小白所在的剧情副本，甚至画面角度还选择了周小白的第一视角。
此时，画面传出的声音，正是周小白的那段插话。
“咳咳咳咳”
正打算继续再多灌一口的他，忽然打了个喷嚏，酒瓶中的液体，顿时把他呛了个正着,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位现实中的王玉王咸鱼，在咳完后，仿佛自言自语那般，轻声嘀咕起来。
“还没过门呢，这就劝上了？”
“我哪儿知道，你劝你老丈人老丈母娘还挺有本事不过你可别赖我，计划又不是我一个人定的。不过看你现在这么可怜，肯定能上大分，这份功劳嘛还是离不开我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