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鲸海迷航篇:地狱判官
张志军继续挥刀,面具迅速冲刺,左脚往茶几上一踩,整个人腾空跃起,手里的刀刃举过头顶,瞄准了向禹的脖颈。
晓晨反手握刀,从房门口俯身冲向向禹,刀刃挥向他的跟腱。
又是面对非洲巫师时的三面包夹,电光火石间三声叮当声过后,所有人的近身攻击打在向禹身上就像打在石头上一样。
不知不觉中,向禹的另一只手也腐烂成了干尸手,他抓住面具的匕首,连人带刀把面具甩了出去。
接着他腾空跃起躲过晓晨对下盘的进攻,又不断在空中转动身子,格挡张志军的短刀进攻。
其实很多时候,这几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的打斗过程我还是能尽收眼底的,大致动作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如果这三人在偷袭的情况下对我出手,一旦贴身,我就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了,只能通过手腕疼,肚子疼这种生理反射来判断对方攻击了哪些部位。
但远距离观战的时候,这些人的动作几乎从来没有在我眼睛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进行。
可如今,最让我终身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我的眼睛什么也没有看清,空气中传来叮当几声脆响和骨头炸裂的声音之后,面具和张晓晨同时飞了出去,一个砸在窗台上,一个摔在墙角,二人肋骨外翻,手腕脱臼。
此刻的张志军趴在地上拼命挣扎,向禹的皮鞋死死踩在他的脸上。
李明良挣脱开我的手冲向向禹,匕首从腰间闪过,直直地刺向面前的敌人。
我还是什么都没有看清,向禹已经躲过了李明良拼尽全力的挥刀,随后一个侧踢正中后者的胸膛。
李明良像个沙包一样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砸在我身上,我俩同时倒地。
老李侧躺在地上,眉头紧皱,伴随着几声咳嗽,一大滩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我赶紧起身扶起他,一个劲拍着他的后背,但眼睛却不敢离开房间里的向禹。
晓晨撞上墙壁的时候,后脑勺已经磕破了,血液从头皮渗出,但他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身上的疼痛,而是再次手握匕首冲向向禹。
在刀尖逼近向禹的咽喉时,后者收起踩在志军脸上的皮鞋,抬腿就踢在了张志军的小腹上,志军的身子立刻缩成了一团。
随后,向禹身子微微倾斜,躲过了张晓晨的突刺。
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生命物种的极限。
在向禹侧身躲过这一刀的一瞬间,这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探出自己的干尸手,一把握在了张晓晨的手腕上,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晓晨的手腕立刻三百六十度翻转,手心的匕首也随即脱落。
向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只见他弓步向前握住张晓晨的手臂一挥,再次将后者甩向墙壁。
晓晨砰的一声砸在墙面上,向禹已然闪身到了他跟前,我还什么都没有看清,一道红色血幕从我眼前划过,大滩大滩的鲜血喷溅在了向禹身上。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向禹捡起了张晓晨脱落的匕首,而那把匕首此刻已经穿透了张晓晨的肩膀,刀身的其它部分深入晓晨背后的墙壁。
他整个人就这样被向禹用近三十厘米的匕首钉在墙壁上,整个人悬浮在了空中。
张晓晨眉头紧皱,立刻伸手去抓插在自己肩膀上的刀刃。
向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邪的笑容,手部发力,没入晓晨肩膀的匕首在伤口里左右旋转,一声惨叫声划破我的耳膜。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向禹又是几圈打在晓晨的腹部,后者连吐了几口鲜血,随即便眼白一翻,便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地被匕首钉在墙壁上。
我身边的李明良在咳嗽了几声后,整个人就一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
向禹的拳脚力度有多大我不敢想象,就这二人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在受到撞击的一瞬间,脏器破裂,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内出血,如果不及时治疗,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我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一种强烈的绝望与恐惧感涌上心头。
妈的!
这是什么东西!
这根本就已经脱离地球的生命范畴了。
不过,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应该想明白,我踏上了这条诡道,将来面对的应该会有很多这种东西吧。
易飞扬也有警告过我,这趟浑水不是我这种白痴可以随便淌的,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未来不管面对什么困境,都是我的命。
我深吸一口气,身肾上腺素涌上全身,迈着步子就朝向禹冲了过去,心说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在激烈的斗争中死去,那也是比较有面子的。
可我刚迈出去了两三步,面具男迅速上前摁住了我的肩膀,随后朝我摇了摇头,接着又用下巴指向向禹。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向禹的脖子也变成了那种干瘪惨白的状态,尸化的样子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上,占据了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僵尸。
面具男子又伸手指了指房间里那颗非洲巫师的头颅,我的心便不由得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在甲板上的时候,晓晨志军外加这个戴着面具的雇佣兵,三人合力,枪械冷兵器一起上,都没有解决那个靠圣甲虫毒素为武器的怪物。
而现在,这个叫向禹的年轻人单靠自己就扭掉了非洲巫师的脑袋,那也就是说,向禹的实力已经不是我能用现代科学加以描述的了。
“伊行彪的人吧?”
向禹干煸的嘴唇缓缓上翘,低头看着自己如同枯树一般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丝厌恶。
“不错,伊行彪的人倒是比其他人要识时务点。”
说完,向禹走向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张志军,伸出一只手拽住志军后脑勺的马尾,将他的脑袋高高拎起对着面前的茶几就狠狠拍了过去。
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响起,向禹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抓着张志军的脑袋一个劲拍向茶几,直到把整个玻璃茶几拍得粉碎,他才松开了抓着志军头发的手。
张志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的鲜血布满整张脸,已然失去了意识。
向禹看着脚下重伤的志军,嘴角轻蔑地上扬:
“早年间你要是没有接触过这块石头,刚才那几下,你的脑浆估计已经被砸出来了。”
向禹重新坐到沙发上,用干尸手再次打开了装着石头的盒子。
他取出那块儿坑坑洼洼的石头,干枯的手指轻轻拂过石头的表面,眼里尽是欣慰与满足。
“你别说,我还真挺羡慕你的,尽管接触过这石头里的东西,你却还是你自己。”
向禹一边爱抚着手里的石头,一边淡淡地说道。
我看着不省人事的三人,心里则完全没留空地去思考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不带这样玩的,这些人常年做着刀尖舔血的勾当,都不是一般人,现在好了,这些顶级雇佣兵一个被用刀钉在了墙上,一个脑袋瓜子开了瓢。
怎么办,我问自己。
问了之后,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我望着坐在沙发上抚摸石头的向禹,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他像极了一个来自阴曹地府的判官,此刻正在向我宣告死亡判决书。
确实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我心想。
一大口空气入肺,我只觉得嘴唇和舌根都有些发麻:“你能放我们走吗?”
我问向禹。
后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向我,冷漠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
“你说什么?”向禹冷冷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自己刚才幼稚至极的话:
“能放我们走吗?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们绝不阻”
话还没有说完,向禹忽然放声大笑,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已不再年轻,这会儿像极了一个上百岁油尽灯枯的老人,每笑一声就如同一把刀剐在了我的心窝处。
“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向禹的整张脸已经完全进入干煸惨白的状态,他继续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还以为作为齐海唯一的独子,忽然开始着手这件事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向禹眼中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毒怨恨的眼神:
“当然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你们一家人把我害得有多惨,我怎么可能放过你,怎么可能!”
一股子杀意涌上向禹的眼睛,强烈的仇恨充斥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你们都是些小偷,如若不是你们,我早就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一阵阵干枯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向禹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此刻正手舞足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充满杀意的眼神已然刺穿我的灵魂。
就这样了吗?
结束了吗?
来自地狱的判官正迈着步子朝我走来,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
正当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我的脑袋会在一瞬间从脖子上被扯下来的时候,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张志军忽然睁开了眼睛。
志军一个翻身从地上跃了起来,伴随着一个迅速的空翻,志军顺势踢掉了向禹手里的石头,黑色的石头滚落到了地上。
向禹眉头紧皱,恶毒的眼神连同干枯的手伸向志军。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慢放了。
张志军把手伸进胸前的西装内袋,掏出了一把手枪,枪口死死地抵在向禹的膝盖处,完全没有理会那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尸手。
在这同一时间,被钉在墙壁上的张晓晨和倒在地上的李明良也猛地睁开双眼。
晓晨拔掉了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在落地的一瞬间迅速冲向掉落在地上的那块儿黑色石头,他也将手伸进西装口袋,摸出一把黑色手枪,枪口对准的是掉落在地上的石头。
向禹松开握住志军脖子上的手,扭头看向晓晨,身子带动着大腿正欲扑向晓晨。
在同一刻时间里,我身边的面具动身了,在向禹全身心投入在石头上的时候,他已然闪身来到向禹跟前,手心里的匕首没入向禹的胸腔。
李明良也在这一刻起身,一只手拽着我往房间的窗户边跑去,另一只手则熟练地伸进我的衣服口袋,摸出了从向禹那里偷来的圆柱形遥控器,手指放在了其中一个按钮上。
这一切动作,都上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的同一个时间点完成的。
那一瞬间,志军扣动贴在向禹膝盖骨的手枪扳机,晓晨也在同一秒开枪射向地上的石头,面具抽出插在向禹胸腔的刀刃,继续刺向他的咽喉。
向禹并没有顾忌这三个人,即使子弹打穿膝盖骨,他依旧冲向地上的那块儿黑色石头,眼神里充满着惊恐与不安。
在这个时间线的第三秒,李明良按动遥控器上的所有按钮,整个房间在一瞬间内火光冲天,强烈的气浪将我推出好几米远。
老李挽着我的胳膊纵深一跃,我二人随即破窗而出,身后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在此刻贯穿我的耳膜!
跳出窗户的那一刻,我才想明白,张志军等人在进门和向禹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是对手了。
他们受的伤也是真的,只是装作不省人事罢了。
其目的就是想在向禹分神的一瞬间完成以上一些列动作。
这些事情并不是完全计划好的,至少李明良从头到尾都不会知道这三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一种极其强大的默契,是根植于人类基因里在面对自然困境时所迸发出的求生本能。
素未蒙面,来自不同种群的雪狼在面对强大有劲的野牛时,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展开合作狩猎,其默契程度也相当之高,这是每个生命里与生俱来的能力。
当火光遍布房间的那一刻,张志军等人消失在了烈焰之中,那会儿我才想明白,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其根本目的是要确保我能活下去。
我想,我可能又拖累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