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发生的过去
【看着那已经发生的过去吧】
魏龙站在一片雪原上,寒风凛冽,颗粒状的雪戳在脸上,不时有针扎般的刺痛感。
“这里是哪?我,我不是在屋子里……”
他迷糊地揉着眼,看着狂风卷起飘雪,一阵又一阵,连结着遮蔽了视线。
明明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但并不会感觉到寒冷,他促使着自己开始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是南方人,捕鱼人家,在海边有一个温馨的家,所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景象。
一步两步,终于在宛如白纸的雪原上,看到了一点车辙的痕迹。
魏龙加快脚步,跟着即将要被大雪埋没的车痕,在不远的前方,发现了亮起的火光。
他走近,是一辆马车,前面一头骡子在拉着,此时已经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光亮是从车内发出的,魏龙打开车门,发现车内的人已经昏迷不醒。
车里只有两人,看着其中一人像是拉车的车夫,盖着厚厚棉衣。另一人——
魏龙呆住了。
“爹?”他不禁发出颤抖的声音。
“爹?爹!”魏龙赶忙扑上去,不停拍打着老爹的脸。
好凉,那肌肤传来的冰澈感令魏龙惶恐不已。
但是男子还是有些反应,挣扎着睁开了眼,目光中满是疲惫和虚弱。
“你,你是谁?”他第一句话是这个,但很快略过了这个问题,“帮帮我,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魏龙当然理解此时他们的处境,马匹失去了行动能力,而燃料已经快用尽,能做的,只有在这里等死。
“多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下,会有人来的,一定会有人来的。”
男子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到:“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来了吗,如果,如果救不了我们的话,还请把这个带走。”
他从大衣的内侧掏出一个信封,交到了魏龙的手里。
“请把这个,交给我的妻子……”
魏龙接过信,上面写着自己曾经的家庭地址,还有母亲的姓名。
“这是梦对么,这只是梦……”
心中最为痛楚的伤疤被揭起,自己已经离世的父亲就在眼前。
在无数个日夜中,疯狂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只有在被窝里才能无声抽泣。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在自己眼前。
“谢谢……”男子见魏龙接过信件,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眼睛再一次闭上。
“不要,不能睡,求你了,把眼睛睁开啊!!!!”
魏龙不停摇晃着他,可不论这次再怎么努力,都不见男子再一次睁开眼。
魏龙后退两步,靠在车门上,无力的坐下。
燃油逐渐耗尽了,唯一的亮光随着最后一点油料的耗尽陡然熄灭,车内只剩下无尽的昏暗。
魏龙只是坐在那里,他不知现在该如何做,他也不知为何上天要让他看到如此景象。
他的手里只剩那一封信。
颤抖着拆开,里面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乡夫,再一次劳烦您为我的妻子读信。】
魏龙想起来,每一次父亲寄信回来,母亲都要拿到教书的老师那里请求人家给自己念。
【这一封信与以往都不相同,我离家至北方跑商,设备条件简陋,故恐发生意外,将此信常备于身上,倘若有缘人捡到,希望其能好心送出。】
【也就是说,当你们收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
“混蛋!”
魏龙重重击打着地面。
【这些年已积攒了不少积蓄,每次都想着在多攒一些,就能让家里生活更好一些,到那时就将妻子儿女接到这里,可一拖再拖,便到了此信发出之日。】
【我并非将所有财产随身携带,一部分存在银行中,请乡夫代我取之,家妻仅会持家,不问世事,我已再无嘱托之人。】
【家里尚有一子,如今才十二有余,望梁氏可用吾财产养之成人。】
梁是母亲的姓氏。
【纵有万千话语,仍难以在此信中说出,还请乡夫能委婉地告知吾妻,可惜自身难以言谢。】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两行泪珠从魏龙眼中流下。
“咦?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我为什么要哭?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罢了。”
话是如此说,可胸中的痛楚却难以排解。
“这就是发生的过去么,可我不记得有这封信的存在,这一定的是假的,都是假的……”
昏暗的车内突然闪过一阵光亮,是自己的手在发光,淡蓝色,幽暗的光。随着光芒闪动,信纸从手心间穿透而过,缓缓飘落在地上。
魏龙爬过去想将信纸捡起,可自己就像幽灵一样,再也无法触碰到车里的任何一个物品。
而车外却传来了动静。
好像是一辆汽车,大灯照耀着,那亮黄色的光线从磨砂的玻璃射入,洒在原先阴暗的角落里。
车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大衣,用厚厚围巾遮盖住脸的人。
他进来探查一圈,摸摸车夫的手,又看看老爹的脸,无奈摇头离开。
魏龙这才发现,老爹的脸上已经结上了厚厚的霜,这里的时间不知流逝的有多快。
而掉落在地上的信纸刚好被那人一脚踢出了车外,被凛冽寒风吹至高空,飞向飘渺的云层。
【看着那已经发生的过去吧】
魏龙站在一个剧场里,场景有点熟悉,这里满是穿着华贵服饰的女人,和笔挺西装的男人。
他抬头,发现了另一个自己正站在放映室里咆哮,推倒了放映机。
然后剧院内的宾客如鸟兽散,向着出口一拥而去。
然后有个声音大喊道:“都给老子退开!我是警察局长,让我先走!”
雷光夏咆哮着,用自己的手臂凶狠地推开面前的人,然后粗暴地将其踩在脚下,一路向场外跑去。
“快,快站起来。”陈静璇将那人扶起,架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她觉得高跟鞋碍事,便索性脱掉赤脚走着。
“大家不要慌,跟着我有序离场,请不要拥挤,不要踩踏!”
那是冷雨琴的声音,她站在一个桌子上对着在场宾客高呼。
但是依旧有不少女士和老人不幸绊倒,就再也没能够站起来,冷雨琴急忙上去掺扶,将一位老人交给身边的同事。
此时她的目光投向放映室,好像想起了什么,飞奔着前去。
“冷姐……”魏龙站在剧院大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里还有人吗?都出来了?”陈静璇还回来确认,没有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
然后焦急地向外跑去,但是身上笨重的礼裙绊住了她的脚步,摔倒在了地上。
然后心跳漏了一拍。
魏龙就站在最中心,眼前一切仿佛变成了慢镜头,每个柱子的顶端都燃起火球,高温的空气扭曲了光线,让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波动起来。
随后那强烈的冲击波摧毁了一切,承重柱被摧毁,整栋建筑随之塌落,没能完全跑出剧院的人被高温气流点燃,被冲击波粉碎了身体,然后被埋入剧院的废墟。
【看着那已经发生的过去吧】
【看着那已经发生的过去吧】
……
魏龙失去意识,又或是得到了意识。
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柜台后狭小的单人床,连翻个身都困难。
“醒了?”一个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张总是让自己心跳加速的脸庞就在自己眼前。
冷雨琴趴在柜台上,看着刚刚睁开眼的魏龙。
“感觉每天就这会最可爱,平常你的眼神都太深沉,像个老男人一样。”
“哼,可爱跟我有什么关系。”魏龙老脸一红,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咦?”
自己的脸上也有两道泪痕,他这才猛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心脏抽动。
可明明无事发生,自己只是在床上睡了一觉。
但内心的痛苦却依旧停留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些,那只是梦不是么?”
魏龙在镜子当中注视着自己,那黑色的瞳孔中,满是悲伤。
“可是,可是……”
我好想再见到父亲一次啊。
哪怕再多说一句话。
“呼啦!”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将脸上的泪痕和藏在眼中的泪水洗去。
魏龙挺直了背走出去,又成了那副总是充满莫名自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