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潮汹涌
“那谁,你干嘛呢?”
包格青臭骂道,他看着这混小子望着街上不知在干嘛,万一动了歪心思怎么办?
等到魏龙跑近,他给了一个大大的脑瓜崩,魏龙委屈地捂着额头,但是噘着嘴不吭声。
“对了,你叫啥?叫了半天了连个名字也不说,你不说还等着别人问你啊!”
“魏龙。”他声音洪亮地回答。
“魏龙?龙啊,好,好名字。”
包头把这两个字好好地放在嘴里咀嚼一番,点头赞叹道。
他又顺手拧了下魏龙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
“敢在龙虎帮叫龙这个名字?你是来砸场子的是吧,告诉你,在老子这,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听到没有?”
“是,是,哎呦,疼疼疼……”
包头几人在巷口又抽了根烟,几人聊着天。
“老王,中午的饭局你安排到哪了?”包头眯着眼睛,享受香烟的美味。
“嗯——订到洪雅饭店了,曲庭西包厢,中午11点吧。”
“好,一会打个电话和雷局说好,记得包个大红包,有些事还要过一下他的手,得疏通好关系。”
几个人一根烟的功夫,也把一天的行程安排的差不多。包头抽完才发现魏龙一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去去去,小孩子别碰这东西,害人的。”他又朝魏龙的屁股踹了一脚,踹完还咧咧嘴,“嘶,这混小子屁股还挺结实哈。”
“张志明,这小子后面就你看着,我没空看他一天,好好带着,当苦力使。”
张志明是前面在车上后排点烟的小伙子,个头还没魏龙高,混在一行人中是不太起眼的那个。
“好的,老板。”他有点憨厚地回答道。
包头三人上了车,魏龙跟在张志明后面坐上了后排。他在车上老老实实地,话也不说,屁股也不动,一直在专心听几个人聊天。
“这雷局什么来头啊,我听说斧头帮那边这人也是有一腿的。”
张志明问道,他也是跟着包头不久,还没参与过这种事。
“嗨,雷局,雷光夏,基本九龙都归他管,你不管想干个啥事,都要人家点个头才行。”
“哦。”他又憨憨地点个头。
包头手里又捏了根烟,打开半个车窗,在前面吞云吐雾。
“说来也是奇怪,去年这边还都是归不列佬管呢,今年说是警察局一半的不列佬全辞职回家了,连上层也是,我估摸着是华夏上面有了动作吧,以后真成了,我就回大陆看看我二伯。”
“包头不是香江人?”魏龙第一次出声问话。
包头略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是点头回答他的问题。
“我勉强不是吧,我小时候我老娘抱着我逃到这来的。”
魏龙也是点点头,就没有再继续问了,反而包头却是顺着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我给你们讲啊,那时候没吃的,我娘也没奶,还好路边有条怀孕的狗,当时我娘抓过来就往我嘴里喂,你别说啊,那会人没饭吃,狗却吃的油水十足。死在半路上的人不知多少,随便挑一个……”
包头在前排巴拉巴拉不停说着,其他人都没插嘴,听着他半吹半扯的说,从天南讲到海北,从华夏讲到老美,魏龙听着听着,困意不自觉的就趴在了他的眼皮上,他脖子一歪,人就倒了。
“哈哈,头,你把这小子说困了。”开车的老王瞥了眼后视镜,看到魏龙一下子倒在玻璃上,笑着打趣道。
包头也回头看了眼,又是臭骂道:“混小子事干的不多,觉倒是睡的不少,吃了我3块钱包子,还睡得安安稳稳。”
“老板,你也快一夜没休息了。”张志明说道。
包头其实也没怎么休息,昨晚安顿好几百号人以后,就到了后半夜,结果又听说魏龙这小子怎么也叫不醒,就赶紧把人送到诊所,请李老起床也是件难事,折腾来折腾去,天也就亮了。
包头也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叹道:“没办法,我不能睡啊,只有我不能睡……”
于是车里也安静了下来,这辆小轿车的隔音性能不太好,发动机轰鸣声和轮胎的摩擦声车内也能听见一点,包头就在稳定的摇篮曲里小憩一会。
……
等到魏龙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车里,车里其他人都不见了。
不过车门倒是没锁,他小心翼翼打开车门,又小心翼翼合上,门也没关严。魏龙倒也没有猫着腰像做贼一样,只是慢慢地走路,刻意把脚步声放的很轻。
汽车被停在地下停车场里,还好魏龙识得几个大字,比如安全,出口之类的,跟着箭头走也一路摸到了地面。
他发现不远处,张志明正在吞云吐雾,他快走几步,快走到身后时,张志明也发现了他。
“呦,起来了,可以啊你小子,一觉直接睡了快三儿小时。”
魏龙扣扣后脑勺,略有愧疚,他一向睡觉睡的死,不然也不能在桥底下,屋顶上,路边长椅上好好休息。
“走吧,包头让我带你换身儿行头,你现在这身,饭店都进不去。”
张志明上下打量了一下,魏龙这上下破破烂烂的灰布衣服,和昨晚跑飞一半的布鞋。
“谢谢。”魏龙点头道谢。
“客气什么,进了龙虎帮啊,就是龙虎帮的人,以后要你出力的地方多着呢,这点小钱算什么,对了,你今年多大?”
“刚满十八。”
“啊?这么小啊,那你以后就管我叫志明哥吧,叫老王王叔就行。”
“知道了,志明哥。”魏龙乖巧地说道。
“嘿嘿,感觉真不赖,给你说啊,我前两年一直都是龙虎帮里最小的人,人人都管我叫老弟,张老弟,明子啥的,今儿个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当哥。”
魏龙看着这个二十多岁小伙洋溢的笑脸,嘴角也不经意间有了弧度,志明哥三个字一出口,他心里好像又多了一份情绪。
“走走走,前面就是商场,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记住太花里胡哨不能穿啊,以后还是有很多正式场合的,等包头工地的合同一下来,给咱人人一套西服,啧啧啧,那场面,谁还敢说咱们土气……”
两人一高一矮,沿着街边小路一点点地向前方走去。
……
此时的洪雅饭店,包头已经布置好酒桌,等待客人到来。
包头此时也很紧张,他的线人告诉他,如果这会不好好表示一下,后面会有一大波清洗动作,到时候别说龙虎帮了,就是个菜鸟帮也要被撸掉。
这也是他忙着置办这桌的原因,听说这个雷局是最近乘着浪一路猛蹿上来的,之前还从未听说过此人的消息。
这种人最不好对付,你把握不住对方的点,万一人家是个两袖清风,清廉正直的人,说不定筷子还没拿,人家直接就摔门走人。如果又是个无底洞,你的红包再大再鼓人家也不满意,最后要把你扒皮拆骨吸干才行。
终于,楼道传来稳重的皮鞋声,离这个曲庭西阁越来越近,开门声响,是个身材窈窕的女警,她打开门后,笔直的站在门旁,待外面的人进来后,她接过帽子,轻鞠躬一下,便退了出去。
进来的是个发型油亮,身材笔挺,一身正装,精神焕发的男子。包头连忙起身,把最上座的座位拉开,侧着身弯着腰,把雷局请了过去。
“哎嘿嘿,雷局,百闻不如一见,您这气势啊,一进门可就把我镇住了。”
包头把茶水倒好,又掏出一包刚拆的新烟,推出一根,连盒子递了过去。
“哈哈哈,这话说的中听,当警察啊,到哪里气势都不能丢。”雷局悠然地接过烟盒,反过来打量两下,略有满意的点点头,塞进了胸口的口袋。
包头识趣地给火。
“呦,这酒不错啊,包头还是有心了。”
雷局看到了桌上的红酒,伸手拿近,闻了闻木塞旁的气味,微笑着说道。
“雷局喜欢就好,而且叫我包老弟就行,谁敢在雷局前面称头啊。”
“好,包老弟今天真是费心,也不枉我大老远地跑一趟,我听说老弟手底下有个小组织,需要我照顾一番?”
雷局眼睛突然一瞥,直直盯着包格青的双眼,这一下让他心里发毛,他赔笑道。
“嗨,什么小组织,就一小家子人,加上我能使唤的都不过两手。”
包头说完,看到雷局开始往椅子上靠,长出了一口烟气。
“包老弟可不必妄自菲薄呀,这不今天就拉过来百十号人么,我看人也不少啊。”
冷汗开始在包格青的额头上浮现。
“而且昨天好像还拉了一车人去隔壁城区敲了一个人么。”
敲人是黑话,意思自然是……
“误会,那是误会,我一朋友家里的女儿被抓走了,我这不赶紧带着人去找嘛,谁知道人找见的时候,那黄花大闺女衣服都快被扒干净了,哎呦我当时那个气啊……”
雷局抬了抬手,表示自己不太在意这件事。最近也是行政变化很快的一段时间,到处都不太安稳,既然有绑人的事在先,后面怎么解释都不理亏。
“呵呵,没事,这种事情最近也是频发,包老弟也好好叮嘱一下身边的兄弟,脑子灵光点,别做蠢事。”
“是,是。”
话题突然断了,雷局的眼睛就自然地被红酒吸引了过去,包头连忙开门,叫服务员开酒。
不过开门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这个身材极好的女警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而自己的司机则在远处的楼梯口守着。
包头回来,带着开酒的服务员,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吊带裤,皮鞋也是油亮油亮。
他面带微笑,手里小刀一转,瓶子丝毫不慌,里面有点澄澈的液体似乎都没有波动,包装就被划开。
雷局半躺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他表演,随口说道:“包老弟最近也打算搞间酒店啊,不知十层高的楼,几层住人?”
“呵,呵呵,雷局怎么知道这事的?”包头的脸似乎有点煞白。
“坐在这个位置,消息不知怎么的就自然而然地往耳朵里蹦。”雷局笑着解释道。
包头擦了擦汗,说道:“不知雷局觉得几层合适?”
“哈哈,酒店嘛,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包头表情十分复杂,他要在咬牙切齿的情况下,表现出一个最温和的微笑。
“四层如何?”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四层啊,不多不少,倒也合适,不知那剩下的六层准备用来干嘛?”
“那六层自然有用的地方。”
雷局起身,微微皱着眉头,缓缓说道:“听我一言劝啊包老弟,酒店还是人住的越多越好,依我看八层比较合适,剩下的两层,就做个漂漂亮亮的大堂,也看起来气派一点。不然,后面的生意可不好做啊。”
“六层,不能再多了。”
“呼——”雷局吐出来一口长长的烟气,撇撇嘴,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既然这样,我也尊重包老弟的想法,不过还请老弟帮我一个忙,我有批货落在二榔头了,不方便拿,不知包老弟有空否?”
二榔头是指码头海关,因为有两道大型关口被戏称为二榔头。
“货?什么货?”
包头疑惑的问道。
“老弟不上道啊……”
雷局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把刚才拿的香烟掏了出来,笑着仔仔细细地看着包装。
包格青的脸再一次变的惨白。
“不是,雷局,我们龙虎帮不干这种事的……”
雷局摆手,说道:“老弟怎么回事,既不听大哥劝,也不帮大哥忙,难道还想安安心心地活在小帮派的窝里?”
包格青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但是没有再接话。
“很好,我把位置给你,明天我就要啊,可一定要帮大哥这个忙。”
雷局丢下一张卡片,穿上警服就走了出去,门口的女警也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包头的脸上,恭敬的笑容慢慢僵硬,上下牙齿逐渐咬紧,脸上的所有肌肉好像此时痉挛起来,目眦欲裂,太阳穴上的血管慢慢暴起,此时他可能会杀掉任何一个在他面前的人。
但很快面色一滞,无力地倒在了座位上,他的呼吸逐渐平缓,怒气一泄,瞬间人仿佛都苍老了几分。
“我恨,我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