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到火坑
朦朦胧胧，洞里潮湿阴冷，还有水滴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沈知晚沉溺在巨大的悲苦中，无法自拔，被人又推又晃，好不容易才清醒。她睁开湿润的眼睛，透过拢在一起的睫毛，看到一个人影，好像玄卿。
她哭的肆无忌惮，伸着两手紧紧抱着眼前的人，埋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哭累了，她感觉那人用一只大手在抚摸她的头发，温柔，轻盈。
“阿晚。”这一声叫的格外仓促，似乎不愿意用这个称呼，顿了顿，又叫，“沈知晚。”
“……”
沈知晚。
她又想起了一切，回忆起从前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
沈知晚的心还突突跳着，揉干净了睫毛上的泪珠，终于看清了。环境还与方才无异，是个黑乎乎的钟乳洞。
火光已经熄灭了。
眼前的人也和方才没区别，容颜俊俏，脸色苍白，白衣沾血，脆弱不堪。她又恍惚了一下，好像魂魄要出窍跑走了。
她张了张嘴，又生生把要脱口而出的压下去，换了另一句：“师尊……”
江玄卿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点点头，撇到一边，他想起身，挣了一下起不来，瞬间又有些难堪。
沈知晚也站起来了，在地上待的太久，裙子都有些潮湿沉重。扶起江玄卿，四处看看，发现她为之头疼的那个大怪物无影无踪了。
江玄卿神色有些不自然，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身子摇摇欲坠，好歹，勉强站定了。
他比沈知晚要早醒一些，可到现在也没消化完那段经历。对，即使是在幻境中，也是属于他的经历，那刻骨铭心的疼是无法忘怀的，他只能假装不记得。
一闭眼，便是不可言说的画面与感觉，幻境里的他更是将清心寡欲抛诸脑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自己的弟子。
“师尊，我们……”
“只是中了妖兽的阵法。”他不知她想说什么，有些急切地打断。
沈知晚自然明白，这妖兽的阵法也太厉害，教她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一手拧着袖口，她点点头，又问：“那妖兽呢？”
“你杀了。”
“我杀了？”沈知晚一脸茫然。
“嗯。”
江玄卿点点头，迟疑片刻，才解释道：“在幻境里，你……杀的那个妖王。”
这一句话他说的格外艰难，显然，除了妖王，还想到了别的东西，不能启齿的。
看到他还是熟悉的样子，沈知晚忽然一阵心安，随之，便有些想笑。但现在笑出来会有什么下场实在不可估量，她只好强忍着，背对着江玄卿，寻找出去的办法。
“我看，这怪物就是个缺心眼儿嘛。”她勾着唇角，连语气都忍不住上扬。
找了一通，也没找到可出去的路。先前进来的门被封住了，里面又没有机关。
看江玄卿一眼，他一副随时会倒地昏厥的模样，沈知晚心中隐隐作痛。
要趁早离开这里。没准魔族已经攻进人界了。
她一手拉住江玄卿的手腕，不管他愿不愿意：“师尊，还是用老办法吧。没空耽搁了。”
“老办法”指的自然是传送禁术，如今沈知晚使用魔族的术法已经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了。
她边抽了个空感叹女主的修复能力真的强大，边蹲在地上画了个阵法。
江玄卿一怔，一手被她牵制，不得不微微弯腰，看她一口气画完，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终于，两人是出去了。
一阵头晕目眩心跳耳鸣之后，沈知晚惨兮兮的睁开双眼。一片昏黑，不知是夜晚刚至还是黎明将来。
一阵咸腥的海风钻入鼻子，她蹙起眉，顺势往江玄卿身上一倒。
江玄卿原也是强撑，踉跄两下，好歹扶住了她，不知不觉中，二人抱作了一团。
沈知晚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眸子，静默，平静，纯净，始终这样注视着她。心下微微一动，便躲开了。
幻境中她虽然是个不解世事的蠢花妖，可有一点，与她本尊却可怕的相似。
她接近这个男人，都是为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理由，而不是因为真的爱他。
沈知晚沉默着，从他怀里起来。
一阵冷风袭来，江玄卿怀中骤然失了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冷气。他抬头，深蓝幽幽的夜空，遥远的挂着一个冰冷的月亮。
脚下是大小不一的石块，铺满了整个海滩，穿着靴子都硌脚。这里是魔族的海域，可它离人界更近，在巨大的海底，接壤着魔界与人界。
人魔两界确实暧昧不清，无法分明。
“师尊，你需要休息。”
沈知晚有些犯难。
“先回永宁。”他迈了步，已经没有灵力御剑。
才踏入永宁的地界，便有一股浓烈的热气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四处都是烧焦的断壁残垣，因靠近魔界处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永宁门的，一片一片，看上去惨败极了。
沈知晚心头一惊——居然这么快就沦陷了。
永宁宗的大门紧闭，上面画了繁琐古朴的咒文，看样子是不好再开了。二人找了一圈，发现这里设了个小小的结界，将一半宗派划了进去，无法入内。
而另一半，建筑被烧的通红，却没有瓦解，而是被重建，脱胎换骨，竟是鸠占鹊巢，已被魔族占领了。
院落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永宁弟子，死相惨烈，教人不忍直视。
越看，越是心惊。江玄卿神色愈发凝重，却又无奈，无意识看向沈知晚。
沈知晚却清楚这只是个基本操作罢了，这场大战伤亡惨重，规模庞大，只占领半个永宁门，不算什么。
只是看到活生生的人那样惨，终究是不忍，只好蹙眉不看。
她冷静着，终于找到一处结界薄弱地，轻轻一击，便破了。
二人才跳进去，不知从哪窜出几名弟子，手握利刃瞪过来。一见是江玄卿，紧张的脸色稍缓了缓，可剑还没放下。
沈知晚摆着双手，挡在江玄卿前面，无辜道：“这是做什么？结界都封死了，我们才从这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