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幸
这一觉睡得很沉。沈知晚重新体会到了做一个普通人的快乐。轻松，没有灵脉与灵丹，但没有灵力支撑，身躯也沉重了许多。
她再醒来时，余光瞥见窗子外面一片雪白。房间内也白茫茫的，她以为回家了。
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看到了熟悉的纱幔，一盏兔子灯还挂在床头。
倒也没怎么失落。她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很意外，沈青宁没有在她床边守着。
沈知晚愣怔着，想起了昏睡之前的噩梦。她伸手凝神感受，感受不到一丁点灵力，也感受不到流转运行的灵丹。
沈知晚惶然。
她早已习惯了灵力傍身的感觉，此时却突然平庸了。有些不知所措，她扭头看了看，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却尘，不知是掉在哪里被谁捡回来的，这时被收的整整齐齐，放到了枕边。
沈知晚有些头晕，于是抬手捂住了额头。她往窗外看去，不由怔住了。
外面茫茫一片，飘着鹅毛雪片。
现在已经冬天了？她睡了几个月？不能够吧。
沈知晚越发茫然，急于想找个人问问。她急匆匆下床，抓了条斗篷就要跑，脚下却又飘又软，差点扑到地上。
踉踉跄跄的跌到门外，地上的雪洁白无瑕，映的到处都白的发光。沈知晚又一阵眼晕，不禁闭上眼睛。
寒风冷的刺骨。沈知晚毫无灵力，又像大病了一场，冻得瑟瑟发抖。她裹紧斗篷，方才没注意，这斗篷居然还不是棉的。
其实仙门中的众弟子压根就没有棉斗篷。
这样一冻，脑子倒是清醒了许多，也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地上的雪厚到了脚踝，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往竹溪舍的方向走。
到了竹溪舍，竹叶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压弯了叶片。青石板路上也覆盖了纯白的雪，只是上面印着一串脚印，打破了协调。越往里面脚印越浅，是被新雪重新覆盖了。
谁来过？沈青宁吗？
沈知晚没心观察，踩着一个个的脚印往里走去。
推门进去，江玄卿没在外殿坐着。沈知晚有些奇怪，叫道：“师尊？”
最终，在寝殿找到了他。
江玄卿面色惨白，眉头紧蹙，抿唇闭眼躺在榻上，单薄的中衣领口溅了些褐色的污渍，说不出的惨败，可怜。
沈知晚心头钝痛一阵，趴到榻边，惊疑的看着他。她抬手，却不知道该摸哪里，最终，摸了摸他的额头。
可她的手太过冰凉，摸哪里都是滚烫的，太不准确。她又凑过去看了看领口，是药渍，应该是喝药时不小心溅上的。
师尊，你怎么了？
沈知晚起身坐到边上，手脚稍微暖和点了。屋子里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精巧的小银炉，燃着碳火，时不时噼啪响两声。
她盯着银炉发愣，许久才意识到，江玄卿怎么用得着这东西，病的那么重吗？还是灵力受损严重……
怎么闭了关，睡了一段时间，醒后和穿越了一样。
又扭头看着江玄卿，对方一动不动，睡得正沉。沈知晚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轻声道：“师尊，师尊……师尊你理理我好不好？和我说说，你怎么了？”
自然是没人应答。
沈知晚长叹了一口气。
雪渐渐停了，窗外寂静无声，沈知晚盯着雪景看了半天，看的眼睛发花，就闭上眼睛。
许久，外面的门“吱呀”被推开了。
沈知晚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沈青宁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脱下了厚重的皮毛斗篷，复又端起托盘，进了里屋。
她一直沉默不语，一直到沈青宁进来，一眼看到她，“呀”了一声，这才张了张嘴，叫了声师姐。
沈青宁把托盘放到小几上，沈知晚瞥见了碗中是苦药汤。
沈青宁压着声音，但明显有些焦灼，急道：“怎么一醒就乱跑？方才我去找你，看你不见了，才知道你醒了。”
沈知晚垂下眸子，此时不太想说话，便蔫蔫的，解释道：“对不起，让师姐担心了。我……躺了太久，见外面下雪了，忍不住出去，又想念师尊，所以来看看。”
“师尊他，究竟怎么了？”
“……”
沈青宁抿唇，摸了摸晶莹剔透的药碗，让她把江玄卿扶起来。沈知晚依言照做，坐到江玄卿身后搂住了他。
然后沈青宁坐到对面，舀了一勺药，顺着江玄卿紧闭的唇送进去，却有一半多都顺着嘴角滑了下去。
见状，沈青宁脸色愈发难看，眼中闪着泪花，又喂了一勺，还是如此。
沈知晚心凉了半截，紧紧抱着他，轻声道：“师姐，待会儿再喂吧。”
再这么喂也是浪费了拉倒。沈青宁顺从的起身，把药放到了银炉旁温着。
须臾，她道：“霜瑟师叔与情忧师叔都来过了，说师尊中了魔毒……”
沈知晚一怔，原来是因为魔毒，何时这么严重了？她垂眸，耷拉着眼眉，无声的难过，趴到了江玄卿背上。
从发毒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了，他就这样一直忍受着，不知昏厥时还能不能感受到。
沈青宁抬头看着她，神情复杂，道：“他们说，这毒没有解法。”
天好像都灰暗了。沈知晚心里却不再沉重，暗道，他不会死。
“师尊这段时间太过劳累了，灵力耗损严重。又给你守了两个月的阵，只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恢复了。”
沈知晚惊愕道：“什么？”
“你不知道吗？”
沈知晚摇摇头，又乖巧的继续靠着江玄卿瘦削的背。
沈青宁似乎看不下去了，起身站到了窗边看着外面。她又道：“还有你，情忧师叔说……”
沈知晚已经不在意了，她知道自己总是有路的，现在有什么不幸，又有什么要紧。她的心，被一刀刀割着疼。但还是应声道：“说什么？”
“你的灵丹没有了。好在，怨气也消失了……阿晚，不要难过，你天资过人，会再结丹的。”
沈知晚平淡极了，道：“谢谢师姐。”
她情绪实在不高，沈青宁也无话可说了。沉默了半晌，她转身道：“我去熬你的药，你看着师尊，别忘了给他喂药。”
“嗯，有劳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