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尊
头顶是细密的竹叶，却挡不住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各处，打湿了沈知晚的衣衫。
她屏着呼吸，透过缝隙，瞪着一双大眼，只看到一双雪白的靴子，还有因步伐太猛而被踢得乱飞的衣角，雪白的布料上绣着精致的金红色花纹，却不显庸俗。
但沈知晚懒得去欣赏了，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知道，心里只催促着他快些走远。
那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按了按慌乱跳动的心脏。然后伸出手，扒着那一人多高的石阶爬了上去。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慌乱跳动的心又开始工作。她轻轻推开门，见到一个白衣男人正俯身拾起地上的瓷釉碎片。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门又被推开，身形一僵，扭头看过来，顿时愣住了。
沈知晚也愣了一下。
那天她被袭击，迷迷糊糊，又只看到那人瘦削的下巴。而现在，是真真切切将男人的容貌尽收眼底。
只见江玄卿其人肤白若雪，只是白的有些病态，几欲透明。细眉凤目，鼻梁高挺，却没有什么攻击性，若是弯眸勾唇笑笑，定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只是那双浅色眸子中写满了疏离，俨然一副高岭之花的姿态，让人靠近前要掂量掂量，能不能禁得住严寒。
他也是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毫无一丝不妥失仪之处。只是衣摆处绣着低调的银色刺绣，衣料抖动，如水光流转，才叫人隐约瞧见。
要是单看脸，沈知晚觉得女主与男主简直绝配，没有人能再相配了。
但是，想想这张皮囊下的铁石心肠吧，沈知晚又泄了气。
脑子里正胡乱飞舞，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你醒了？”
又是这一句。沈知晚回过神来，关好了身后的门，踌躇着，往前小迈了两步，点了点头。
“见到霜瑟了？”
沈知晚点了点头，随后道：“但我方才躲起来了。霜瑟师叔好凶。”
“……”话一出口，竟有一些说不清的撒娇意味。
沈知晚本想傻白甜一点，让人看不出她不是原装货，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原主大概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见到江玄卿，沈知晚心里那一点点的不安似乎全都消失了，她倒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了。
江玄卿早已处理了碎片，又端坐到桌前，移开了目光，顿了顿，又伸手拿起了放在桌角的手帕递了过去，淡淡开口：“外面下着雨，来做什么？”
沈知晚装着小心翼翼的样子，接过手帕擦了擦脸颊上残留的水滴，坐在一旁，但其实她完全忘记了行礼。
“昨晚听师姐说师尊十分担心弟子。所以今日特地来告诉师尊一声，我醒过来了，请师尊莫要担心。”
沈知晚并不相信他会担心自己的徒弟什么的，只不过嘴甜一点，给他脸上贴金罢了，他总没有理由驳回这种问题吧？
谁知，下一刻，便听江玄卿冷淡开口：“知道你一定会醒，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知晚无语了。
她抓紧了袖口，拘谨地抬头道：“师尊……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气什么？”
“刚才，霜瑟师叔的话弟子都听到了。师尊受他的气，都是因我而起……”
沈知晚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小狗，耷拉着耳朵，十分乖顺的，心甘情愿的等着对方训斥。
江玄卿一手拿起方才没看完的书卷，垂眸盯着，心却一个字也没看下去，半晌，问道：“你说因你而起，那为师问你，霜瑟说的是真的吗？”
“绝对不是！弟子怎会那么糊涂。”她连忙摇头，又起身重新跪下，一脸无辜又可怜。
“……”江玄卿沉默着抬头看她。
于是沈知晚更卖力的表现了。
“昨夜师姐告诉我说吕师妹没能救回来，弟子心里真的好难过好后悔……弟子不该任由师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该救助不及时，让那魔物吸取了师妹的灵识……”
不知何时，眼泪在眼眶里转转悠悠，终于一个忍不住，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滚落。
江玄卿见她哭了，不禁蹙眉，垂眸看她手里还攥着手帕，便低下头，留她自己处理。
听着沈知晚的啜泣声慢慢消失，他才缓缓开口：“不是你便好。待明日，把事情和霜瑟讲明白。”
沈知晚揉揉泛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她刚才是真把自己说的情绪上涌，止不住眼泪了。
不过效果好像不错，就这样，解决了？他相信自己了，那么在会审上，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惩罚了。
“那师尊，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知晚盯着江玄卿，屏着呼吸。
“不必了。回去多需静养。”
“谢谢师尊！”
沈知晚下意识松了口气，感觉精神都好了，说起话来一时都忘记了演，起身溜了出去。
自然忽略了背后的眼神。江玄卿抬起淡漠的眸子，只是多了些疑惑。
沈知晚一脸悠闲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装作享受的样子。可惜却骗不了自己。
等明天，就是那个吓死人的会审。
不过对于现在的沈知晚来说，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说起来，这里所有的人，不全部都是npc吗？那么她为何要怕？怕谁？
只有她自己，是这里有思想的人。
沈知晚得出这一结论，心再次渐渐安定下去，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闲适。
躺了没一会儿，她就厌烦了。腾的跳起身，推开一个小门，这好像是通往小后院的。
此时雨已经停了，远处的天青一块儿灰一块儿的，看上去不知什么时候还会下。
沈知晚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成片的竹林，还有各色奇异的花草，大概是沈青宁种的草药。
她忽然生出一股惬意的错觉。大概是觉得，有一个温柔靠谱的师姐，有一处清净的园林，又有奇珍异草，平日可供观赏，生病受伤还可以使用。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所谓的生病受伤，都是怎么来的。
于是又想到，法力修为也不是白给的。沈知晚身为主角，能够有高强的修为，也只是因为她付出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沈知晚叹了口气。
她有一个很懒的灵魂。还想摆烂，全部仰仗女主光环。
无尽山门的弟子的武器都是师尊精挑细选的，沈知晚想起自己就有一把十分称手的灵器，是一根鞭子，名叫却尘。意喻忘却过往旧尘。
啧，难得啊，还有个听起来挺高级的意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