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再犯
拥有道侣会对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去往后山的路上, 慕宇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活得久，但他的人际关系可以用“简单”二字形容。
慕宇从小就是孤儿，被师尊引入意宗后才正式踏上求仙问道之路。
修行到一千多岁时, 宗门遭遇意外, 他隐忍千年，终手刃仇人, 坐上意宗宗主之位，广收弟子重现意宗往日辉煌。
师尊、师兄弟姐妹、徒子徒孙, 这便是他平日里主要接触的人, 顶多再加个同道。
至于道侣……只听说过没见过，他宗中有道侣的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再加上座下大长老修的是无情道，耳濡目染之下, 他觉得没有道侣再正常不过。
因此,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道侣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有什么作用。
听到那白发老头提起时, 他分不清自己是抵触多一点还是茫然多一些。
宗澜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正仔细推敲今天行动的细节，一抬头就看到了慕宇。
不过对方此刻眉头微敛，似乎心情很是不佳。
他走上前去，关心的话脱口而出：“心情不好？”
慕宇刚回过神来, “嗯？”
反应过来自己又在说问句, 宗澜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重新组织语言后道：“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
慕宇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先去阵眼吧。”
“好。”
夜色中，两人一前一后向后山走去，心思各异。
行至阵眼脚下, 宗澜先开了口。
“这次尝试可能要借助护山大阵的净化功能。”说完，他从空间装置中取出巴掌大的盒子。
这是他今天上午收到的快件，司令部给他的任务与以往不同，要求他采集护山大阵数据的同时，将失败的样本投入护山大阵之中，观测结果。
盒子出现的刹那，慕宇便感受到了从其上传来的崩坏之力。
压住心中异样，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样本，”宗澜抬头看向他，“具体是哪个项目的样本我也不知道。当然，如果不愿意进行这项尝试，你有权拒绝。”
宗澜的声音很是冷静，今天送来的密令就躺在他腰间的空间装置中，监听装置已经被摧毁。
听了他的话，慕宇抱起胳膊，眼中带了分打量，“宗少将，你大老远跑来，应该不是专门来征求我意见的吧？”
“护山大阵在你的宗门，”宗澜掂了掂手中的特制金属盒，“这东西的波动你也感觉到了，要是真的融入护山大阵，动静不会小。”
慕宇的眼底闪过丝不理解，怎么听宗澜的意思，是不想执行命令？
“你何意？”
宗澜深深看他一眼，“你们宗门的阵法已经出现了异样，此样本能量级不可控，贸然融入阵法中说不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万一出现异变能量源，你我尚能自保，可你宗门数千名学生怕是跑不掉。”
听到这话，慕宇忍不住多看了眼那金属小盒。他感知到的崩坏级别大概在5s，实际竟远超过他的预料吗？联盟高级军区的隔离装置果真不一般。
慕宇：“你既说明原委，那我确实不能让你用这样本做尝试。”
宗澜点头，“嗯。”
见到他这般平静的反应，慕宇面上疑惑渐浓，“你的任务，何必告知我原委？被我拒绝你如何交差？”
宗澜低笑一声，转头看向远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上级，任务交接也缺乏关键信息，我有权拒绝。”
慕宇眉头微敛，“那你会不会受罚？”
闻言，宗澜扭回头，看向慕宇之际眼底眸光微动，“你在关心我？”
慕宇一僵，下意识反驳道：“不，我的意思是……你原本可以完成任务的，但是现在不可以。我宗有自保能力，当然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察觉到自己的胡言乱语，慕宇深吸一口气，懊恼地闭上了嘴。
缓了片刻，冷静下来的他再次开口：“是，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很感谢你。毕竟因与联盟签下的协议，来自第一军区的要求我们无权拒绝。”
听了慕宇的话，宗澜眼中多出一分暖意，“我今天来正要和你说这件事，神剑宗与联盟定下的协议，需要尽快取消。”
慕宇：“你说护山大阵？”
宗澜语气中多了一分严肃，“嗯。”
慕宇：“我本就有此意。”
没人愿意把宗中最重要的阵法交到他人手里。
宗澜：“不要让任何军区的人靠近护山大阵，也包括廖域。”
慕宇挑眉，“那包括你吗？”
“包括，”宗澜嘴角轻提，“包括身为少将的我。”
“？”慕宇：“你在跟我玩字谜？要是你以私人身份进去，又切换成宗少将呢？怎么，我还得抽空给你撵出来？”
“所以今晚是我计划中最后一次探查护山大阵，不是以第一军区军人的身份，而是以宗澜的个人名义。”
宗澜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认真，“是否同意我的请求，选择权在你。”
慕宇眯眼，“我可以相信你吗？”
宗澜：“自然。”
那种心脏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慕宇抿唇，思考片刻后给出了答复：“你既以个人名义救过我，那我今日便还你一个人情。”
他向前走了几步，将手背在身后，“走吧。”
……
因提前察觉到护山大阵的异样，慕宇并没有像先前那般激活主阵眼，反而引着宗澜的神念自分阵眼处融入大阵中。
今日的尝试比前几次都要顺利，三个小时后，二人一同返回宗澜房中。
脑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慕宇心中稍沉，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对护山大阵如此执着？”
护山大阵外的异化力量显然再次增强，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护山大阵几个主阵眼处各多出一个能量源，它们仿佛在有意识地对抗那来自外部的力量。
这是慕宇先前从未见过的。
宗澜摇了摇头，“关于护山大阵，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廖域叛离、0号样本丢失、1号黑暗区异动、第一军区的陈年往事……这些他原本认为毫不相干的事，却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捏到了一起。
从第一军区司令部发布的任务来看，神剑宗的阵法是他们下一个关注的焦点。
想到慕宇极有可能被卷入其中，宗澜心中一沉。
慕宇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情绪，并把它解读为来自高级军区的威胁，“联盟准备动手了？”
宗澜沉默，没有否认。
若是没有一号黑暗区内异化源的反常扩散，或许神剑宗与联盟之间还能维持当前的平衡局面。
可来自第一军区司令部的紧急军令就是信号，联盟准备对神剑宗护山大阵进一步动作的信号。
这里的阵法，是联盟现存的、唯一能够阻拦黑暗区扩散的方法。
慕宇隐约猜出一部分，看到宗澜的神情，面色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说个时间。”
宗澜看他一眼，“最迟三个月后。”
这段时间，恐怕是神剑宗最后的平静。
慕宇笑了笑，“多谢提醒。”
不用宗澜说他也知道，联盟迟早会对神剑宗动手。
宗澜：“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慕宇挑眉，“谁说我要离开？”
宗澜：“联盟的军力超出你的想象。”
慕宇：“神剑宗的实力也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宗澜：“……”
他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看得慕宇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控制住情绪，慕宇下定决心，即便宗澜精神力再高，也不能被他影响。
挤出一个镇定自若的笑容，慕宇刻意将声线调为三分冷静三分沉着三分调笑，外带一丝玩世不恭，“怎么？不相信我的实力？”
“相信，”宗澜的神情中带了一分坚定，“但我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慕宇刻意维持的镇定土崩瓦解，心跳快得惊人。
他丝毫不怀疑，这要是在宿舍，隔壁黄堂一定会趿拉着拖鞋在客厅质问，是谁大半夜不睡苦练架子鼓。
时至此刻，慕宇惊觉宗澜的术法之高，明明都是大乘期，对方却能用寥寥几句干扰他的情绪。
难道这就是精神力专修者的优势？
眼看宗澜还要开口，慕宇“蹭”地一下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聊！”
“……”
看着慕宇慌忙离开，宗澜面上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解。
文特的办法……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
出了宗澜的房间，慕宇的脚步越来越快，连拐三个弯后，脸颊的热度才稍有下降。
他终于松下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怎么回事，他的神念明明已经恢复到了七成以上，为何还是会有这样的症状？
正思考之际，慕宇周身的水元素浓度猛地增加，紧接着，一白影蹿出，扑了过来。
被这股巨力撞得靠在墙壁之上，慕宇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掐住来者的脖子。
白影渐渐凝实，正是那境界刚稳定下来的白龙，它很是不满地去掰慕宇的手，嘴里边嘟囔边往慕宇面前凑。
“别这样嘛，有话好好说……”
慕宇皮笑肉不笑，手下的力道多了一分。
“本尊什么都杀过，唯独龙族因数量稀少不曾有机会交手。今晨紫气东来，我还道是什么吉事，原来是不长眼的淫龙要主动送命于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