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陆先生对我很好
回到剧组后的重新拍摄有了房竟的配合,进度快了些。
本来他只要不捣乱就足够盛晚庆幸的了,但这货似乎是有意弥补,在对手戏的空隙还主动教盛晚该怎么入戏,以及一些拍摄和背台词时候的小技巧。
盛晚属于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种人,本来就没有发自内心的记恨过房竟,现在见他又有心弥补,她也没端着架子继续嘲讽。
本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在经历过‘摔马’事件后,相处反而和谐了许多。
对此最为欣慰的当然是导演陈执。
虽然盛晚只是个女三号,但她这个角色对手戏最多的人还是男主房竟。
如果他们之间有别扭的话——就像昨天拍摄时的那种情况还真不好搞,现在两个人氛围变好了,陈执和几个监制当然是松了口气。
《念奴娇》是等着明年暑期上映的巨制古装大作,投入了一个公司所有人的心血。
从导演到制片人再到演员以及后期的宣发,那都是找了顶级团队来经手的。
他们不允许这片子出现任何差池,如果有的话,那就尽早掐灭在萌芽里。
盛晚在剧组待了整整三天。
除了和房竟那几场对手戏的补拍以外,她还拍了些别的戏份——作为逃亡的公主,和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心腹,亲信丫鬟,然后又掩藏着自己的心腹进入五竹观学习武功,韬光养晦等等。
三天之后,好不容易熬到没她戏份的两天,盛晚立刻收拾了包裹让方简送她回北海岸。
一个助理还是不够用,在宋苏的强势要求之下,盛晚只好让方简也过来了。
不过有个男生在身边跟着也有好处,开车稳当,搬东西力气也大。
三个人一早就开车从郊区的横店回北海岸,因为起太早甚至连盛晚都懒得梳妆打扮,更别说两个小助理了。
一路开回去,颇有种‘逃荒’的效果。
被困在剧组许久都没放过假的俩人都挺兴奋,方简边开车边问:“晚姐,这次回市里能呆几天啊?”
“两天,后天晚上开车回来就成。”盛晚笑了笑,很仗义的拍了下他肩膀:“你们俩都休息休息吧,出去玩一圈,找我报销。”
“哇塞,晚姐牛逼!”
沈向向夸张的捧脸欢呼起来。
对于小小社畜而言,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盛晚被她逗得直笑,弯了弯眼睛。
但这种愉快的情绪在回到北海岸,看到屋子里空空如也的时候才稍微沉了下去。
这其实才是正常现象。
虽然是周末,但大白天的,陆远词怎么可能干巴巴的待在家里不出去呢。
只是难免有些失落罢了,总想着一回来就能见到他就好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特别想见到陆远词。
盛晚抿了抿唇,她细长的手指攥着手机,片刻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脚走向化妆室。
半个小时后,盛晚的形象从‘逃荒的’重新变成光鲜亮丽。
她拨通了江杞修的电话,直白地问:“江秘书,陆远词在公司吗?”
如果不在家的话,这个加班狂魔似乎就喜欢在公司待着。
但江杞修的回答出乎意料。
“盛小姐。”他十分恭敬和客气:“今天是周末,陆总不在公司。”
“啊?”盛晚一愣,下意识地问:“那他在哪里啊?”
江杞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想着之前陆远词特意吩咐过要永远尊重盛小姐的话,如非必要不许答‘不清楚’三个字。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说了:“盛小姐,陆总今天约了东阳集团的赵家吃饭,应该去荟萃楼了。”
荟萃楼?那离北海岸不远啊。
吃饭的话……是不是又得喝酒?生意人的饭局根本就是酒场。
盛晚犹豫片刻,还是问:“在哪个包厢?”
陆远词的胃不好,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带他回来。
-
根据江杞修提供的地址,盛晚在荟萃楼门童的指引下,来到了七层的牡丹阁包厢。
她知道这里是滨市很出名的中式酒店,来的人基本都是谈生意的,非富即贵,所以特意换了一条偏正式的职场裙子。
上身的灰色真丝衬衫塞到黑色的高腰铅笔裙里,裙摆到小腿中间,露出来的一节延伸到脚腕,皮肤白皙,线条旖旎。
盛晚来到牡丹阁外,刚想进去,就听见一道有些猖狂的戏谑声音:“陆总,你今天是来帮你兄弟说情的,我只给你倒了三杯酒,不算过分吧?”
帮兄弟说情?哪个兄弟?
盛晚微怔,继续侧耳听着陆远词的话:“不过分,只是我想知道这三杯酒喝下去,你们会不会撤诉。”
“陆总,您这就有点咄咄逼人了。”刚刚说话的男人有些不屑的嗤笑:“就因为你们家那个陆奕宁,我儿子现在就在医院里躺着呢!”
“你喝这三杯酒难道不是赔罪么?怎么还和我谈起条件来了!我儿子是手脚都骨折了,差点没命,就因为你们家那个混蛋二世祖……”
男人显然是气极了,说话声音都哆嗦起来。
盛晚听到这儿也算听明白了。
大概是陆奕宁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得罪了东阳集团的赵总,还把人家儿子弄进医院去了。
只是他搞事犯错,凭什么要陆远词代他受过?
从门缝里眼见着男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把桌上的三杯酒依次喝了。
盛晚气的直咬嘴唇,细长的手指死死扣着门忍着冲进去的冲动。
她知道这个酒局不是谈生意后自然也就知道她没办法把陆远词带出来,毕竟陆奕宁也是陆家人。
无论如何这个情是要说的,哪怕得喝多少杯酒,也得拉扯这个‘陆家人’。
就算陆远词和陆奕宁关系并不好,但男人的家族观念是在的,他一直想成为这个大家族里的顶梁柱。
她怎么能去揽住他?
只是盛晚不是圣人,相反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她在乎的人都是这样。
盛晚不会反对陆远词低下他高贵的脊背去帮陆奕宁说情这件事,但她会非常不平——这件事,凭什么陆奕宁不知道?
别人如果一直默默为他付出,表面却依旧纵惯着他,那他就会这么一直有恃无恐,无事生非。
陆远词在为了他的事喝酒的时候,陆奕宁也在喝酒。
半个小时前,盛晚还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在某某酒吧,留下他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记录。
看得她忍不住的冷笑。
既然陆奕宁能喝酒,那他自己犯的错凭什么不自己喝?
思及于此,盛晚没有再犹豫。
她轻手轻脚的离开牡丹阁,动身去了陆奕宁所在的酒吧。
要怪就怪这神经病去个酒吧还爱发位置,她都不用问朋友打听是哪家。
盛晚叫司机把自己送到夜色。
她比较正式的着装其实是和酒吧一条街格格不入的,但大上午的,酒吧里也没什么人。
因此她畅通无阻的找到了卡座内唯一一桌正在拼酒的陆奕宁……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酒吧里人来人往,脚步声交错,有人靠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戴着口罩和眼镜框做装饰,不紧不慢走过来的盛晚。
盛晚拿起桌上的酒杯,毫不犹豫的挥手泼向坐在座位中间,正搂着一个女人嘻嘻哈哈的陆奕宁——
“靠!”陆奕宁猝不及防,有几口酒灌进去了嗓子里,气得他直咳嗽。
要放在平常早蹦起来骂人了,奈何左腿小腿骨裂,此刻正包裹着限制了陆少爷,让他只能坐在那里骂人。
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陆奕宁有些狼狈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酒。
“盛晚?!”他看清眼前的人,错愕片刻后便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他妈有病吧?”
他没招她没惹她,结果她特意过来泼自己酒。
“疯了的是你。”盛晚冷笑:“仗着自己是个公子哥的身份就到处惹事生非游戏人间,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捅了篓子就让兄弟姐妹给你擦屁股么?”
“操!你他妈说什么呢?”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陆奕宁是真的要气疯了,他忍着腿上的剧痛站了起来,表情都扭曲了:“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盛晚,你也有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就是我哥保养的一个东西,一个玩意儿……”
“陆奕宁!”
他的话被一道横插进来的怒斥打断,石破天惊的吼声。
盛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靳予怒到极致以至于铁青的一张脸。
盛晚不禁一愣。
刚刚没在桌上看到靳予她还松了口气来着,没想到他还是在这儿。
只是刚刚正巧走开了而已。
不过无论靳予在不在,都影响不了她刚刚要说的话。
“靳予,你拦着我干什么。”
陆奕宁非但没有被男人这一吼笑到,反而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还惦记着她啊?你看不出来这女人心肝是个黑的么,作为兄弟有些话我不想说,但在和你分手不到半年,这女人就爬上我哥的床了。”
周围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真人八卦,目光在盛晚和靳予之间不住的交错打量,窃窃私语,
靳予脸色难看的要死,第一次没了任何绅士风度,他上前拉过盛晚的手腕:“先走。”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计较过去的那些事,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可盛晚平静又冷静地回答给了他一记重击——那就是她根本不在乎过去,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放开我。”她挣开靳予的手,依旧是回身盯着陆奕宁不放,讽刺的冷冷笑道:“你对着和你没血缘关系的朋友称兄道弟,结果回头就坑害真正的家里人?”
“陆奕宁,你思维真独特,足够给人好好上一课。”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陆奕宁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如果眼睛里迸射出来的情绪能化为利剑,盛晚早已千疮百孔。
“别他妈跟我打哑谜!”他直拍桌子:“你有话就直说!”
“好,那我就说了,陆奕宁,作为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四肢健全的男性,我希望你自己做事自己承担,别人他人替你受过。”盛晚嗤笑:“我会在微信发给你一个地址,你有胆量就过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景象。”
说完,她一刻不停的转身就走,压根没兴趣去看一眼吃瓜群众的惊恐神色。
乌合之众,不足挂齿。
至于自己给陆奕宁的地址也很简单,就‘荟萃楼牡丹阁’四个字而已。
-
“小晚,小晚。”
盛晚快步走出夜色,靳予就在后面追了上来。
他是在酒吧陪着腿受伤的陆奕宁打趣解闷儿,并没有喝酒,身上是一贯的清爽,没沾半点酒气。
盛晚停下脚步,侧头问他:“什么事?”
“小晚,挺久没见了。”靳予微笑,唇角漾开的弧度是一如既往的舒适,让人如沐春风的觉得亲切。
他丝毫没有提到刚刚的事,只是说:“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
盛晚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陆远词,闲着也是闲着。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给靳予一种‘自己躲着他’的形象。
没什么好躲的,哪怕刚刚陆奕宁说了那番话,但盛晚一点点的惊慌也不会有——当年背叛的不是她,提分手的也不是她,她有什么好躲的。
盛晚发信息让司机先回去,自己则是坐上了靳予的车。
“好久没开车拉过你了。”上车后,靳予的第一句话就是忆往昔,他看着女人十分精致的泠泠侧颜,有些怀念的喃喃道:“上次开车带着你还是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那个时候没车,只好借奕宁的车来开……”
“行了吧。”盛晚打断他,有些讽刺的嗤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靳予有些无措的抿了抿唇,也只好缄口不言。
这次会面的谈话不会轻松,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但靳予依旧开车,执着的拉着盛晚到了宁大附近,去了他们上学时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盛晚见了,只是有些无奈地笑道:“还搞这些形式主义做什么?”
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随着年岁和阅历不同,看东西的眼光也只会不同。
例如眼前的咖啡馆,虽然随着时代的进步不断在装修上进行着改革,但依旧是满满青春期的幼稚刺眼,不是和她这种已经满身铜臭气的社会人士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不是喝咖啡,只是想和我说话。”盛晚没有下车,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你不如买回来两杯咖啡,我们坐在车里说算了。”
现在那样的咖啡馆,她待不下去了。
靳予勉强笑笑,应了声:“好。”
他一向是听她的。
按照盛晚大学时的口味给她买了杯卡布奇诺,等拿上车时,靳予敏锐的捕捉到女人喝了一口就轻轻蹙起的眉头。
他微微一怔。
五年能改变太多的事情了,所以盛晚连口味都彻底变了么?
靳予想到这里,就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了折磨,折腾得他生疼,几乎想吐。
“小晚,陆奕宁刚刚说的……”靳予面色苍白,迟疑地问她:“你和他哥……”
“是真的。”盛晚干脆的回答了他的犹豫不决,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定定地回答:“我和陆奕宁的堂哥在一起了,你也认识的,就是陆远词,在和你分手不到半年后。”
他把刚刚陆奕宁没有说完的,因为情绪激动含糊不清的都总结了一下,然后口齿清晰的重复给他听。
迎着靳予苍白如纸的面色,和他瞬时就破碎掉的眼神,盛晚觉得自己像个无情的刽子手。
可有些事情就是要做到当断则断,免受其乱。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打听我的行程,给我送花,这真的会让我很苦恼。”盛晚淡淡道:“会被人误会的。”
“他会误会么?会不信任你么?你们之前在一起五年,理应不是互相怀疑的阶段吧?”靳予盯着她,近乎有些咄咄逼人:“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有很多人追的,我记得当时在宁大,也有很多男孩在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依旧不放弃,执着的给你送水送饭送花……”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表现的?
他无条件的信任盛晚,甚至会搂着她刮着她的鼻子打趣道:“我们家晚晚真受欢迎,为夫的都快要愁死了。”
坦白说,靳予对陆远词是有记忆的,毕竟他作为陆奕宁的好哥们儿也跟着他去过几次陆家老宅。
陆远词那样的人,任何人见了都会有印象到过目不忘。
但他并不深入了解,只停留在表面记忆,今天听到盛晚说起来,除了怒火攻心以外就是觉得不值得。
——拥有盛晚的人就该无条件信任她,自己只是送几束花,那人就不安了么?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感情也并不算稳定?
盛晚打量着靳予绝望中带着几丝急切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她太了解靳予,多少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在想什么。
仅凭自己一句话,这男人就能推断出自己和陆远词的感情并不算稳定,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不愧是宁大物理系的高材生,逻辑思维就是强。
只是,自己已经不是当年能被轻易看透的小女孩儿了。
盛晚无论心中想什么,也不会在靳予面前表露出来。
“他比你爱吃醋一些。”想到陆远词偶尔生闷气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笑,声音轻柔:“所以我既尊重他又不想惹他生气,自然就不会收别人的花和礼物。”
“靳予,你如果尊重我,就应该不要给我造成麻烦。”
靳予瞳孔忍不住的微缩:“我…是你的麻烦么?”
他喃喃地问,声音有着一丝飘忽的不确定。
“如果你继续给我送花,那就是的。”盛晚强迫着自己狠心,冷冷道:“不要在做一些令人误会的事情,五年前是你选择要分开,就应该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
说完,盛晚拉开车扣想要下车。
“小晚!”靳予忍不住叫住她,声音急促到惊慌。
“还有事么?”盛晚头也不回的问。
“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做什么,也不是想给你制造麻烦,我只是…情不自禁。”靳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修长的指尖不自觉的摁着太阳穴,苦笑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送了。”
盛晚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儿离你住的地方太远了。”靳予恢复一贯的温柔儒雅,声音清朗:“我送你回去,好么?”
“你知道我住哪儿?”盛晚有些意外的别过头去看他。
“知道。”靳予笑笑,坦荡的承认:“之前查过,抱歉,我不会去打扰你的。”
盛晚抿了抿唇,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太担心——靳予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除了要和她白头偕老这件事食言了以外,他承诺的大多数事情他都做到了。
回去的路上,靳予不动声色地开口:“小晚,你和陆先生的关系……你们是平等的么?”
盛晚一愣,瞳孔里的情绪有些凌厉:“你什么意思?”
“小晚,你别误机,我不是说你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也不信陆奕宁说的包…他那些难听话。”靳予停顿片刻,深吸口气:“我想问的是,他爱你么,他尊重你么?他和你交往的时候,内心当真觉得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在身份上和他那种上位者是平等的么?”
靳予此言字字珠玑,可以说是想‘攻心’着挑拨离间了。
盛晚沉默片刻,笑了笑:“靳予,你会这么问,说明你已经信了陆奕宁的话,且所思所想都很狭隘。”
“你嘴里问的是‘陆先生会不会尊重我这个刚毕业的学生’,这恰恰说明,你也是看不起我这样的身份的。”
靳予一愣,慌张道:“你误会了,我……”
“我没误会,你说的话,我听的很真切。”盛晚微笑:“现在我回答你,陆先生对我很好,不劳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