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张旗鼓地惯着她
陆远词专门找人给盛晚做衣服鞋子这件事,是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开始的。
他难得闲暇,哄着不怎么爱出门的小姑娘出去玩,结果她身上的白裙子却和别人撞衫了。
那个阶段的盛晚,性格基本上是差到了极致,时不时地就会动怒,还会莫名其妙地陷入落寞状态,孤单单地蜷在角落里悲春伤秋。
她见到自己和别人穿了一样的衣服,当场就变了脸色,说什么都不要进电影院看那场最新上映的电影,执意要回家。
陆远词也没有很想看,便顺了盛晚的意思,开车拉她回家。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心情平静了不少,便闷闷地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就是有一点点不开心,又和你闹脾气了。”
“没事。”陆远词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开心。”
盛晚沉默片刻,揪着自己身上的裙子,秀眉轻蹙:“我不想穿着这条裙子了,想回家换衣服。”
“陆远词,我…我很讨厌和别人撞衫。”
其实名义上是讨厌和别人撞衫,但实际上盛晚只是又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了而已。
撞衫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引子。
在刚和靳予分手的那两年,盛晚时常都会有这样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的‘作天作地’。
只有陆远词当了真。
虽然他不理解女孩儿这种‘绝对不能和人撞衫’的情绪,但第二天,他便从巴黎找来了一位著名的年轻设计师。
陆远词给他开出了天价,要求他负责设计盛晚日常穿的衣服鞋子,必须是独一无二,只属于她。
盛晚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室友买同款裙子,也随大流地穿社团批发的t恤衫,根本没有什么撞衫的毛病。
但陆远词大张旗鼓地惯着她,她推拒不掉,这么多年下来,也真就被惯出来‘不能和别人撞衫’的毛病了。
其实仔细想想,陆远词性格虽算不上好,惯常冷漠,偶尔还有阴鸷的一面,但他对自己,真的是顶顶的宠的。
傍晚,盛晚回到北海岸,在自己偌大明亮的衣帽间里赤着脚走,边逛边想。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衣帽间太大还是因为自己没出息的腿酸,走一会儿竟然还累了。
盛晚嘟了嘟嘴,坐在软椅上摆弄着手机,细长的指尖两三次地划过微信里陆远词的名字,瓷白的牙齿时不时地咬一下唇角。
是真的有点纠结呢。
几次三番过后,盛晚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我想吃何谦煎的小牛排了。]
算是傲娇地给他递了个台阶下。
毕竟只有陆远词才能请得动何谦这个大厨师。
半小时后,北海岸的房门被敲响,正坐在沙发上和程鸢聊天的盛晚手指一顿,随后就迅速地翻身下地去开门。
陆远词单手插兜,姿态难得有些松散的闲适,眼前的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却是微微一怔。
盛晚穿着毛茸茸的灰色家居服,龙猫款式的,睡衣帽子上的两个耳朵竖了起来,让她有种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可爱劲儿。
甚至脚上踩着的都是同款拖鞋,厚厚的面包鞋面上一截精致细白的脚踝露着,反差感十足。
陆远词鲜少见她这般毫不设防的柔软模样,几乎是在原地怔了两秒才回神。
盛晚侧身让他进来,清冷的声线嘟囔着:“你来干嘛?”
“来接你去吃饭。”陆远词看着她藏在毛绒布料下的骨感肩胛,没管她这欲擒故纵的矫情劲儿,抿了抿唇:“去么?”
他询问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绷,脚下也就站在门口没往里面走,像是她如果说‘不去’两个字,转身就会走。
啧,求和都求得这么端着。
盛晚内心轻轻地哼了一声,嘴上淡淡道:“去。”
看在那一屋子的专属设计上,不跟他计较了。
陆远词轻轻舒了口气,唇角漾起一抹微笑来。
“嗯。”他看着盛晚毛茸茸的背影,低醇的声音宛若被水滴敲击的清泉:“我等你。”
无论是什么时间出去,女生梳妆打扮的时间总归是繁琐的。
陆远词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盛晚从衣帽间出来。
她已经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藕荷色的针织衫搭配着纯白色的长裙,脚下踩着一双卡其色的高跟靴子。
温柔的颜色把身上妩媚的气质中和了几分,看起来竟有几丝虚假的贤惠。
盛晚把自己长长的头发编了起来,纤长的天鹅颈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但因为大大的两个耳圈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古典精致的美。
她简单地画了个淡妆,走过去挽住陆远词的手臂:“走吧。”
老陈开的车,他们坐在后座。
刚出发不久,盛晚画好的唇妆就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讨不讨厌啊你?”她气喘吁吁的‘嗯’了一声,侧头避开:“别亲了。”
只是那白皙优美的脖颈,也像是送上去的,陆远词轻笑一声,从善如流的顺势啃住,慢慢吸吮。
前面开车的老陈对这样的场景显然是见怪不怪了,面色巍峨不动地开自己的车。
陆远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闭嘴葫芦,他齿尖叼着女孩儿细嫩的皮肉,有那么一瞬间真有种咬破她柔润的白皮,吸吮骨血的冲动——直到手指碰到她手腕一圈冰凉的物事。
陆远词清醒过来,垂眸看向那在暗色的车厢里也熠熠发光的镯子,眉梢轻挑:“新买的。”
“品牌方送的。”盛晚趁机坐直了身子,她面颊绯红,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优美的身体线条起伏,水眸波光盈盈:“随便戴两天。”
陆远词修长的手指拢着她纤细的手腕,在那镯子上摁了摁,轻笑:“喜欢?”
他知道她戴首饰一向是挑剔的,不喜欢不会戴。
“也就那样吧,主要是这镯子够宽,还不是……。盛晚声音一顿,本来想说的话缩了回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就和衣服蛮配的。”
然而她的欲言又止已经被陆远词听了出来。
他眯了眯眼,修长的手指抓过盛晚的手腕,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灵巧地拨开手镯按扣。
陆远词微微一愣,眼睛里匍匐着的笑意很快就渐渐转凉。
女孩儿纤细白腻的皮肤上青了一片。
盛晚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
她本来不想说的,毕竟陆远词对她这么好,她也没必要什么都娇气的抱怨。
只是男人敏锐的厉害,她想藏也藏不住。
于是,盛晚只能用调侃来缓解车厢里压抑的气氛。
“看到了么?”她靠在车座上,半眯着眼懒洋洋的,半真半假说着玩笑话:“陆总,在床上太暴力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嗯。”陆远词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我会改的。”
说着,他重新帮盛晚把镯子戴上。
盛晚没注意到他语气中那一点点不对劲儿,眼见着车子快开到地方了,连忙对着镜子补唇妆。
奶茶色的口红,很合适整身衣服的搭配。
何谦已经准备好新鲜的食材了,瞄见人从门口进来,就动手开始烹饪,耷拉着眼皮浑不在意的模样,显然是憋着气的。
——正在外面浪着,就被陆远词这货喊回来让他做饭,放在谁身上谁也不爽好吧?!
但谁让他们这一圈朋友,没人能惹得起陆远词呢?
何谦这开个私房菜馆一周休五天的不着调厨师,也只能听候差遣。
他瞧见盛晚,笑笑打个招呼:“晚姐,来啦。”
实际上他比盛晚要大几岁,但陆远词的女人,他们喊姐没毛病。
“好久不见。”盛晚弯了弯眼睛,坐在吧台前面:“想念你了。”
“哟,这话可不敢瞎说。”何谦扫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陆远词,哭笑不得:“晚姐,你是想让我死吧?”
“啧,瞎想什么呢。”盛晚忍不住笑,黑眸灵动又狡黠,拿着叉子点了点瓷白的盘,发出一阵‘叮咚’脆响:“我想念你煎的牛排而已。”
……
陆远词老婆和陆远词一样讨厌!
何谦愤怒地去剁肉了。
带着血的牛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香味儿四溢,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吧台头顶这一盏灯是亮着的,周围暗淡无光,
就这一点,暖意逐渐蔓延。
服务生倒了两杯梅子酒,盛晚啜了一口,眼睛亮亮的。
“好喝哎。”她看着杯子里玫瑰色的液体,笑问:“这是何谦自己酿的吗?”
“嗯。”陆远词应了一声:“他弄吃的是有一手的。”
他自问对吃喝是不挑剔也没什么大要求的,但在意大利那些年,也经常过去何谦那儿蹭饭。
“嘿,可难得听见你夸我。”何谦乐了,张口问:“那你初七那天过来不?有空运来的海鲜。”
“初七?”不待陆远词应声,盛晚就好奇地问了:“什么日子啊?”
“陆奕宁的生日。”何谦耸了耸肩:“那小子说是要在我这儿过,我就顺道问问谢陆二这个当哥的来不来呗。”
“再说。”陆远词却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眼看着牛排煎成了七分熟,便垂眸细致的切好,推到盛晚面前。
盛晚笑着说了句‘谢谢’,小口小口地吃。
一餐饭的时光,谁也没再提陆奕宁过生日的事情。
等过了两天,盛晚反而接到了陆奕宁打来的电话,他亲自邀请她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态度诚恳,甚至叫她把程鸢也带上。
“我们大学的时候玩的都挺好的,趁这个机会重新聚聚呗。”陆奕宁含着笑得声音温文尔雅:“嫂子,赏光不?”
大学时,陆奕宁是靳予的好哥们儿,跟着周围的朋友们一起叫她‘小晚’。
等后来她和陆远词在一起,他这称呼便就从善如流地改成嫂子了,想想也真是有点滑稽。
但无论他们从前是否玩的要好,合得来,就在自己和靳予分手的那一天开始,她和陆奕宁便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五年来他年年过生日,为何偏偏今年邀请她?
盛晚没回话,清冷澄亮的眸子落在镜子前的那束花上——从同学聚餐那天后,每天都会定时定点送来的一束睡莲。
靳予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不断地强调着他的存在感。
盛晚眼睛更凉了几分,她懒懒地回了对面的人一句:“再说吧。”
“我如果去,会和陆远词一起出席。”
她想率先提醒一下陆奕宁,别想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