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禅院
要不是平清柊手疾眼快接住手机，恐怕自己的手机就要摔到地上裂开两半了。
好家伙，无意识连咒力都用上了，五条悟是有多炸毛啊。
平清柊心疼地反复检查着手机，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
然而一抬头，视野内五条悟正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着，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看向他的视线里如同要杀人……令平清柊倏地感到了一丝不妙。
虽然五条喵喵炸毛次数过多，他都快习惯了，不过……这次好像有些逗过头了。
很会审视气氛的平清柊连忙恢复正色，朝五条悟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就是顺嘴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平清柊：不会吧，不会你这么开不起玩笑吧～
“……”
仿佛听到了平清柊的言下之意，五条悟脸色一黑，浑身都燃烧起熊熊的烈焰，如果此时不是在禅院家，恐怕就要立刻捏着平清柊的衣领要求单挑了。
果然，他跟这家伙合不来，太讨厌了！！
而好在他还没到忍无可忍之时，一道朗声的笑声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哈哈、老夫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家伙私底下关系会这么好。”
“谁跟他关系好！”五条悟瞬间怒瞪反驳而去，却倏地一怔，只见大步走来之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年纪颇高，头发已满是花白，发丝全部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精神的前额，咧嘴微笑时，两撇胡子微微扬起，十分有特色。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衣，手中却悠哉地拿着酒葫芦，就这样散漫地出现在了禅院家的院中。
平清柊立刻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谁——定是禅院家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
不由得严肃转身正对向他。
禅院直毘人率先朝五条悟的方向看去，颇有种不拘小节地打了个招呼：“哟，五条家的小家伙，还记得老夫吗？”
五条悟虽然面色冷淡，但起码还回应了句：“嗯，禅院家主。”
“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你这小辈倒是长高了不少。”宛如感慨一般地摸了摸下巴，禅院直毘人便扭头看向了平清柊，哼笑一声，“倒是平家的小辈还是第一次见，想要见你一次可真是困难啊，看来你比起你父亲更加通情达理。”
虽然他话语里没有多少讽刺的意思，但平清柊很快就意识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这是禅院家在对一直与他对抗的便宜爹有所不满。
身为晚辈还是客人，无论心里如何想，平清柊也礼数周全地行礼，微笑，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平氏的优雅和贵气：“承蒙家主的邀请，家父虽然嘴上不留情，却仍旧催我出来增长见识，早就听说禅院家有许多与我同龄却充满咒力的天才，今日终于能够得以相见了，我也一直都很期待见到他们。”
这句话可就不仅仅是谦虚了。
还充满几分挑衅的意思……是对自己的回击吗？
禅院直毘人眉毛稍动，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六岁，却举止落落大方，心思沉稳的孩子，心中微妙有些感慨。
不骄不躁，以礼还击，无论怎么看都相当绝妙。
他们禅院家要是有一个真正的天才，且心性如此子相当，恐怕也就不会这么头疼下届家主的人选了吧。
这么好的孩子竟然是死对头的人，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
将情绪压在心底，禅院直毘人大笑起来，弯腰双手各自拍了下平清柊和五条悟的肩膀：“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带你们入座吧，既然你们关系好，不如就坐在一起吧。”
五条悟一听这句话，顿时就有些嫌弃地想要拒绝，但禅院直毘人却没给他拒绝的时间，直接就将他压在座位上，然后就挥手离开了。
看着身边正在微笑正座，又装出一副乖巧孩子似的平清柊，五条悟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一手托着侧腮冷哼的别开了视线。
眼不看为净！
不过身为五条家的神子和最新风声大气的平家贵公子，五条悟和平清柊自然是不可能被人忽视的。
其他应邀参加宴会的人们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跟其他人明显格格不入的两个六岁的孩子，本着上去打好关系的想法，几乎每个人都会向平清柊二人这桌打着招呼。
平清柊倒是优雅地接待了所有的人，相反，五条悟一直臭着脸待人，就是不说话，让所有人都识趣地躲着他走。
不过很快，平清柊就意识到了五条悟这么做的好处了，毕竟前来搭话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还为了在他心中留下印象变着法地寻找着话题，这样持续不断的高频度客套话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平清柊相当羡慕起就坐在他旁边不断放着低气压，就是没人敢搭话的五条悟，最终，还是忍不住可怜巴巴地投去视线。
——救救我。
他的眼底分明写着这三个字。
五条悟本来不想理会这自讨苦吃的混蛋，然而平清柊投来的视线太过炙热，无法让他忽视。
而只要一对上目光，平清柊就会露出特有的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眼底天然带着湿意，什么都没说又像是在叙述着千言万语。
面对他楚楚可怜的表情，五条悟心中越发烦躁，就算知道这是伪装的，也总觉得没办法放着这双眼睛不管。
“……哈。”最终，五条悟只能一脸不爽地深吸一口气，忽然眼睛如利刃一般凌厉射向附近搭话的大人们，“我说，叽叽喳喳地简直吵死了啊。”
他微微扬起下颔，神目一般冷漠的眼睛里透着睥睨众生的傲慢：
“滚开，别来烦我。”
只一句话，顿时就令前来搭话的人浑身冒出冷汗，打从心底感到畏惧。
一瞬间，平清柊身边的人便消失不见，安安静静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平清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禁心情很好地弯起唇。明明身侧的五条悟面色冷得可怕，他却一点也不畏惧露，相反，还偷偷给五条悟竖起了大拇指：“做得好，不愧是你。”
这个臭脾气此时竟然如此派上用场，还是有不错的地方的嘛。
看着平清柊对他笑盈盈地眨着眼睛，一如往常那般，五条悟心底的冷漠和烦躁忽然逐渐消失，不由得冷哼一声，别扭地移开视线。
“哼，谁像你、就会装好孩子，关键时刻还不得靠我？”
“这次多亏你了，你可真棒。”难得被他帮助了的平清柊丝毫不吝啬地给他捧场。
顺毛夸，将这只原本炸毛的猫猫撸得高高兴兴翘起了尾巴。
“你知道就好，记得感谢我。”
五条悟得意地露出笑容。
说是举办候选人比试，但禅院家却留下了更多的时间让下方前来应邀的客人把酒言欢，就仿佛只是想举办一场普普通通的赏花宴会一般。
最上方属于禅院家主的位置仍旧空缺，两侧摆放着的酒席上却满当当的都是人。
不过平清柊快速环顾一周，也没看见有熟人的面孔，大多都是一些咒术小家族前来赴宴。
真正称得上有头有脸的，大概也就只有五条悟和平清柊这一对组合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来套套近乎。
不过很可惜，在五条悟那几乎能够冻死人的目光下，没有一个人敢有勇气上前搭讪。
平清柊只觉得岁月静好，安稳地正座在蒲团上，悠闲喝着茶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禅院直毘人才姗姗来迟，大大咧咧坐在座位上，朗声大笑着与四座打着招呼。
“感谢诸位前来赴宴。”
“众所周知，我们禅院家以实力为尊，只要有实力者无论是旁支还是宗支都可以成为禅院家的少主。而今时机已经成熟，禅院家挑选了适合年龄段的孩子，将会在这里进行候选人选举比试，还望诸位能够做个见证。”
说完这些客套话，禅院直毘人一招手，便从后面走出了十几个孩子，年龄不一，但大概都在几岁到十几岁之间，排成一列整齐地来到了院内。
四周的客人立刻将目光感兴趣地落在他们身上，暗自打量着，那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视线，几乎等同于在估选什么货品一般。
平清柊余光瞥了他们的表情，脸上便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忽然凑近五条悟，轻声道：“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正端起茶杯的五条悟动作顿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平清柊望着禅院家的一群面色各异的孩子们，自顾自地回答：“他们像不像几个月前的我们？”
都仿佛展示一般陈列在所有人的面前，用尽全力展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就是为了获得所有人的认可……极其相似啊。
平清柊忍不住心底感慨万千。
然而面对他相当复杂的心绪，五条悟却仿佛难以理解似的挑起了眉：“……哈？”
他狐疑地盯着平清柊：“不是吧你，你自己就算了，竟然还要拿我跟那群弱鸡比？？？”
那群小屁孩的咒力还没他指甲盖多，怎么可能跟他五条悟相提并论！
见他满脸都露出‘你在羞辱我’‘把我放在这种垃圾层次，呵呵’‘你最好考虑下再开口’之类的不爽表情，平清柊无语了一阵，最后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这个回答……果然很五条悟啊。
也是，这个人的傲慢和自大都刻到骨子里了，而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与这群孩子相提并论，可能对他而言确实是一种羞辱吧。
他正要微笑再逗五条悟两句，却忽然敏锐地感到前方传来了强烈的视线。
顺着那视线扭头看去，便正好对上了一双来者不善的眼睛。
那是在禅院少主候选人里比较亮眼的一个孩子，有着柔顺的黑色短发，清秀的面容，咒力也是这群孩子里顶尖的存在。
只是那稍显圆润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对平清柊的敌意和高傲，没错，就像是看见了第一次遇见他的五条悟一样，相当臭屁自大。
不过五条悟的自大来源于他的实力，这个孩子的自大嘛……
平清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下一秒，禅院家的小屁孩就无法无天地伸手指向他：“喂，你们就是平清柊和五条悟吧，据说是什么百年一遇的天才，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平清柊尚未说话，被他如此失礼评价了的五条悟就顿时眼睛一眯，从中透出些许冷意。
六眼神子真正动怒的时候，周身都会散发出强烈的严寒，那纯白的睫羽和发丝更像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一样，不带任何温度。
偏偏禅院直哉、也就是禅院家主的儿子，丝毫没有感受到，还在目中无人地挑衅：“我倒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天才到底有几把刷子，你们真的很厉害？”
这里的骚动声不小，很快就让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客人们表情各异，面面相觑。
如果是之前有人敢对五条悟挑衅，他们肯定会嘲笑这人的愚蠢和不自量力，那可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首先级别就不一样。
可是自从听说五条悟被名不见经传的平清柊给打败了后，他们终于意识到天才不仅仅是一个，总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跳出来打脸。因此，客人们纷纷好奇地打量着那个说着大话的禅院家的孩子，猜测这家伙是不是也是个天才。
总之，都对这场比试兴趣异常。
而距离最近的禅院家主的弟弟禅院扇，刚要蹙眉阻止这引起的乱子，却忽然见到五条悟重重一放茶杯，小小的身体里一瞬间迸发出堪比泰山的气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禅院直哉。
他蕴藏着宇宙的蓝色眼眸中只有冷漠和傲慢，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哈、就凭你也配跟我战斗，垃圾。”
……
这丝毫没有留一丝情面的话语，让平清柊差点就绷不住笑出声了。
不愧是你啊五条悟，讽刺感拉满了！
虽然这种狠话平清柊也曾经说过，但配上这表情这语气还有最后一句垃圾……
王炸！
果不其然，年仅六岁、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禅院直哉被五条悟毫不留情面的讽刺弄得先是一愣，随后小脸越发憋得通红，双肩不断颤抖。
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五条悟，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你这家伙，知不知道我是谁！”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下，愤怒地大声喊道，“我可是禅院直哉，禅院家主的嫡子，是禅院家的天才！”
“哦。”五条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把他的话放进眼里，“连你都能被称为天才，看来禅院家彻底没落了。”
……
这句话讽刺的范围可就不仅仅是禅院直哉一人了，这是把整个禅院家都给骂了呀。
平清柊原本还在看戏的笑容一僵，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瞬间，他就感到了禅院家上上下下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身侧的五条悟身上，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五条悟恐怕都反反复复死好几遍了。
“这话，我们禅院家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啊。”禅院扇更是眼睛一眯，黑眸中透出无尽的黑暗。
眼见五条悟成为众矢之的，似乎还把他一起给连坐了，平清柊就想要无奈地扶额。
不过五条悟要是在这里会认怂，他就不会是那个五条悟了。
只见他高高昂起头颅，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一般，冷笑一声：“那不然就试试看？”
他不屑的目光扫过面前一排小萝卜头，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干脆你们一起上吧，浪费时间。”
“你！！”禅院家的小萝卜头纷纷怒了，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纷纷朝禅院家主请示道：“既然他这么想比试，请家主满足他的愿望吧！”
“没错，我们绝不会输的！”
“我们还有直哉少爷，直哉少爷怎么可能输给这种臭小鬼！”
回怼的声线络绎不绝，禅院家主直毘人却一直在沉默的喝酒，没有说话，只是眼底不时扫过算计和精光。
“好了。”良久，他才倏地一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然后一手摸着胡子，看向五条悟，嘴角露出趣味的笑容：“那不如让五条少主也加入这场选举中吧。”
……？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禅院直毘人解释道：“你们都知道，我禅院家有着一处历练之地，里面关押着无数的咒灵。这一次选举，我也是打算让所有候选者进入历练之地，最终祓除咒灵最多的人就是胜者。”
这时，有仆人忽然将一个表格黑板推进了院内，禅院家每个孩子的名字都写在这表格上，而后方则都是0分数。
“每祓除一个咒灵，就会得到相应的分数，分数按照咒灵的实力划分，获得分数最高的人将会成为禅院家的少主。”禅院扇此时也淡淡补充道，“分数会由我们禅院家专人计算，若是合力祓除的咒灵，也会按照功劳分配，不会弄错，而我们又在里面设置了许多摄像头，可以随时观察他们的情况。”
众人这才明白选举的规则，各个若有所思。
而平清柊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就说禅院家怎么会大大方方展现实力给外人看。有摄像头的话可操作性就大了，必要时可以真正隐藏不想被人看见的东西，还能展示禅院家的强大，果然很机智。
而经过五条悟的挑衅，恐怕接下来就会……
在他的视线下，禅院直毘人已经咧嘴看向五条悟，挑眉道：“小子，既然你这么夸下海口，敢不敢进去一同比试一番？”
恐怕在所有人的眼中，五条悟还只是在家训练，未曾有过实战，因此这才颇有些肆无忌惮毫无畏惧的感觉。
同样，五条悟也敏锐感知到他们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便落落大方地应了下来。
“有何不敢。”
他眼眸一斜，其中闪过一丝暗自汹涌的威胁：“如果你们禅院家的人太弱，被我完全占了上风可别怪我。”
“自然不会。”禅院直毘人微笑着开口，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众人都因为能看到御三家其中两家的少主实力而感到欣喜和激动。
禅院直毘人也宛如算尽了一切，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只有五条悟，什么都没得到，只有一肚子火。
看见他主动包揽了大麻烦的平清柊不由窃笑，自在地坐在蒲团上，揶揄朝五条悟眨眨眼睛：“你要加油哦。”
“哈？”五条悟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那里事不关己地说什么呢，你当然也要跟我一起。”
平清柊：“……哈？”
他下意识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果然对上了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禅院直毘人更是大手一挥，让人将五条悟和平清柊的名字都写在了表格上。
一副完全把他和五条悟彻底绑死的意思。
平清柊：…………
为什么，他一句话都没说啊，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