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净化仪式
——这世界充斥着无聊。
小小的身影穿着蜻蜓图案的浴衣，神情淡漠，游走在有说有笑的大人之中。
如雪一般的银睫下方、是一双能够看穿世间一切的六眼。
正因为他是年少便知晓事理的天才、正因为他拥有着这样的眼睛，因此，他只会面无表情地收回打量着周遭的视线，尔后眺望着天边一成不变的白云阳光，缓缓呼出一口气：……真是、无聊透顶。
无论是世家族的勾心斗角，亦或者是旁人觊觎又畏惧的视线，还有这一如既往束缚着他的牢笼，都让他打从心底的感到厌恶。
从懵懂记事起，便只有这些烦人的琐事缠绕在他身边。
六眼、无下限式、五条家、最强的咒术师……
日复一日，不变的风景。
他没有一日感觉到真正的快乐。
没错，正如那囚笼之鸟一般，他被完全束缚了羽翼，没办法自由地飞翔。
但是，那一日终于见面了的，能够跟他相提并论的天才，却似乎给予了他不一样的欣喜。
想起平清柊今晚将会邀请他参加别具一格的宴会，年少的五条悟一手托着侧脸的唇畔忽然露出了个细微的笑容。
一种名为好奇、期待的情绪，久违地涌上了心头。
他依旧穿着那身蜻蜓图案的浴衣，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精心打扮，就坐上了前往平家的汽车。
只是汽车的路线却并非是前往平家的府邸，而是……拐向了相当古怪又人烟稀少的小径。
眼见周围逐渐开始遍布树林，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小鸟的叫声，五条悟微微一挑眉，眼底满是古怪，如果不是确信司机身上穿着平家的家徽图案扬羽蝶，他险些以为自己这是被人诱拐了。
而汽车一路来到最里面距离断崖不远处的山峰，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司机恭敬为五条悟打开车门，示意道：“五条少主，我们家少爷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五条悟下了车，一眼就看见前往极为开阔的草地，以及草地上几乎已经凋零枯萎的花朵，傍晚的森林里，周遭安静地仿佛能够吞噬一切，放眼望去只有天上即将升起的圆月才能让心底多出几分心安。
五条悟：“……”
他怀疑，平清柊是在诓他。
在这里举办赏花宴会？？
个屁啊，这里连花都没有好吗！！
虽然从客观来讲，没有人敢诓骗或者放六眼神子的鸽子，这种事简直就是对五条家的侮辱！但是想想平清柊那恶劣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做得来好吗！
在这什么都没有的鬼地方等待了足足一刻钟，五条悟便恨不得跳起来打人，越发相信平清柊这家伙不干好事。
不过还好没等他一气之下直接离开，远处终于徐徐出现了一辆黑车，印着扬羽蝶的家徽令五条悟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又咬牙切齿地朝那打开的车门走去：“也太慢了！你要让我等到什么……！”
话音还没说完，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已经走下了车。
这一刻，少年穿着华丽又圣洁的狩服，手持折扇，头顶披着雪白的白纱，单单只是驻足在地面上，就奇异般的好似从白雪之夜走出来的仙鹤童子一般，眉目清冷，如同画卷，眉心上的一点红色更是绽开惊心动魄的艳丽。
他听见五条悟的抱怨，扭头看过去，纤细的手指微微掀开一点白纱，便从中透出一双温柔又多情的双目。
嘴角微勾，浅笑。
五条悟所有的话语都瞬间失声。
只能睁大眼睛望着这样从未见过的平清柊，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为何，连心脏都瞬间跃动了几下。
“抱歉，等很久了吗，我准备的时间久了一些。”平清柊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浑身都是刺，反倒是温柔到让人恍惚的地步，对他说道。
“……”五条悟缓缓眨了下眼睛，这才终于从这梦幻一般的场景回过神来。
语气微妙，有些别扭地打量他：“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没告诉你吗？”平清柊微笑，“一会儿我要跳舞，所以要穿得正式一些。”
黑车送来平清柊后便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此时幽深的草地上，只有平清柊和五条悟二人的身影。
五条悟像是确认一般四处打量了下，语气透出几分古怪：“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还以为这只是平清柊的玩笑话，却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两个人的宴会实在是有些前所未闻了。
不过……五条悟看着这破败的荒野，满脸黑线，估计除了他这个傻子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想到这里参加宴会吧！
“当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平清柊一勾唇，莫名加重了‘人’这个字的音节，换来了五条悟古怪地打量。
不过平清柊却不详细解释，反而推着五条悟的后背，让他在一处开阔的草地上坐好，“来来来，坐这里，今天你是客人，这个位置刚刚好。”
是啊，刚刚好看见面前全部枯萎的花朵。
五条悟脸色一黑：“你不会就是让我来欣赏这种花吧？！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花了吧！”
“别急嘛，美好的景色总是需要铺垫的不是吗？”
平清柊看了眼头顶的月亮，被云层蒙蔽还不算太清晰，需要一些时间，于是便拿起折扇，以地为纸，以扇为笔，以灵力为墨，在地面勾勒出金色的阵法。
扇子在他手中浮现出璀璨的光芒，在夜色下尤为耀眼，而平清柊俯身在地面认真的绘制着阵法，每一步都消耗着庞大的灵力。
不一会儿，以他为中心的土地上便被圈起了圆阵五芒星的痕迹，而他站在阵法之中，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忽然间抬手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向前伸直手臂。
溶溶月色洒在他白玉一般的脸庞上，眉眼精致的少年浅笑垂眸，轻柔的白纱披在脑后，随着风儿而微微飘动，与水青色的长发交织，宛如碧涛中缓缓拍岸的浪花。
五条悟莫名觉得这浪花正浅浅拍打在他的心间，在他心底溅起点点的涟漪。
而当他对上少年那明亮的眼眸时，几乎能在其中看见一团皎皎升起的圆月，正散发着无尽的光辉。
尔后，在他这个唯一客人的注视下，少年开始了起舞。
足尖向前一点，栩栩如生的扬羽蝶扇面便随着手臂轻快地舞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翅膀飞走。
少年跳的是古代贵族必学的舞步，最为讲究优雅礼节，五条悟自身也学习过这种舞蹈，同样也觉得很简单，但他总觉得平清柊跳起来的模样，与其他人相比多了几分特别……没错，就好像真的回归了千年之前平安京的盛世。
他坐在廊下静静观看着，身披白纱载歌载舞的平清柊，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雅又美丽。
扇面轻轻挥起，便有金色的灵光浮现在身边，暗夜中如同明亮的萤火，点亮了他的视野。
宽大的袖口随风舞动，那只漂亮的蝴蝶便更加生动展翅，脚下踏步而动，地面上五芒星的阵法逐渐迎合着他的身影，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越发浓郁的灵气从他脚下涌出，如同轻灵的风一圈一圈扩散而起。
随着少年在林中低吟应和一般，树林里也传来沙沙作响的树叶之音。
一起弹奏着绝无仅有的乐章。
一切都如此的美丽，在五条悟面前呈现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绝妙画卷。
原本来有些懒散的五条悟不自觉身体前倾，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平清柊的身影，又在那漫天弥漫的灵气中眸光微动。
“净化？”
他感受着空气中的纯净，有些诧异地一扬眉。
圣洁的灵气冲散了这附近所有的污秽，甚至腾空而起涌向黑幕中的月光，令月亮的光辉越发清澈。
虽然不知道平清柊为何要这样做，但净化大面积的土地往往需要庞大的灵力，恐怕以平清柊的灵力无法继续维持。
果不其然，在这个想法冒出头的一瞬间，平清柊额头隐隐浮现的汗珠便很快映在他的眼底，闪烁晶芒。少年的面色稍稍失去血色，眉宇间也无声蹙起，仿佛在忍耐着痛苦。
但他手中的折扇并未停下，反而在每一次扬起中越发绽放着金光。
下一秒，那灵力散落在地面那些凋零的花朵上，竟是让枯萎的生命瞬间重新焕发了生机，隐隐开始结出新芽。
然而距离完全盛开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五条悟随意抓了抓脑后翘起的银发，有些嫌弃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让我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吗……真会折腾人。”
天才之间总是不需要言语沟通的，但是总会在一个不经意间的举止中明白对方的想法。
尽管五条悟最讨厌平清柊了，但……他不可否认对这个家伙的了解，几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再次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浮现出璀璨的亮意，六眼的神子站起身，脸上扬起肆意自信的笑容，朝中心的平清柊伸出了手掌：“算了，今天我心情好，那就陪你玩玩吧。”
平清柊停下动作，气息不稳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看见面前的少年，傲慢地仰着下颔，眉眼间都是浓浓的得意：“我的咒力，就大发慈悲的送给你了，给我好好使用啊。”
“……”
这一刻，已经不需要言语了。
平清柊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了难得无奈的笑容，便朝着那只手，落下掌心。
二人掌心相握的一瞬间，便有更加美丽的光辉萦绕在周身，整个人仿佛都镀上了金芒。
咒力和灵力交融在一起，铺天盖地的散漫了整个花海。
于是，最为美丽的鲜花的海洋终于再次绽放，将最美丽的绝景刻入二人的眼帘。
平清柊与五条悟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只有浅浅的笑意浮现。
啪——
掌心自然击打在了一起。
共同庆祝新的世界在他们眼底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