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追逐与杀戮——林谌是个赌徒
他们在一路有光的地方奔跑，却丝毫感受不到光明。
林谌被陆渐扯着，跑得不见得多吃力，况且院长变成这副模样后的行动速度并不快，一时间是撵不上他们了。
“我们……跑到铁门那里去吗？”林谌分出一点精力用在嘴上，他喘着气，问抓住他手腕的陆渐。
陆渐人高马大，平日肯定锻炼得很勤快，外套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扔掉了，一身肌肉被灯光打上一层氛围光晕，他热出了一身汗，却没表现出任何累的样子。
看起来精力充沛。
“不然还有哪里？”陆渐回答道：”这条走廊总会有尽头。”
确实，尽管在这样玄幻扭曲的空间里，仿佛只要是一条长廊，都会比平常要远一点。
可再长的地方也会有尽头。
正跑着，陆渐突然止步停下，林谌没注意，一头撞上他坚硬的后背。
“没路了……”陆渐盯着前面，自顾自地说道。
“不是有楼梯……”林谌探出脑袋，有些不悦。可当他定睛看清楚眼前景象，后半句责怪的话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面前是一道泥墙，滑溜溜地流着泥水，而他们先前下来时攀爬的铁梯已经不复存在。
这个地下室就一条长走廊，他们绝对不可能走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林谌有些慌，余光瞥了眼身后，尽管院长化形成怪物后走得很慢，但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也已经晃晃悠悠地跟上来了，离他们不过十米，危险近在咫尺。
幽幽冷风从洞口呼呼灌进来，发出渗人的呜咽声。
“我也不知道。”陆渐望了眼近在眼前的黝黑洞口，心里暗暗骂了句真是操蛋。
“那就……”林谌定了定神，扯出皮筋把长发随意扎起，又挑了根趁手的铁棍，缓缓吐出一口气：“打呗。”
“嗯。”陆渐盯着林谌的脖颈，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你不怕他了？”
林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眼的坚毅，然而握棍的手其实还在抖。他好面子，一昂头，很牛气的样子：“老子没怕过！”
电光石火间，院长喔喔嚎叫着扑上来，他的指甲陡然变长了几厘米，尖锐的指尖能捅破一个成人的喉咙，也拉进了与两人的距离。
林谌闭上眼睛，手中铁棍一挥，院长的手指甲被他打断了一截儿。
“敢情你就是给他修个指甲！”眼见着院长愣了两秒又再度扑上来，陆渐手臂一扬，挟着一阵风，直直朝着院长的脑袋。
院长的脑袋登时四分五裂，脓血如瀑布般爆开，散发着腥臭，溅了两人一身。
陆渐收回手，不无炫耀地朝林谌吹了句口哨。
没等他嘚瑟太久，□□生长的黏腻声音在耳边炸开，陆渐应声回头，正好看见刚才被陆渐打爆的头的位置，又钻出一只面目全非的血腥头颅出来。
“槽，还可以这样？”陆渐骂了句。
“以前不这样啊。”林谌眼疾手快，格挡住院长伸出来的爪子。铁棍打在院长的手臂上，当即鲜血直涌。他的身体很脆弱，一敲就断，可不出所料地，在被砍断的创口处又长出一截崭新的，而且目测比之前的要更加结实。
“这样下去不行。”眼见着院长的手就要掐到林谌的脖子，陆渐忙将林谌往自己的方向扯过来，转手搂在胳膊里，堪堪躲过了院长的袭击。“根本打不死他，我们的攻击只会让他更强。”
院长机械地转过脑袋，状似认同地呜了声。
林谌好像呜咽了一声，声音细细小小的，陆渐没听清，于是疑惑地垂下头去看他。这时林谌也从陆渐的胳膊里抬起脑袋，吸着凉气说道：“以前不这样，这是为什么。”
“太怪异了。”陆渐得到这个结果后非常识相地拉着林谌往回跑，他速度很快，林谌差点儿跟不上。
“这会耗光我们的体力，结果只会是个死的。”
“或许。”林谌脑中灵光一闪，鬼使神差一般，他挣开了陆渐的手，停了下来。剧烈心跳使他深呼吸了两口才堪堪稳住呼吸，“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这样退无可退，看似死路一条的时候。我想这里或许有什么不可或缺的剧情，是必须得经历的，当然……”林谌抬头盯住陆渐，目光深沉，“当然我只是推测，但是与其白白耗费体力后悲惨死去，我更想赌一把。”
陆渐有些懵，在给林谌做全身检查的时候他知道林谌智商很高，然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始终认为林谌是一个智慧且稳妥的人。而现在林谌对他说，他想赌一把。
“有趣。”陆渐闻言也慢慢顿下脚步，勾起唇边轻轻地笑。他慢慢让开路，手指曲起敲打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林谌嘴唇有些发白，甚至于有些颤抖，对于这件事他只是猜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他斟酌再三，反正赌对赌错最后都是死，倒不如铤而走险，万一就得上天眷顾真让他赌赢了呢。
况且他也不是全然只是猜测。
想到这里，林谌呼出一口气，缓缓摸上自己后脖颈那道还在殷殷流着血的伤口。那伤口不浅，但是也算不上很深。只是两边血肉有些被翻卷起来。突兀地横在他白腻脖颈上，被鲜血染就显得触目惊心。然而他确切地感觉到，伤口似乎正在慢慢愈合，尽管速度十分慢，却仍然被林谌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刚才的角度，林谌回忆起来。院长的手明明离他的心脏更近，只需要一下，就可以把他的心脏整个儿掏个粉碎，可他却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攻击林谌的脖子，而且还是在可以一把掐断的情况下只选择了划伤一个口子。
“来不及说那么多。”林谌转过身，闭着眼睛等待着院长的到来。“你不是说你是不死之身吗？那你就乖乖呆在一边，要是待会我赌输了，被那玩意杀死了，小心血溅你一身。”
陆渐愣了愣，随即自觉退开几步。
好敏锐的人，陆渐的眸间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他噙着笑，笑意扩散得越来越大。
浮光掠影间，林谌冲了上去。
手臂相抵的那一刻，林谌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从手臂细密爬上，接着院长嗷嗷地嚎了两嗓子，却慢吞吞地收回手，转而改拧着林谌的手腕，将他的双手反过去扣在身后。
惯用的抓捕的姿势，林谌被他压制住，被迫躬下了腰。
院长像一个得胜的将军，以最原始的方式庆祝自己的胜利，他哦哦嚎着，拖着林谌往最近的一间铁门房里走去。
全程忽略站在一边看戏姿态的陆渐。
直到铁门被叩上了锁，林谌被迫关在了铁门里头，院长才慢吞吞地回身，给了陆渐一个眼神，然而只是一个眼神，接着他就略过陆渐，慢慢在铁门边上蹲下。
钥匙就挂着他的腰间，林谌想拿伸手就够得到。
然而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只是瞥了眼陆渐，扬起一抹“你看，我就知道”的嘚瑟笑容，然后随遇而安地席地而坐。
他更好奇那个小男孩在这里又会经历什么非人的故事，他拭目以待。反正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不会有生命之忧，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分明的时间概念，他又刚好不会饿。
只是……
林谌吞了吞口水，看了眼院长血肉模糊的背影，脑袋有些昏沉。
果然多少还是有些怕。这是发自内心的，无所抗拒的害怕。
可是比起害怕，真相更吸引他。
陆渐暗自觉得好笑，此时此刻林谌的处境在他看起来不是狼狈，反而光彩夺目。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天才少年，真他妈的一身傲骨，那股子只属于天才思维的神秘劲儿就挺吸引人的。
陆渐冲他比了个拇指，然后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那架消失不见的铁爬梯在林谌被关进铁门里后就神奇地再度出现了，看来刚才的困境只是单单针对林谌。
在这个世界陆渐就是个随心所欲的自由人。
他顺着铁爬梯往外爬，出洞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林谌一眼。
林谌靠在铁门边上，正闭着眼睛小憩，脑袋上的皮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长卷发舒散，被勾在耳后。他侧颜的弧度很流畅，尤其是鼻子，鼻头高挺而小巧。
“行吧。”陆渐叹了句，不可自禁地勾起嘴角。
“那剩下的疑点就由我帮你查吧，以后可得感谢我。”陆渐把最后一条腿抽出洞口，再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
“居然还睡得着，没良心的。”陆渐轻声骂了一句。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日光顺着窗沿爬进来，投下一抹斑驳光影，陆渐就站在窗户下，阳光舒舒服服地洒了他满脸。
他展开手掌，艳丽地红了一片，颇为黏腻的触感，是他搂住林谌脖子时沾到的血。
“先给小蝌蚪送点包扎的东西下去。”陆渐想，于是快步往门口走，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