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逐与杀戮——陌生的小孩房间
转眼到了晚上,林谌没有事做。
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医生一个下午没过来了,林谌倒是乐得自在。
只是从他醒过来到现在也不见那所谓父母来看一眼,哪怕一个电话呢?
接孩子回家就是营造表面家庭氛围美满给瞎了眼的娱乐媒体看的。
他手上还打着点滴,挂着瓶特大的药水。
他望了望窗外黢黑的天色,窗外的那棵老树胡乱舒展着枝丫,树的阴影在夜色里像是被撕扯着血盆大口的饿鬼,让人看得发怵。
林谌收回视线,改盯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
他想出门吃点什么,可是点滴还打着。
“管他呢?想去就去啊。”
林谌翻身下床,随手拔了针头,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走廊里没灯,入目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九流医院,这点儿灯钱都舍不得。”林谌暗自抱怨,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他那对见着他就像见着什么晦气恶灵似的父母又怎么会花钱让他住什么条件好的精神病院呢?
今天看见的那个嘴欠的心理医生,说不定也是个什么业余被抓来充数的,毕竟哪有心理医生像他那样,说话做事半点不像寻常心理医生那样含蓄温柔。
地板有些滑溜,似乎是刚拖过,踩起来有咕咚咕咚的水声,林谌害怕摔倒,只得伸手扶住墙壁。
可没想到扶住了墙壁才是真的摔了个结实。
这里的墙也很滑溜,像扶住的不是墙壁,而是什么巨兽带着黏液的舌头。
林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恶心到,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走廊黝黑一片,根本无法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走廊里安静得可怕,这种感官仿佛被完全蒙蔽的不适应感让林谌不敢重声呼吸,窒息感掐住了他的大脑,让他茫然不能思考,心里擂鼓喧天,在死寂气氛里直直穿透耳膜。
如今他的所有感官都被蒙蔽,感受都集中在自己的指尖,于是那股黏腻的触感在他的脑海里被不断放大,直至于恶心的程度。
他刚刚摔了一跤,不幸扭伤了脚,实在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慢慢地挪动。
手掌拍打在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水声。
没由来的,林谌鼻腔被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强硬地填满,林谌肚腹空空,陡然闻见这个味道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一阵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对,他昏迷了这一阵时间,似乎从没人给他喂过食物。
他摸索着前进,突然脑门撞上两根坚硬的东西,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亮侵袭他的眼膜。他在黑暗里待得太久,强烈的亮光晃得他的眼膜生疼,艰难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够直面那束亮光。
他抬头,入目是陆渐那张噙着笑的脸,而刚刚撞上的是他的腿。
“怎么?叛逆少年也学会卑躬屈膝了?干嘛跪着走?”陆渐蹲下来,脸上挂着我就看戏的欠打笑容,林谌发觉自己跪在他面前,顿时升起一股胜负欲,林谌扯着他的胳膊,似乎是想要借力站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谌站起来,脚踝的灼烧感未退,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清了眼前景象。
这里不像是寻常医院的走廊,四周的墙都是黝黑的,挂着一片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黏液,像蛇似的顺着墙壁裂开的纹路蜿蜒至地面。
林谌转头看向陆渐,语气波澜不惊:“你们医院的环境居然这么差吗?”
陆渐含笑颔首,不置可否,只说:“你最好是跟紧我。”然后自顾自往前面走。
林谌没动,很快陆渐发觉不对劲,回过头来,见他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兜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禁皱眉:“你怎么回事?”
林谌撇开手,说道:“脚扭伤了,走不动。”
陆渐同他对视两眼,骂了一句“娇气”,认命般又折返回来,搀住他的胳臂:“怎么样?扶着能不能走?”
林谌试着动了动,其实脚踝还是很痛,但他要面子,维持着表情不变,哑声道:“能。”
就这样两人搀扶着走了一阵,这个过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人走了很久,周围环境始终没变。林谌吃痛,此时十分不耐烦,眉头始终皱着。
过了片刻,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于是拔高声量不耐道:“到底要走多久?”
陆渐耸肩,语气轻松:“不知道,这不是挺好玩的吗?”
林谌看他一眼,轻声骂了句变态。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前方五米处有一扇敞开着的门,门上贴着可爱的灰色树袋熊贴纸,还挂着个晴天娃娃。
如此讨喜的一道门,和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林谌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陆渐已经扯着他的胳膊来到了房门口,没办法,林谌的脚伤着,只能受制于人。
这看起来像是个小男孩的房间,暖黄的灯光铺撒在家具地板上,颇有温馨的味道。
林谌鬼使神差般回头瞧了眼门外的光景,不禁恶寒。
这次他毫不拒绝,抬脚便跨进房间。
米白色的花纹落地窗帘,上面挂满了星星月亮等小饰品。印满卡通人物的床上四件套,床上还摆着几套小男孩的衣物。
床的对面是一张书桌,摆着本开页的书和一堆男孩的玩具。
林谌和陆渐面面相觑,这里寻常得过分。
既来之则安之,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地方休息的话,林谌宁肯选择这里,尽管这个房间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少有点诡异。
林谌没含糊,一屁股就在床上坐下了,困意顿时蔓延至全身。陆渐打量着四周,然后开始四处翻找着什么,动静太大,扰了林谌的休息。
“喂,你找什么?”林谌眉眼间含着不悦,没好气道。
“找医药箱,你那个脚最好是上药。”陆渐没停下动作,头也不抬地答道。
林谌一滞,这个人给出的回答像是在关心他,而他方才的态度还那样不善。没由来的,林谌心头涌上一股负罪感。
“哦,谢谢。”林谌软了语气,谢字还没说完,陆渐又道:“这样生死莫测的环境,我不想拖着一个脚受伤的累赘逃命。”
“……”适才那点负罪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默了片刻,林谌想着他总归是为了自己,于是率先开口道:“你看看会不会在书桌底下那个抽屉里?”
“会吗?”陆渐半信半疑得拉开抽屉,往里一看,没想到还真在。
他拿出医药箱,来到林谌面前,看向他的眼神讳莫如深。
“还真在?”林谌接过医药箱,一脸不可置信像自己随便报了个数结果中了彩票头奖般的表情。他翻出云南白药和棉签,开始在肿起的脚踝上喷涂。
“你说的真是准。”陆渐耸肩,待他磨磨唧唧涂好药,又接过去塞回抽屉里。
“目前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总之我觉得待在这个安稳的舒适圈里是得不到什么出去的办法的。”陆渐环顾四周,下定论道。
“但是现在还黑着,不敢贸然出去,这样,今晚就睡在这里,等有光了再出去看看。”陆渐说着坐上了沙发,微一昂头,说道:“看你受伤,我就勉为其难睡沙发吧,以后床可要归我。”
林谌当然不拒绝,他困死了,无暇顾及陆渐的碎碎念叨。
“晚上记得别睡太死,不然……”陆渐掰着他的背,林谌回头一个白眼,陆渐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变成一句轻飘飘的:“好吗?”
“好的很!”林谌嫌恶地撇开他的手。
“小蝌蚪还挺听话。”
“真烦。”
“什么鬼地方。”
林谌迷迷糊糊地,就快要睡着了,突然脑海里特别不合时宜地冒出几句陆渐方才的话。
“今晚就睡在这里,等有光了再出去。”
“晚上记得别睡太死,不然……”
不然什么
明明一进来时就是黑的,他怎么知道现在是这个世界的晚上
林谌察觉到不对劲,瞌睡瞬间醒了一半,心中警笛大鸣,惶恐穿透四肢百骸。
他掀开被子起床,正想提出质疑,却见陆渐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甚至还打起了酣。
林谌看着他,他自己就有不小的起床气,所以实在是做不出来扰人清梦的无耻举动,盯着陆渐看了几秒,这人长的不错,亚麻色短发,浓眉大眼,鼻梁直挺。
“算了。”林谌拍着胸脯安慰自己。
“应该只是错觉。”
小孩的床有点短,塞不下林谌一米八几的个子,他的一双脚搁在外面,没有被子遮盖,穿堂风一吹凉嗖嗖的。
睡梦中脚底有些微末的痒意,林谌睡梦中动了动脚趾,不适感褪去一些。
很快那股子好像有毛茸茸的东西挠痒痒的感觉更甚,并迅速蔓延到整条腿。
林谌受不了了,被打扰美梦的起床气促使他掀开温暖被窝,刚要发作,却见着一个模样可怖的丑陋女人,正蹲在他的脚边,毛茸茸的爪子似的东西正在挠他的脚底板。
女人面容溃烂,一双眼睛有铜铃那么大,眼下青黑,涂了口红的嘴唇大张,还往下滴着涎水。
“靠”林谌同他大眼瞪小眼,恐惧使他一时没愣过神来。
待他脑子突然清醒回神,缩回脚翻身就要下床时,那个女人已经摸着床沿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