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山外的几位内门弟子，目睹了萧谷从水镜中消失。
就在陆熙左等右等，着急的想要询问七师兄时，眼睁睁的看到这山上弥漫的黑烟急速消失。
“七师兄——”陆熙刚开口就看见萧谷出现在他之前消失的地方，惊喜道，“定是萧谷完成了历练！”
“你们同我一起。”傅星洲大手一挥，收起几面水镜，同时一手提着一个，瞬间出现在萧谷的位置。
萧谷见到他们突然出现，些许惊讶后，有礼拱手：“外门弟子萧谷，侥幸完成任务。”
“萧谷，你是最快的！”
陆熙高兴的就想要过去给萧谷一个拥抱，被傅星洲一把抓住后领，动弹不得。
傅星洲看着面前这位师弟，衣袍干净整洁，只有唇色带着疲惫的苍白，其余似乎并无不妥。
他虽然浑身掩盖很好，可依旧挡不住身上的浓浓血气。
傅星洲下意识皱眉，这血气浓的不正常。
他对陆熙、相成文吩咐道：“既然此处事情已经完结，你们二人，召集其余师弟，去山下小镇等我，我和萧师弟还有些后续需要处理。”
陆熙不敢违背傅星洲的命令，乖巧回答：“是，七师兄。”
傅星洲等陆熙和相成文走后，才对萧谷说道：“说吧。”
萧谷本就垂着的头，低得更低了：“七师兄。”
傅星洲：“刚才在山外我还只是猜测，入了山我就确定了，山外看见的那些黑烟是魔气，不知师弟做了什么将这些魔气都能驱散，更甚者，是师弟干脆找到了魔气的来源，并独自将其封上了？”
萧谷能感觉到傅星洲语气里的严肃，顿时有些慌张。
刚才挖心时都是干脆利落的人，这时候脑子里慌乱一片，想抬头解释一二，又怕看见傅星洲生气冷漠的神情。
“我……我我……”
萧谷结巴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眼睛憋红了，心口迟来的疼痛一抽一抽的。
傅星洲轻叹一声：“师弟，我不是责怪你。”
萧谷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傅星洲满是心疼的神色，一点自己臆想中的冷漠怒气都没有。
傅星洲看见萧谷通红的眼睛，上前一步，放轻声音。
“告诉师兄，发生了什么。”
萧谷之前在绿衣男子面前憋着的一股狠劲，瞬间倾塌。
他握紧了掌心，又不想欺瞒面前这个人，微微偏移了目光，将之前的事情讲诉了一遍。
做这些事情之前，萧谷一心想的是完成历练进入内门。可现下一点点讲出来时，他的心也一点点的往下沉。
犹如回顾一遍的口述中。
他都做了什么……
面对魔气的发现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自不量力的去封印，还用了【禁术】。
说到最后，萧谷头晕的厉害，几乎有些摇晃。
怎么看，自己这样一个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的人都要被内门拒之门外了。
萧谷抿紧了嘴角，费尽心力让自己不在傅星洲面前晕倒。
傅星洲递过去一片无袖花的叶片：“很疼吧。”
挖心很疼吧。
萧谷略带茫然的看着叶片，大脑迟钝的做不出反应。
傅星洲抬手，将叶片递到萧谷嘴边：“吃了。”
萧谷下意识的含住，清凉温和的灵气从口中源源不断的冲进空荡荡的心口，那一抽一抽的痛感，竟真的止上了。
原来无袖花叶片的止疼效果真如书上所说的那般好。
傅星洲见萧谷情绪缓和了些，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带他瞬移到他刚去过的地底岩洞。
乱石错杂的地面上，那个绿衣男子还躺在原处，消瘦的身体比衣衫还要单薄，手中多了一把合起来的伞。
他此时闭着眼睛，像死了一般。
距离绿衣男子不远的地方，就是萧谷口中的十字形状的裂缝。
裂缝中间巴掌大的地方，嵌着一颗生命力旺盛的心脏，跳动间往周边裂缝带去新鲜血液，不停的弥补血色的封印。
傅星洲忍不住回头去看萧谷。
萧谷连忙低下头。
傅星洲没有多说什么，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这道【禁术】封印。
【禁术】之所以被称作【禁术】被禁止使用，是因为，很多术法是以身体的一部分作为施术对象，
越是重要的身体部位，施展出来的术法就越强。
像是萧谷施展的这道封印。
正常来说，凭他微弱的灵力，是根本做不到封印魔气裂缝的，即使这道裂缝只有巴掌大小。
但萧谷以身体中最重要的心脏为施术依托，百倍千倍的拉大了他的灵力水平。
同样，如果他用的不是心脏这么重要的部位，而是身体上的其他部位，也是做不到的这么完美的封印的。
作为取出心脏的施术对象，按说这人是要没了性命的。
但是萧谷的聪明厉害就在此，他取出了心脏，不是仅用它施展了封印这一道术法。
而是两道。
两道封印。
一道封印魔气裂缝，一道封印了自己缺失心脏的心口。
傅星洲仔细看完，血纹完整，纹路顺畅，没有在封印上找到一丝失误。
就连他也禁不住要感叹一声，绘制的很好。
除了——
“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两道同时施展的封印，你设想的很好，但如果失败了呢。”刚才萧谷眼睛通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傅星洲生怕再刺激到萧谷，努力放轻了语气，“一场历练而已，不是生死之战，不需要下这么大的赌注。”
“是，七师兄。”
萧谷垂着眼，心里想的是，对他来说，这胜之生死之战。
傅星洲走到绿衣男子面前，看着这个进气比出气还少的人，此时还在不停的想要将已经收进体内，满满当当的魔气禁锢住。
“我帮你完成最后一步，这样你还能多活几日，可好。”
绿衣男子费劲的点头。
傅星洲空手结印，一副术法图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指引下缓缓落到下方的绿衣男子身上。
绿衣男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色好了许多：“多谢。”
傅星洲看了眼他身后的棺材：“为保证山下凡人城镇的安全，我还需将这岩洞一同封印，还望见谅。”
绿衣男子：“无事，我本就长年在这岩洞里。”
傅星洲取出一件法器，方方正正的样子，不知他做了什么，化作成碗状，被他倒扣在地面封印上，将那道魔气裂缝连同萧谷的心脏一同盖起，保护封印的同时也将脆弱的心脏保护起来。
“这封印我暂时还不知如何能解，只能暂时这样，等我找到方法，再和师弟一同来此。”傅星洲和萧谷解释道。
临走前，绿衣男子已经有力气倚着棺材坐起来，冲着萧谷点头：“眼光不错。”
萧谷眨眨眼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想到给他送伞的女子，还是没能笑出来，只默默和他道了别，看着傅星洲将这里封印起来。
萧谷进山的时候，还是午时最热的时刻，现下日头已渐渐西落，橙黄色的余晖洒在山上，打在傅星洲的侧脸上，都带着温柔。
傅星洲回头，萧谷连忙错开自己放在他脸上的目光。
“将上衣解了，我看看。”
萧谷有些犹豫，想说没什么了，心口的伤口已经被封印封住，没事了。
可这样说了，傅星洲还会再说其他的。
这样一来一回，最后自己定是还要解开。
萧谷在脑子里将二人的对话进行完毕，无法只好解开上衣。
傅星洲见这位师弟呆愣片刻后就自己脱了上衣，上前两步，仔细查看他胸口的血纹。
之前在岩洞，有外人在，傅星洲就只看了地面的封印，没看这处。现下看来，和地面那道一样，同样绘制的近乎完美。
只是胸口上那道三寸长的伤口狰狞万分。
“师弟于符术上颇有造诣，今后可以多学些。”
萧谷拉上衣袍，犹豫着问：“我这次的……”
傅星洲眼睛似是被落日阳光闪了下，微眯起来：“现在知道怕了？既然师门让我等与你们一同出来历练，就是为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做准备的，既然发现是魔气泄露，为何不告诉我，这种小缝隙的封印，我来是不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的。”
说到最后，傅星洲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严厉。
萧谷垂下眼：“我要进内门。”
傅星洲一怔，是他没有站在这位师弟的立场考虑周全。
外门进内门的机会，的确只有这一次，师门不会为外门弟子另开特例。
傅星洲无声的叹了口气，错身从萧谷身边走过：“下山吧。”
没走几步，傅星洲意识到萧谷身上还带伤，停下脚步，揽着他瞬移出山，回到了之前他在山外的位置。
一道传音留在此处。
是陆熙和相成文留下的，他们二人已经带着其余的外门弟子先行一步，回镇子去了。
萧谷回头。
此时的天色正处于白黑一瞬，落日刚刚隐下，黑夜还未降临，远处朦朦胧胧的深蓝色，括出这座无名小山的轮廓。
之前那些黑烟已经不见，想必不久后这山上躲起来的虫鸟野兽也会恢复正常。
萧谷忍不住询问：“七师兄，山里面那位，是之前镇长口中的恶人吗，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乱杀无辜的人。”
傅星洲：“我观他面相，想必生前也是修行之人，不知是何原因被邪魔蛊惑，侵占了身体。这人和侵占他身体的邪魔一同被埋在这山中，百年过去，邪魔被驱散，只留下人的些许神志。”
“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不是出自本心，但恶行既已造成，死在他手中的人不会再回来，此次他牺牲自己救了山下城镇的人，约是能留下一魂二魄进入轮回。”
萧谷静默，过了会犹豫着问：“他真的活不长久了吗？”
傅星洲：“只剩两日。”
傅星洲发现萧谷神色略带惶然，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此次为了进内门，施展【禁术】的行为过于激进，如果这山上还有邪魔残余，你也极其容易受其蛊惑。”
萧谷回神：“我——”
傅星洲：“我理解你想要在修行的路上走的更远，这次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向师门汇报，还望你谨记此事，保持本心。”
萧谷立刻点头：“是，七师兄！”
傅星洲在前面走着，萧谷快走几步跟上去，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被他揽住肩膀，瞬移来到城镇中的客栈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