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裴茸之前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和黎冰说过一遍了，因此再跟裴珩复述的时候，也没花多少时间。
裴珩听完“小侄子为了阻止亲爹再婚怒而偷戒指，偷完戒指害怕被发现就藏起来，藏起来听到婚礼取消了又开始害怕”这一故事后，除了感叹小孩早熟，更多的是惊险。
裴茸偷走的戒指是被施过法咒的，按计划是用来捕捉元心心的重要道具。阮溪身上被查到的戒指，估计是元心心设计变换出来的假戒指。所以，哪怕没有元心心横生枝节提前摄魂，他们的计划也无法顺利实施。因为关键道具早就被替换了。
感慨归感慨，裴珩还是得好好哄小孩。
他接过戒指，弯腰与裴茸平视，说道：“我会把戒指还给爸爸的，你先回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裴茸乖巧点头，一个人默默上楼回了房间。看着小侄子孤单的背影，裴珩的心情很复杂。他这个小侄子心思如此敏感脆弱，如果他大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家庭又会如何……裴珩终于体会到了一点当家作主的不容易。
……
客房里，夏雯和协会的两名同僚正在试图审问阮心。
阮心中途施法被打断，早就是元气大伤，被困在木镯子里还有阮溪压制着，似乎已经处于下风。
然而，审问的途中，夏雯发现阮溪的身体虽然还有呼吸和心跳，但是皮肤却开始由白转青，失去血色……
她再回想起阮心所操控的“元心心”施法后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的场景，不由心中一颤，因此连忙加大了审问的力度。
夏雯：“你现在已经被困住，肉身也被毁掉了，早就无处可去了。如果你配合我们的话，我们可以为你再找一个合适的身体。”
阮心像是猜到了夏雯着急的原因，反而愈发淡定从容。
阮心慢悠悠道：“你们这些人不是自诩正义，竟然还愿意给我找活人当宿主？”语气里极尽讽刺。
夏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焦黑的元心心，说：“阮心，你也别把我们当傻子。‘元心心’本身并不是活人，只是用木头、药水做成的空壳。说白了只是材料昂贵一些，和活人有什么关系。”
“说得好。既然你们觉得木头躯壳不错，不如给阮溪和裴远山也重新造一具木头躯壳好了。”阮心笑嘻嘻道。
夏雯咬牙切齿：“……你等着瞧！”
就这样，谈判僵持不下，谁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在一旁旁观的裴珩只能听见夏雯说话的声音，而无法知道阮心在说什么。但他看见夏雯沉默的样子便知道，阮心肯定没说什么好话。他看着裴远山和阮溪的身体发生着的明显变化，不由心中一沉。
被困在木镯子里的阮溪却异常镇定。阮溪心想，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会更糟糕了。哪怕真的如阮心所说，重新再造一具身体，也不是不行。反正元心心之前看起来和活人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阮溪突然想起阮心对裴远山说的那番话，什么生孩子，改变肉身之类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
夜深人静之时，夏雯在加强了对木镯子的封印后便入睡了。
灵魂形态的阮溪和阮心却是被困在小小的空间之内，无休无眠。
在那一片混沌的空间内，阮溪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她依旧看不见阮心，但她能够感知阮心的存在。这种模糊感使得阮溪稍稍放宽了自己的边界感。她试探性地问：“阮心，其实你根本不是想和裴远山同归于尽的对吧？”
空间里一片寂静，阮溪的心悬了起来。
良久，阮心才说：“谁要和他同归于尽了。为这么一个人寻死觅活，我值得么。”
听阮心语气轻松，阮溪不知道是因为阮心已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还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至少阮心还愿意和自己交流，这是一个好征兆。
“裴远山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对不对。”阮溪再接再厉。
“是又如何？”阮心哂笑道，“难道你会帮我？”
“如果不伤害裴远山的话，当然……”
阮心打断阮溪，嘲讽：“如果我要的正是裴远山的灵魂呢？”
阮溪闷闷道：“你都说了，为这么一个人不值得，为什么要执着地要他的灵魂？难道你们真的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阮溪不能理解。她看见过“元心心”的躯壳慢慢干瘪下来的样子，虽然心里知道那不是真人，却莫名有种生命流失的诡异感。如果恨一个人是报复他、伤害他，那把自己也赔上算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感受到阮溪低落的心情，阮心说：“我骗你的。你别想了。协会那群半桶水总会想出办法把你弄出去的。你没必要在这里跟我搞什么怀柔政策。”
阮溪连忙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其实更想找到一个能两全其美的方法。
阮溪发现了，就算自己让阮心的计划功亏一篑，阮心似乎也没对自己说什么刻薄话。这让她产生了一丝幻想，是不是还有和解的机会。
然而，无论她再说些什么，阮心都没有再搭理她。
……
第二天，协会派来了更高级的专家来裴宅。
裴珩将裴茸送到学校，又借故给家中保姆放了假，只剩一些安保人员在宅子外看守。
客厅里，一群人围着地毯上的三具“尸体”各抒己见。
专家甲：“灵魂出窍后身体机能退化很正常。关键是破解氓的符咒。”
专家乙：“有道理。让我研究研究他们脸上的符咒……”
十分钟后，专家乙：“这是一种让人的灵魂出窍的符咒，原本是用符纸的，而且持续的时间不长。氓用人血为墨，人皮为纸，做法还真是邪门……如果她不是心性太差，我们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面对这俩磨磨蹭蹭的专家，夏雯有些不耐烦，她急忙打断专家乙：“所以您知道怎么让阮溪和裴远山灵魂归位吗？”
专家甲乙异口同声：“不知道。”
夏雯强忍着打人的冲动，说：“那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专家乙：“可以先把他们的身体冷冻起来，延缓机能的消退，就像科幻片里那种冷冻仓一样。安排好后，我们可以慢慢研究……”
夏雯头一回感受到抚养她长大的协会竟然有如此多不靠谱的人，连冷冻仓都说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研究的不是玄学而是正儿八经的科学理论。
若不是时间不等人，她还不如自己去查资料破解阮心的符咒，连专家都不用了。
显然，专家们并不能理解夏雯的焦虑。
夏雯压制住心中的焦躁，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放低了声音，对木手镯里的阮心说：“我知道你都听到了。”
手心里的木镯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虽然阮心没说话，但夏雯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子得瑟的劲头。
被困住了还这样趾高气扬，真是……可恶。
夏雯：“我知道了，你就是在等我们山穷水尽了来求你。”
阮心：“是你们太饭桶。”
夏雯微微收拢手指，忍住把这玩意儿捏碎的冲动，柔声问：“好，那你想要什么？”
这已经是夏雯最温柔的声音了，但是旁人听着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像电影里要放大招的反派。
阮心：“我想要裴远山的灵魂。”
夏雯：“不可以。”灵魂没了，人就彻底死了，那他们折腾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更何况，裴家还有人呢，裴珩要是知道了这样的交易，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或许是夏雯的表情管理做得实在是不到位，一直沉默的裴珩忍不住问夏雯：“阮心是不是说了什么？”
夏雯把阮心的要求如实说了。
裴珩一时无话可说。他对阮心的情感一直很复杂……直觉告诉他，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他的目光落在夏雯手中的木镯子上，不知为何那粗粝的花纹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突然，夏雯脸色一变，目光复杂地看着裴珩，像是在看着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
夏雯：“刚刚，阮心说，如果你想替你哥分忧，她也没意见。”
说什么替人分忧，其实就是用裴珩的灵魂交换裴远山的也可以。这世界上亲兄弟明算账的多了去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倒是少数，更何况舍己为人呢。阮心这是故意说出来膈应人吧。夏雯虽然明白阮心的用意，但她还是如实告诉了裴珩。
裴珩皱眉，却不是因为被阮心的话惹恼了，而是愈发觉得阮心的行为或许不只是报复那么简单。
夏雯：“你也别害怕，她嘴里没几句真话。我就是觉得你毕竟也算是当事人，有必要把她的话照实告诉你。”
裴珩点点头，说：“我先去看看小茸。”
裴珩走后，阮心恶劣的声音从木镯子里传出来：“裴珩这是被我的话吓跑了？”
夏雯强忍住一掌拍碎木镯子的冲动，说：“想太多了。就你现在这样子，还能对谁做点什么不成？”阮心的神魂被彻底困在木镯子里，周遭又有协会的专家坐镇，夏雯不相信阮心还能搅混水。
阮心冷哼一声，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