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阮溪不爱坐副驾驶，就坐在了后排，黎冰也顺势挤到了后排。后排座位略窄，阮溪有些后悔没坐副驾驶了。
车窗外钟瑶瑶的身影模糊成一个小点，彻底消失不见了。
黎冰：“我和她只是在路上刚好遇见。”
阮溪：“哦。”她莫名其妙，心想，这关她什么事。
黎冰继续解释：“我没有在背后说过你坏话。”
听了这话，阮溪表情微微一动，难得有些反应。
“无所谓，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说人闲话的人。”
黎冰哂笑，说：“是吗。但是我感觉你好像很介意……”
阮溪打断他，说：“你虽然不会背后说人闲话，但是别人说闲话你肯定也不会阻止，人之常情。”她着重强调了“人之常情”四个字。
“所以你讨厌我吗？”
阮溪仿佛在听什么笑话，她相当果断地给了否定的回答。不过，她当然不至于认为，黎冰这么问，是真的觉得她的看法很重要。实际上，在她心里，这可能只是黎冰惯用的一种聊天技巧，让人觉得对方在他心里很重要。
至于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那只有黎冰自己心里明白了。
阮溪百无聊赖地和黎冰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出租车已经开到了湖光剧院门口。此时已经六点四十，距离试映开始只有二十分钟，湖光剧院门口蹲守着一些扛着摄影设备的人，似乎是记者，又像是粉丝。
“裴珩还真红。”黎冰简短地评价，然后带着阮溪挤进人群，顺利抵达剧院检票处。
参加试映会的大多都是媒体影视行业从业者，其中不乏知名人物，因此检票的工作人员态度十分恭敬礼貌。主办方还给参会的每个人准备了伴手礼，伴手礼装在扎着丝巾的纸袋里，阮溪接过工作人员双手奉上的伴手礼时，颇有些受宠若惊。
工作人员：“这次的伴手礼是电影独家周边盲盒，每一个纸袋里的礼物都不一样，只有参加了试映会的人才有哦。”
黎冰先一步拆开了自己的礼盒，他瞧了瞧里面的礼物，果然都是电影周边。比如印着电影主角卡通形象的马克杯、笔记本之类的。
“又是这些东西。”黎冰感叹，表情仿佛在说“要是他策划，他能做得更好。”
阮溪只是瞟了一眼，就认出了马克杯上的卡通角色是裴珩和杜维宇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
两个卡通小人一个低头扶着帽子沿，看不清神色；另一个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冷傲。尽管是q版小人，但角色特征十分明显。阮溪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说了句：“还挺可爱的。”
黎冰：“你喜欢这个？那我的给你好了。”
阮溪摇头：“不……”
话还没说完整，阮溪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猛力撞得往前一趔趄，差点扑到黎冰怀里。之所以说是差点，只不过是因为阮溪身手敏捷，在事故发生前，稳住了重心，用一双手掐住黎冰肩膀，使二人保持着文明的距离。
黎冰被她钳得额头冷汗直冒，终于露出了一点不优雅的表情。
距离三四步处，两个穿着黑色保安服的中年男子擒住了一个带着口罩、头发凌乱的女子，女子脚下是被摔烂了的摄像机。女子穿着牛仔外套，和大学城附近的学生没什么区别，只是她眼神里的阴郁与她的年龄相当不相衬。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景，入场的观影者都惊愕地站在原地，对女子的身份议论纷纷，好事者甚至开始拍照录像。
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赶来，温声细语地向大家说明情况，让保安把女子带到保安室那边，然后假装无事发生，让大家有序入场。
骚乱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阮溪皱眉，看着地上无人收拾的摄像机。
黎冰：“看来是一个疯狂的粉丝。”
这部电影里会有这么疯狂的粉丝的明星是谁，不言而喻。
……
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阮溪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女子阴郁的眼神。她确实听说过有些狂热粉丝会跟踪明星的一举一动，给明星的生活造成困扰。有时候，明星被逼急了，也会采取强制措施。
但听说归听说，现场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阮溪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对一个陌生人有如此大的执念。
电影放映到尾段，偌大的剧院里突然冒出一声惊叫。
阮溪松懈的神经即刻绷紧，她还没忘记，她来湖光剧院的初衷。
然而，她刚想起身探查，黎冰便按住了她。她有些错愕地看向黎冰，黎冰向她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银幕上正放映到紧张之处：杜维宇迷晕了裴珩，正拿着枕头准备闷死裴珩。
裴珩的睡颜无辜而圣洁，让人垂怜。只是那一张美丽的脸渐渐被枕头覆住，观众都预见了他的未来。再加上背景乐的烘托，观众真情流露，不由为裴珩饰演的角色的命运感到惊恐，进而发出了惊呼。
阮溪对这段剧情很熟悉，因为拍摄的时候她就在现场，所以她的心情波澜不惊，没想到剧院里的观众反应会这么大。
只能说导演的技巧很到位。
然而，后续的剧情却出乎阮溪的预料。
本该彻底挂掉的裴珩来了个反杀——在杜维宇弯腰准备闷死他的时候，他反手抱住杜维宇，从靠墙那一侧的缝隙之中抽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凶狠地扎进了杜维宇的后背。
冷冷的刀光一闪而过，镜头推进，杜维宇濒死的面孔占据了大半张银幕。
那双原本黝黑的眼睛，原本充斥着狡黠、胜利在即的暗喜，顷刻间变得涣散无神，恰如他的生命一般，在无声中消逝。
观众似乎被这样的反转震慑了，阮溪都能听见剧院里清晰可见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比起曲折的剧情，更让阮溪震惊的是，导演竟然把杜维宇死前的影像剪进了正片。
她不会忘记杜维宇在这一幕里猝死的神情。像是早有准备，又像是心有不甘。
她以为导演只是会用空镜一类的手法暗示裴珩的死亡，进而免掉再次出现杜维宇的镜头。谁能料到，导演比她想得更……物尽其用。
甚至，为了利用上杜维宇死前的表情，导演竟然改了剧本。
在原本的剧本里，死掉的只有裴珩而已。
剧院里的观众只知道电影结尾出乎意料，却永远不会知道这背后的曲折原委。阮溪顿时生出了一股别扭的感觉。她想，导演这样利用杜维宇死前的镜头，杜维宇那位高高在上的未婚妻会同意吗？还是说，只要能提高作品的完成度，怎么为艺术献身都可以？
纠结混乱的想法萦绕在阮溪心头，以至于片尾曲奏起，她都毫无感觉。
一般而言，电影开始放片尾曲的时候，就会有观众陆续离场。但这次试映会据说有主创访谈，因此观众都正襟危坐，静静看着银幕上滚动的字幕。
“怎么了，是电影不好看吗？”黎冰关切地问。
阮溪：“……挺出人意料的。”阮溪选择了保持诚实。
黎冰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我爸爸拍的第一部商业片。”
听起来，黎冰似乎也没觉得这电影拍得有多好。只是他深谙说话的艺术，褒贬都不放在明面上说，反而勾起了阮溪对黎导演其他作品的兴趣。
第一部商业片拍成这样，那以前拍的非商业片又是怎么样的呢？
剧院内灯光依次打开，舞台上已经摆好了圆桌和沙发。主创人员似乎都已经观察过观众的反应，因此心里都有了底，皆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状态坐在沙发上。
出席的有导演、制片人、编剧、男三号和女n号。
唯独不见裴珩。
裴珩是电影的男二，在杜维宇死后更是戏份大幅增加，隐隐有平番的趋势，他若是不出现，可说不过去。
况且，今天湖光剧院门外攒动的粉丝、被保安抓走的私生饭，都说明裴珩应该是有行程在这里的……
“电影是光与影的艺术……”台上的主持人嗓音醇厚动人，阮溪却无心听那些高谈阔论。她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裴珩。
在该出现的时候突然消失……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阮溪下了天大的决心，才拨通了裴珩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机械的铃声，一直都无人接听。
阮溪挂掉电话，李星桐的来电无缝衔接袭来。
她眉头一跳，心想，果然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