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夏雯带着李星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裴珩光着上半身,歪着脖子靠在阮溪肩膀上睡着的场景。
“你们……”李星桐觉得这场景十分诡异,但他偏偏说不出斥责的话。为了小裴的名誉着想,他连忙脱下外套,盖在裴珩身上。
裴珩这时候也醒了。
睁眼的那一瞬,他有些懊恼,“啊”了一声,随即一脸抱歉地对阮溪说:“我竟然睡着了,不好意思……”
阮溪脸色苍白,双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说:“睡得香说明没有恶灵入梦,挺好的。”
阮溪是真诚地觉得这样挺好,裴珩听了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竟然没再和阮溪搭话。
……
李星桐的旧丰田停在水泥路边。裴珩走出树林时,看到敞亮的天空、宽阔的水泥路时,就差热泪盈眶了。
裴珩穿着李星桐的外套,一个人缩在车厢后座。
阮溪想了想,坐在了副驾驶。
看到这排座顺序,夏雯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耸耸肩,只能坐在了裴珩的旁边。
阮溪把昨晚的事如实陈述了一遍,顺便虚心请教夏雯是如何破阵的。
“昨天晚上我不是没收到你的消息嘛,像你那么认真的人,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再加上你电话打不通,我就想着肯定出事了,赶紧去联系李星桐,让他开车带我过来。”
“至于地点的确认……”夏雯的声音越来越小,“给你治眼病的时候,我师傅他们不是给了你一个平安符嘛,那玩意儿是协会统一定制的,距离比较近的时候其实有感应的……”
夏雯越说越心虚。虽然定位功能的存在并不是她想要监视阮溪,而是协会制品的统一特性,但她还是有些怕阮溪误会。她已经做好了给阮溪服软道歉的准备,谁料阮溪只是“哦”了一声,显然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我是问阵法怎么破的,不是问你怎么找过来的。”阮溪怀里依然抱着那只乌鸦,纤长苍白的五指轻轻抚过乌鸦的后背,“不过,你的意思是,你们其实没看见这只乌鸦对吧。”
夏雯半站起身,把身子探到阮溪身侧,仔细端详了一番阮溪怀里的乌鸦。除了惊叹一下乌鸦眼睛的颜色,夏雯也没觉得这东西有多特殊。
“我也看不出来,到时候把它带回协会办事处给大师父们看看好了。”
夏雯知道阮溪是个很好学的人,她详细地把自己解救他们的过程描述了出来。
困住阮溪的是一种死物和活物相结合的障眼法。阮溪他们被困住的树林并不全是“真实的树”,其中有一部分是布阵者用符箓之类的东西布置而成。被困者一旦选择靠蛮力出走,这些树木便会变换位置,将他们永远都困在里面。
在阵法里看到的树不是真的树,甚至天空也不是真的天空。因此,阮溪试图通过放飞乌鸦引起夏雯注意的方法其实并不可行。
作为一个学高中数学都吃力的女子高中生,夏雯其实也不大懂这种需要破解的阵法,她还是通过和几个师父远程视频连线,在师父的指导下,一步步破解的。
说道此处,一向骄傲的夏雯有些心虚地挠头说:“其实我也不懂师父们指导我的步骤的意义,不然我把他们微信号给你,你亲自去问问?”
阮溪:“……”
……
折腾了一宿,天将破晓,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剧组住的酒店。为了避免太显眼,李星桐特意叮嘱他们走消防通道回去。
夏雯也下了车,正牵着阮溪的袖子。李星桐刚觉得有点不对劲,夏雯已经消失在大堂拐角的楼梯口里。
……
回到房间后,夏雯一屁股坐在阮溪的床上,毫无客人的自觉。
阮溪这才反应过来,夏雯趁机跟了过来。估计李星桐又要气得半死。
她想了想,说:“你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开学就要高三了,你明天早点回去吧。”
夏雯撇嘴:“你怎么跟我哥一个德行,天天催我学习。”
阮溪没好意思说,夏雯她哥其实有拜托过自己照顾她。想到夏雯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她就没再提这事。
阮溪心里还记挂着破阵的方法,虚心找夏雯要师父的微信号。
在阮溪费劲地操作手机的时候,夏雯眼尖,看到阮溪和裴珩的聊天框,最后的聊天时间竟然是晚上3点。
这简直……孤男寡女住隔壁还深夜聊天,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夏雯“哼”了一声,说:“喂,你这边调查进度一直这么慢,不会就是光顾着跟裴珩那个花瓶谈情说爱去了吧?”
阮溪动作一滞,觉得夏雯把自己和裴珩用“谈情说爱”这个词牵扯在一起,充满了想象力。
夏雯察觉到阮溪的停顿,越发觉得有奸情。她向来是不喜欢花瓶的,哪怕对方是个多金富二代也不行。
她说:“不是吧?你也不是没看到他今天这个样子……竟然还睡着了。我觉得,他这种全靠家里的人,要是哪天家里不行了,说不定早就被社会物理消灭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粉丝喜欢他那张脸,我明白。可你肯定不是因为脸才喜欢他的吧?”
“当然不是。”阮溪现在还记得,当初李星桐拿着裴珩的照片说明来意的时候,她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照片上的人是谁。
她能识别人类的美貌,但这份美貌很难在她脑子里保留很久。
夏雯:“所以是因为什么呢?”
阮溪按下“申请添加好友”的按钮,关掉手机屏幕。
“可能他比较能激起我的保护欲吧。”阮溪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夏雯:“……你是不是性别倒错啊。”
阮溪不理解夏雯说的性别倒错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她觉得,很多感情是无法描述的,来的莫名其妙,可能去得也莫名其妙。或许,她能做的只是跟随目前的想法来行事。
夏雯还想发表点对“裴珩”的看法,阮溪把枕头丢给她,说:“早点睡,没几个小时就要开工了,我不想迟到。”
夏雯抱着枕头,不甘不愿地睡在了床的另一侧。
阮溪“啪”地一声关上了灯。
在黑暗中,酒店的床铺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夏雯猛地吸了一口,心里软乎乎的,半夜颠簸的疲劳感消散了不少。
夏雯听着旁边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微微叹了口气。
……
早上九点,剧组准时开工,大家神色如常,剧组宛如一个混乱的机器一般运转着,混乱中暗含稳定。
杜维宇还是和往常那样,对别人爱答不理,只有偶尔得空了才阴阳怪气几句裴珩。
“看来,昨天晚上的事很可能与杜维宇无关。”阮溪凭此推断道。
此时,夏雯和阮溪正蹲在阳伞下,捧着盒饭吃工作餐。
不知为何,裴珩没有依照惯例和阮溪一起吃,而是和剧组的其他配角围成一团,边吃边聊,嬉笑声远远都能传入阮溪的耳朵。
阮溪一直觉得,裴珩是那种看似能和很多人能打成一片,但是会消耗很多能量的人。现在看来,他好像比自己想得更开朗。也或许,一开始裴珩跟她凑一块吃饭,只是照顾她人生地不熟。现在只是恢复正常的工作模式罢了。
夏雯挑着盒饭里的肉末,嫌弃道:“做得比我哥差远了。”
阮溪摇头,说:“大锅饭就别要求太高了。”
夏雯扒拉着饭,漫不经心地观察周遭,说:“你说,一个人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得差不多,要么是要和解,要么是已经穷途末路,无可牵挂……”
阮溪点头默认。
她知道夏雯话里指的只能是杜维宇。在她将杜维宇单独找她谈话的事告诉夏雯,两人分析了一遍后,便觉得此时大有蹊跷。
主动跟别人暴露自己曾经雇佣术士的事,实在不是理性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只要她录音反手把材料卖给狗仔小报,绝对能赚一笔。
杜维宇,这样一个别人口中“傍富婆”的名利场软饭男,难道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吗?
除非,他早就不在意这一切了。
阮溪说:“我看过剧组统筹,这部戏大概再过半个月就能杀青了。”
夏雯叹气:“所以啊,咱们这就是来了个寂寞。”
“这倒未必。”阮溪说,“我早上拍了张乌鸦的照片,发给了你师父,他说这东西是以人血饲养,听人使唤,类似结契。”
“啧啧,你不是说有一群乌鸦吗?都用人血饲养,那这人不得被抽干了?”
阮溪迟疑了一会儿。夏雯提的这个问题她倒是没仔细思考过。
夏雯的师父跟阮溪说,喂的人血越多,乌鸦启智的可能性越大,和主人之间的羁绊越大。
那么,这只乌鸦还是纯粹的动物吗?
阮溪心中一惊,放下手上的饭盒,猛地站起来,对夏雯说:“我们得回房间一趟。”
……
阮溪大清早去影视城外的村民家买了一个竹编的笼子,作为乌鸦暂时的栖息之所。
现在对乌鸦有了新的猜测后,阮溪开始担心竹笼的稳定度。
阮溪和夏雯几乎是狂奔着回到了酒店,推开房门,发现乌鸦果然不在笼子里。
竹笼被咬破一个大口子,翻倒在桌面上。阮溪检查着竹笼上的破洞,确认那确实是鸟咬破的,而不是人为弄破的。
“桌子上好像有东西。”
夏雯冷不丁说道。
阮溪低头,在黑色的玻璃桌面上,果然发现了暗红色的图案,空凑近看时,阮溪闻到了淡淡的腥味。那是血。
图案画得抽象,乍一看是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圆圈。但阮溪看到它的一瞬间,直觉便告诉她这是山茶花。
夏雯也和她有同样的看法。
“果然只有‘氓’才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