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直到夏雯离开之时，林婳始终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裴珩。
本来只是怀着“看看那三个老头是不是真的能治疗”的心态去的医院，走到门外只差一步的时候，裴珩听见林婳说话的声音，反而打消了见面的念头。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裴珩想了很多。要不怎么说，人低潮的时候容易想太多。裴珩把自己和林婳相识的过程复盘了一遍，隐约能猜出林婳当初为什么没有接受自己。
林婳似乎从来都更青睐那些强势的男性，而他却是一个不够坚定的人。做什么都是。他也挺有自知之明，后来也就没有再妄想了。所以，当时林婳的表白确实很出乎意料。
以前不能接受的缺点，四年后反而能接受了。裴珩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滑稽。
此时，李星桐打电话约他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要面谈。
裴珩瞄了一眼表，正好是午饭的时间，就让李星桐过来一边吃一边谈。做饭的当然不是他，而是助理小杨。说来心酸，小杨这些天紧盯着微博舆论，吃饭都不香了，小心翼翼地生怕说错话让裴珩不高兴，但他却不知道裴珩对这些绯闻舆论早就不在意了。
小杨见裴珩有了胃口，决意认真下厨犒劳一番老板。四菜一汤端上来的时候，李星桐也带着一身风尘来了。
李星桐见一桌饭菜，先是夸小杨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如此居家贤惠，然后又说：“不过，小裴你最近要开始控制一□□重了，少吃点哈……”
还在要求控制体重，那老板未来肯定是还有工作了。助理小杨对自己的阅读理解十分满意。
三人坐下，李星桐夹了一只虾，一边慢条斯理地剥，一边说：“林婳跟卫尘阳有过一段，流掉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
单刀直入，一点给人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然后，裴珩之前产生的“林婳可能喜欢过自己”的猜测也破灭了。
“……卫尘阳啊……”裴珩念出这个名字后，陷入了沉思之中。虽然组合解散还没满一年，但那些和队友之间的事都仿若隔世了。单飞之后，除了有一个人朝他借过钱以外，四人之间几乎再无来往。至于卫尘阳，在他脑子里也只剩“身材很好”、“性格开朗”几个标签了。如果细想，那确实是林婳会喜欢的类型。
李星桐：“你没什么感想吗？”
折腾了一宿的裴珩很难再为“孩子他爹是谁”这种问题感到困扰，相较而言，还是昨晚见到的一群阴阳术士更让人印象深刻。
裴珩说：“非要说的话，我觉得卫尘阳也不丑，会被林婳喜欢也正常。”
李星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就没想过，这几天的事，有他的团队下场搅混水吗？”
“……确实没想过。”
裴珩记得他刚出道那会儿，他挺喜欢到粉丝多的社区看粉丝是如何评价他们的，后来发现奇奇怪怪的词汇太多，他就懒得看了。不过他依稀记得，卫尘阳的粉丝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原因也简单：她们认为如果不是裴珩这个资源咖，卫尘阳会混得更好。
想到这里，裴珩有些兴致缺缺，说：“我记得他解约了对吧。”
李星桐：“是啊，跳去了雨橙娱乐。据说对方给他准备了一套量身定制的打造计划。”
“据说？”裴珩语气微微上扬，琢磨着这个词的含义。
李星桐没再说卫尘阳的事。从裴珩的态度来看，他基本已经确定裴珩没有利用这件事打击林婳的打算了。因为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说“真是太好了，赶紧让营销号去爆料”之类的，而不是像裴珩这样东扯西拉。
李星桐叹了一口气，说：“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该澄清的也澄清了。你安心进组就是了。”
裴珩点点头，给李星桐碗里又夹了几只虾。
他说：“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话在李星桐耳朵里又有了另外一番含义：我是觉得对不起你们的付出才决定的努力的。
这让李星桐梦回中学时代，家长痛批小孩“你以为你是为了谁才读书？是为了我吗？是为了你自己！”。自己是当之无愧的新时代娱乐圈老妈子，裴珩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的小屁孩。
不过仔细想想，人小屁孩读书考上大学找个工作也算是为了讨口饭吃，而裴珩努力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地，影帝拿到手软又如何？圈内不少光鲜亮丽的实力派演员还各种签对赌开公司想多挣点。红就是为了多挣钱。裴珩没这个动力。
一出生就站在别人终点的小孩，能为他考虑也算有点长进了。
如此这般一想，李星桐心一软，更多吐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
阮溪是凌晨四点回到的出租屋。
出租屋里余知正趴在床上写东西。姿势扭曲且清奇，全仗着自己是鬼魂不会得脊椎病。
阮溪一脸疲惫，眼睑发青。
余知扔下笔，给阮溪腾开睡觉的位置，阮溪衣服都没换，啪地一声就倒在床上。
余知瞅瞅阮溪憔悴的面容，心想，这年头挣钱真不容易！
早上七点，余知手写了两千字，阮溪按时起床。
这也是余知佩服阮溪的一点。不管前一天晚上有多累，阮溪几乎都能做到七点按时起床。比起头悬梁锥刺骨的高中生，七点起床自然不算什么，但对大学生来说，还是自制力很高的了！
装好课本，阮溪拎着书包就去教室了。
早上第一节大课是宏观经济学，教授声望极好，再加上这类课程十分热门，故而来蹭课的人十分之多，可容纳上百人的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尽管阮溪开课前十分钟已经到了教室，前排的位置已经被占得七七八八了。
阮溪往后排走，漫不经心地搜寻合适的座位。然后，在无数用书包、课本甚至是一支笔占座的区域看到了一个大活人。
还是老熟人，黎冰。
黎冰也看到了她，朝她笑了笑，一口白牙十分晃眼。
阮溪想起了之前的计划，陡然间有些心虚。
她决定就坐在黎冰旁边了。余知的魂魄就飘荡在阮溪身后，黎冰表情没有任何异常。
从昨晚开始，阮溪几乎能确定黎冰和裴珩的事没有关系了，也不可能是“氓”这号人。因为夏雯说过，“氓”习惯单兵作战，手下没有小兵。如此一来，黎冰的嫌疑可谓是完全洗脱了。不过，阮溪还是好奇那天黎冰究竟看到了什么。抑或是，那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
“我是替朋友来签到的。”黎冰先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阮溪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那你朋友挺多的。”一个的影视专业的大三学生代经管低年级学生签到，这跨度着实挺大。阮溪就不怎么认识外院的学生。
黎冰摸摸下巴，饶有趣味地问：“那你觉得我们算朋友吗？”
阮溪思考片刻后，她说：“有的人认为说过话就是朋友，有的人认为要交过心才算朋友。得看你的标准是什么了。”
她顿了顿，然后说：“不过我的标准是后者。”
黎冰笑眯眯道：“按我的标准，你已经算我的朋友了。”
阮溪败下阵来，总觉得自己在黎冰面前就是一张白纸，看一眼就知道几斤几两了。余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知道自己是故意接近他？还是知道自己在给裴珩打工？
阮溪的心七上八下，再加上昨晚睡眠奇差，故而在外人看来是一副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模样。
黎冰突然说：“你还好吧？昨天晚上的俄国文学课你没去……”
“……没事，我昨天在熬夜准备别的课程的小组作业。”反正不是一个专业的人，胡扯也不会被发现。
黎冰笑笑，说：“是吗，那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阮溪把宏观课本拿出来，摊开，刻意露出笔记记得满满的那页，暗示自己真的是会为了学习熬夜的人。
恰好，老师也进教室了，两人就没再闲聊。
……
下课后，阮溪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人。黎冰突然说：“有空吗？找个地方聊聊？”
阮溪看着黎冰脸上化不开的笑意，深知此劫难逃，不如干脆面对。
两人到阮溪搬砖的咖啡店，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黎冰给自己点了杯冰美式，给阮溪点了杯果汁。
黎冰开门见山：“我昨天在静海路那边看见你和裴珩了。”
静海路？
阮溪对海市的区域地理名称十分之不敏感，以至于一时间毫无头绪。但黎冰说的看见她和裴珩在一起，那只能是在夏雯家那块儿了。
“然后呢？”阮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想知道黎冰想干嘛。
黎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漫不经心道：“看来真的了。不过，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提出给封口费之类的吗？”
阮溪梗住了，心想，我倒是想给，你敢收吗。
“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阮溪这句话有点恭维的成分，但也并非是空话。从黎冰为人处世的态度和衣着上看都不像是缺钱的人。
黎冰似乎挺受用这句话，眼角漫着一点笑意。他懒懒向前倾侧着上半身，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说：
“我想让你答应我三个要求。”
阮溪：“你真精明。”三个要求换保守一个秘密，这亏本生意还不得不答应。
“数字比较顺耳嘛。”黎冰想起了某电视剧里的经典片段。女主抢婚，要求男主答应她三个条件。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拍的，只答应一个条件多没意思，三个条件就有意思多了，来日方长啊。作为未来的影视剧行业从事者，自然是要有趣点了。
阮溪：“行吧，你先说。违法犯罪的不行。”
黎冰装模做样地思考了一番，打了个响指，说：“第一个要求是请阮同学的多多参加戏剧社活动，比如说——”
这个条件也太简单了吧。阮溪暗自松了一口气。
“比如说，参加的本次文化艺术节的演出。”
“行。”阮溪一口答应。
无论是做打杂也好，上台丢脸也罢，阮溪对这个并无所谓。她想，黎冰肯定是低估她脸皮的厚度了。
“剩下两个条件呢？”
“嗯……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阮溪无语了，但也没说什么。至少开头也没那么差，权当陪人玩游戏了。阮溪记得李星桐说过，黎冰是黎少丰的儿子，黎少丰是裴珩下一部电影的导演。黎少丰还指望靠裴珩演他的电影翻身呢，怎么都不会想害裴珩的。黎冰同理。所以阮溪才能这么淡然地和黎冰交谈。
买卖谈完，黎冰开始聊生活。
“静海路那户人家在我们那片很有名。家里祖上是民国时期有名的企业家，建国后家道中落，原本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就只剩一对兄妹了。三年前，还在读大学的哥哥死于一场车祸，留下刚上初中的妹妹。妹妹名义上是由姑母一家照顾，可实际上谁也没见过姑母一家人。”
阮溪边听边点头，适当流露出怜悯之情。黎冰话中的兄妹两人是谁显而易见，阮溪并不想点破，只等黎冰继续说下去。
黎冰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遗憾：“两兄妹中的哥哥叫作夏语秋，是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