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午夜十二点半，a大后门某烧烤摊。
李星桐为了从韩雨禾那里套出关于卫尘阳的消息，咬牙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就为了满足女魔头“再吃一次母校烧烤”的愿望。
烧烤摊的人不多不少，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座位。
海市靠海，天气纵然渐渐热了起来，晚上也常有凉风吹过，可暂时消解烦闷。
故而明明是在热闹的地方，李星桐竟然觉得没在办公室里那么烦躁了。
两人作为三十出头的成年男女，又是在娱乐圈混的，虽然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但终归是比不了正青春的大学生。李星桐也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喧嚣热闹的夜市勾起他初来海市闯荡的回忆的同时，也使他一时有些局促。
韩雨禾却一点都不在意，熟练地点单付账，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李星桐：“你以前经常来这里？”
韩雨禾：“都说了是母校，你觉得呢。”
李星桐尴尬，觉得自己纯属没话找话。不过那一瞬间，他心底竟涌起了一丝丝惆怅，心想别人在职场奋斗还有回忆母校的闲情雅致，自己的回忆里就只有十八线小城市里嗷嗷待哺的一家老小。
韩雨禾虚咳一声：“行了，我就不绕弯子了。”
然后，韩雨禾说起了关于卫尘阳的事。
卫尘阳是裴珩的前队友，比裴珩大两岁，原本是学舞蹈的，为了出道就辍学了。卫尘阳长相阳光俊朗，聚天对他的定位也是阳光校草那一挂，虽然人气不如裴珩，但意外地吸路人粉。再加上跳舞确实不错，偶尔能流出一些努力练舞的照片，这就和裴珩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男团还没解散的时候，裴珩的不少黑粉都是卫尘阳的毒唯。
不过粉粉黑黑实属男团常见之事，李星桐也没放在心上，一直没怎么管过。
真正让李星桐觉得卫尘阳麻烦的，是卫尘阳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史，或者说到处沾花惹草的性格。这本该是偶像大忌，但不知道是不是卫尘阳太能pua女生，最后都没有闹大，再加上李星桐善后，故而卫尘阳一路走来人设还没怎么崩坏。
二人谈及此处，韩雨禾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微笑，说：“卫尘阳这小子，连窝边草都不放过。你还记得他之前的助理小芸吗？”
李星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圆脸年轻女孩的脸，说：“记得，长得挺好看的。据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当时我就觉得这水平做明星助理挺不可思议的。”
韩雨禾：“你也不想想家世背景都不错的小姑娘巴巴跑来给一个男明星打杂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觉得助理特别有前途吧。”
韩雨禾眼里闪着寒光，看起来对卫尘阳很不满。
李星桐有些心虚，毕竟其中也有他失察的成分在。
“卫尘阳跟小芸谈过恋爱。”韩雨禾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说，“当然，当然，这只是小芸单方面的说辞，实际上或许人家只拿她当炮友也说不定。”
韩雨禾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两个字，李星桐也是佩服。
韩雨禾继续道：“小芸后来辞职了，辞职原因是劳累过度。”
李星桐皱眉：“真实原因肯定并非如此。”
“真正的原因是，小芸发现卫尘阳和林婳有一腿，心灰意冷了。”
李星桐倒没有太惊讶。在韩雨禾引出小芸这号人物的时候，他就猜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作为卫尘阳的助理，发现对方花心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除了林婳，他还知道诸多与卫尘阳关系暧昧的女生，也不知道那个叫小芸的助理是怎么忍下来的。
韩雨禾说：“林婳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林婳是为卫尘阳堕过胎的，小芸接受不了这种。”
李星桐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堕胎。
营销号里编的料里就有说林婳小号晒出来的堕胎病历罪魁祸首是裴珩。
如果能说明裴珩这一最大的“渣男罪状”是假的话，那么路人多多少少也会怀疑林婳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星桐身体微微向前侧，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一度：“你有林婳为卫尘阳堕胎的证据？”
韩雨禾冷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李星桐的问题是在质疑她的业务能力。
李星桐猜出答案是肯定的，但心里却没意想中的轻松。
最大的难关还是小裴吧。公关部提出要放林婳大尺度私生活照片，小裴都以“让我再考虑考虑”为由推迟了，“为卫尘阳堕胎”这种料，小裴说不定也会犹豫。
韩雨禾皱眉，问：“怎么了，我以为按你的性格，听到这个消息会立马给公关部打电话彻夜奋斗反黑方案。”
李星桐抬眼，看着韩雨禾精致的脸，说：“这事不能按我想的来，得按裴珩想的来。裴珩没有下定决心前，我们的妄自行动要是伤害到林婳，他说不定还会痛骂我们。说到底，我们这些人特别在意的名利金钱，对他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是爱情友情亲情之类的东西更值得再三考虑……”
说完这一大段话，李星桐有点口干舌燥，索性灌了一大口汽水，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没想到，他对裴珩的想法竟然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对一个还算不上是朋友的女人说了出来。
韩雨禾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说：“那看来你今天这顿是白请了。”
说完，她往嘴里塞了一串腰子，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替李星桐惋惜。
这个撸串的动作也太不符合她平常的形象了吧。李星桐腹诽了一句。
“还是要谢谢你。”李星桐斟酌了一番，说，“这个消息应该会派得上用场。”
韩雨禾微笑，鼻子夹在两只眼睛中间的部分微微皱起，有一种微妙的可爱。
李星桐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观察韩雨禾。往常她都是人未到，声先行，指回教训下属的声音不绝于耳，像现在这样闲适放松的状态着实是少见。
他想，这个女人也没那么可怕嘛。
一瓶汽水下肚，他突然的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
“小芸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方才还云淡风轻的韩雨禾登时变了脸色，都市白领丽人瞬间变成恨铁不成钢的老嬷嬷。
她咬牙切齿道：“因为她是我表妹啊。”
……
第二天下午，阮溪按照约定来到裴珩家中——那栋郊区的别墅。
阮溪被女佣领进来时，裴珩正在坐在地毯上和裴茸一起拼模型。裴珩垂头盯着手中的模型碎片，白皙的脖颈仿若汉白玉一般，慵懒中带着一丝色气。
是裴茸先发现阮溪的到来。
“小叔叔，那个怪阿姨又来了。”
裴珩脊背直了起来，他弹了裴茸的额头一下，说：“怎么称呼的，叫姐姐，不要叫阿姨。”
裴茸撇撇嘴，说：“好的，小叔叔。”
然后，改口：“怪姐姐又来了。”
如黑曜石般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阮溪懒得和小朋友计较，只是对裴珩说：“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阮溪的声音和语调都无比平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裴珩站起身，有些无奈道：“总是沉溺于已经发生的事也于事无补。”
然后他带着阮溪就往二楼的书房走。
裴茸见阮溪一来小叔叔就不理他，心情着实有些郁闷，眼前拼了一半的模型也没了滋味。
……
二楼书房内，裴珩坐定，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图推到阮溪面前。
阮溪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张室内简笔画平面图。
裴珩补充：“这是林婳公寓内的布局，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阮溪：“你经常去那儿？”
裴珩低声“嗯”了一声。
阮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营销号编的那些料，若有所思。
“你跟林婳约见面的时候，她情绪激动吗？”
裴珩回忆了几秒，说：“她很平静。”
阮溪：“就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裴珩哭笑不得，说：“有可能吧。但不亲自见一面的话，我怕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裴珩对林婳谈不上是什么恋人未满之类的暧昧情绪，他这个人只是格外念旧，万事总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
阮溪将面前的纸整齐折起放进书包里，然后说：“我明白了。”
所谓解决问题，就是要把事情彻底捋清楚，做个了断的意思。李星桐的思路是用饭圈手段，用黑料攻击林婳，在舆论上扳回一城。而对裴珩来说，这个方法并不能够让他满意。他想要的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珩的目光轻轻扫过阮溪怀中磨损严重的书包，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虽然记忆有些褪色，但终归是美好的模样。
“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
阮溪略有担忧，说：“分内的事而已。”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裴珩身上，使得裴珩半边轮廓镶上了一层金边，仿若古希腊的美少年雕塑。而在阮溪眼里，这份阳光灿烂却只是让落在暗处的半边更加灰暗不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