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裴珩在美国读的是寄宿制高中，爹妈美其名曰锻炼独立生活的能力。
裴珩能配合老师的课业要求，尽管他不算太聪明，每天努力学习，总能跟上课程的进度。但他没法解决被孤立状况。
那所高中里华人不多，而裴珩入学的时候身材弱小，和发育成熟的白人同学相比，更显得弱不禁风。而且，裴珩在国内的时候英语也不咋地，语言上的障碍更是一开始让他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后来他为了努力融入集体，练习口语，了解同学们聊天时的话题，但为时已晚。同时，他因为长相阴柔，没少受同龄人的嘲讽。裴珩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长得特别丑。他学别人去运动，晒太阳，想晒出小麦色皮肤，结果只是晒得皮肤发红，全然达不到效果。
林婳的出现，是他悲惨的高中生涯的转折点。
林婳是转学生，为人开朗热情，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
更难得的是，林婳愿意带裴珩进入她的社交圈。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林婳确实很受男生欢迎，有了林婳的帮忙，裴珩的交友之路也顺畅了不少。
裴珩很羡慕林婳这种长袖善舞的性格，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林婳了。
那时的裴珩对待感情的态度和现在截然不同。他认为，喜欢就要勇敢表达出来，不然徒增遗憾多么可惜。
所以，他偷偷约林婳在学校的天文台见，准备告白。学校的天文台是他以前心情低落最常去的地方，对他来说是宛如动画里天台一样的存在。不过，这一次他是想要把美好的心情留在天文台。
他躲过宿监的看管，在天文台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林婳。
事后，他安慰自己林婳可能不方便躲过宿监所以没来。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都证明那是林婳拒绝的信号。比如林婳下学期就退出了裴珩所在的天文学社团，又比如林婳渐渐地开始和别的男生走得很近。
裴珩领悟后伤心了一阵，但临近毕业的时候，林婳突然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郑重其事地写道：“小裴，对不起。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存在，而情侣之间的爱却是如此脆弱，因此，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做朋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永远做朋友？朋友比男朋友更好吗？
懵懂如裴珩，傻乎乎地去找他亲哥裴远山咨询。
裴远山比裴珩大十岁，情商秒杀裴珩，家世背景优越，因此早就在万花丛中游过一遍了。
裴远山听完自家傻弟弟的转述，放下手中公务，恨铁不成刚，把裴珩一阵痛骂：“你是猪吗？人家把你当备胎呢，你还凑上去，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弟弟。”
裴珩不信：“可是她已经拒绝过我了。”
裴远山想起弟弟那副傻白甜的模样，语气委婉了点：“我认为告白拒绝后是做不成朋友的。更何况，朋友怎么会比恋爱对象更亲密？你再好好想想。”
于是裴珩听哥哥的话，又好好想了想。然后，他给林婳回了一条短信：
“嗯，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当然，裴珩并不是甘愿做备胎。而是他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感情来得太过突然，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好自己对林婳是感激还是喜爱，贸然行动反而将对方推入到了尴尬的境地。
这不能怪林婳。
而且，那时裴珩已经打算回国了，和亲哥商量好出道事宜了。林婳曾经说过的要在美国继续读书发展，想必二人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朋友不常联系就会渐行渐远，裴珩深知这一道理。所以他回林婳这一条消息，本质也没什么太大作用。毕竟承诺是敌不过现实的。
当然，林婳后来也回国出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现在，林婳的头埋在裴珩肩头，双手环抱着裴珩，意味不言自明。
而裴珩的两只手却不知道往哪儿放。
现在，他对林婳的感情只是朋友而已。他永远不会忘记对方在自己身处黑暗时伸出的手，但也知道，过的事就过去了。消失的情感并不会因为多年后场景重现而恢复如初。
抱了许久，林婳的手终于松开了。
林婳仰头，双瞳中蓄满了泪水，眼尾泛红，似乎之前哭了许久。
裴珩这才看清林婳的脸。他有些尴尬，他想起和林婳的约定了。
可他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现在又要闹哪样。
很快，林婳说：“我说过，小裴，你是我心里很独特的存在。”
裴珩：“……嗯。”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林婳眼神坚定，说，“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虽然隐隐有些预感，但亲耳听到时，裴珩还是脑袋嗡嗡作响，说不出话来。
林婳见裴珩的表情没有她预想中的激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只可惜裴珩被这句话砸晕了，没察觉到。
林婳：“对不起，当时我只是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感情而已。”
三月的夜晚凉风习习，裴珩很快恢复了理智。
他推开林婳的胳膊，说：“你冷静点。”
这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林婳怎会听不出来。瞬间，她眼泪就决堤了，方才娴静文弱的模样全都褪去，表情有些凶恶。
她带着哭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爸爸要逼我和别人结婚！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我会一直拖到现在吗？”
是为了他？裴珩有些发冷，但他还是好声好气问道：“你爸爸逼你和谁结婚？”
林婳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冷笑道：“还能是谁？赵龙啊。”
裴珩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云麓会所里碰见的那个人。他对这个二世祖没什么好印象。他只是想，原来林婳从那时就是在和赵龙交往了吗？
他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林婳，觉得有点新奇。
他几乎没见林婳哭过，他印象里的林婳像是小太阳，永远精力充沛，更不会把别人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
裴珩说：“或许你应该跟你的父母好好谈一谈……”
林婳双拳紧握，表情变得惨白，她说：“我反对有什么用，我爸现在资金周转困难，赵龙家是海市新晋的地产新贵，我嫁给他，能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林婳突然握住裴珩的双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帮她，怎么帮？跟她结婚，然后让父母出钱解决林家的资金问题？
裴珩沉默了。林婳言语间都是在为自己权衡利弊，甚至没有考虑过他的态度。他忍不住想，在林婳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吧？
但他还是没忍心说出来的，只是拍拍林婳的背，说：“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林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疯狂，有些绝望。
“小裴，你会后悔的。”
林婳转身，纤丽的背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只有这句话飘在风中，在裴珩耳边响了许久。
……
裴珩没追上去，只是神色郁郁，一个人又开车回到了公寓。
一个人遇到了感情问题，通常会找好朋友倾诉。裴珩的朋友不多，能够亲密到谈论这种问题的，他第一个想起的是李星桐。
不过，直觉告诉他，李星桐只会骂他识人不清。他知道李星桐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喜欢林婳。因为林婳出道时个性过于张扬，李星桐曾经断言：“林婳这个人眼里没有粉丝，这样的偶像是红不长久的。”
忽然，裴珩想起阮溪来自己家的时候，给自己看面相，说自己会有奇怪的桃花运，自己当时并不当真，现在想来，阮溪算的竟然是对的。
鬼使神差地，裴珩给的阮溪发了一条信息：“小阮同学，你那天给我算的桃花运真的实现了呃[哭笑]”
按下发送键后，裴珩又觉得有点尴尬，心想，自己好像跟对方也没那么熟悉，刚想撤回，却见阮溪秒回：“你没事吧？”
裴珩愣住了，一是没想到凌晨三点阮溪还会秒回，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阮溪的话。裴珩自己都觉得自己事多，明明是他大半夜找对方聊天，对方回复了，他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正在他绞尽脑汁组织组织语言的时候，阮溪又发来信息：“福祸相倚，必有后福。”
必有后福？裴珩笑出了声。怎么自己还没说发生了什么，对方就这么肯定是烂桃花？
裴珩：“可是，你不是说我运势会越来越差吗？[可怜兮兮]”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裴珩等了又等，眼皮开始打架之时，聊天界面终于弹出对方的信息：“真心诚意可化解。”
短短七个字打了几分钟，一看就是反复删改的结果。
不知为何，裴珩觉得有些对不住阮溪。他想，自己午夜心烦意乱却要别人照顾自己的心情，害得对方欲言又止，费心斟酌语句，自己实在是可恶。
裴珩表达谢意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转钱。他对李星桐和小杨都是如此。
于是，裴珩转了五千给对方，为了不显得尴尬，还附上一句：“香油钱，请大师收好。祝我早日摆脱的烂桃花！(w)y”
躺在宿舍床上的阮溪看着突然转来的五千，微微出神，迟迟没按领取。她莫名想起那天在裴珩家，她跟对方报价五千的场景。这样一个天真无忧的富家子弟也会有忧愁的时候吗？
余知漂浮在半空中，扒拉着阮溪床边的铁栏杆，一直偷窥着裴阮二人的聊天记录。余知见阮溪半天不收钱，连忙催促道：“赶紧收了，你帮了裴珩这么多，还提供午夜陪聊服务，区区五千算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千万别害羞！裴珩参加一档综艺够你赚十几年的，千万别替他省钱！”
阮溪懒懒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了个法诀，让余知闭嘴了。
耳边的噪音终于消停了，阮溪最终还是领取了。
此后二人没有再聊天。
午夜三四点，阮溪还醒着，并不是因为神机妙算料到裴珩会找她倾诉心事，而是昨天辅导员又找她聊天了。
聊天的主题是换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