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阮溪万万没想到，一个被制伏的女鬼还有胆子提条件。
裴珩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女鬼竟然对沈臻这么执着。
他想，今天这一出肯定是沈臻惹出来的吧！肯定是他！
阮溪看了一眼表，只剩四分钟了。
她答应李星桐保护裴珩，自然也承担着不让鬼神之事干扰裴珩事业的重任，所以她果断拒绝：“不行。”
然后她冲裴珩说：“你赶紧走。”
被祛除诅咒的女鬼面容苍白，血腥气淡了不少，声音也较之前更为清亮：“答应我，我就告诉你是谁在背后捣乱！”
女鬼趴在桌子上，气息奄奄，但是甚是执着。
阮溪眯起了眼睛。她之前猜测裴珩的运势改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结果，果然，如今礼堂这一出也并非偶然。
她说：“你没搞错吧，现在是你在我手上，我自然有办法审问你。”
女鬼：“……”
虽然女鬼知道裴珩看不见自己，但她还是朝裴珩的方向可怜兮兮地望去，说：“你带我去看沈臻的节目录制现场，我就告诉你沈臻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下换裴珩眯眼了，他语气放软，问阮溪：“她现在还很危险吗？”
画外音：如果没有危险的话，带到现场也无妨！
阮溪淡淡道：“废物一个罢了。”
女鬼：“……”
裴珩满意地扬起嘴角，说：“本来她也没伤害我，一路上还挺蠢的，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就带她去吧。”
说完，他就匆匆往录制大厅走去了。
……
尽管裴珩很迅速，但因为女鬼把他衣服全弄湿了，妆也花了不少，最后还是重新补妆，换了套节目组的衣服，才开始录制节目。最后节目延迟半小时开始录制。
李星桐鞍前马后给节目组道歉，已经开始想万一节目录制完，传闻裴珩耍大牌该如何处理了。而裴珩进棚前只说：“债多不愁，你看我还差这点黑料么。”
李星桐顿时无语。送走裴珩这尊大佛，他后脚就看见了同样是浑身湿哒哒的阮溪，他不禁怀疑这俩人在如此干燥的礼堂里究竟得干了什么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阮溪到底发生了什么，阮溪就一身湿淋淋地溜进礼堂演播厅了。
阮溪弓着腰，穿梭在座位之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码，坐定，松了口气。
“你不是要去打工吗？”
阮溪往后面一看，是钟瑶瑶。钟瑶瑶画着全套精致妆容，满脸不可思议。
阮溪实话实说：“请假了。”
面对坦诚的阮溪，钟瑶瑶无话可说。但她还是很奇怪阮溪为什么会有现场票。她听黎冰说这票都是内定，不外销的，莫非阮溪认识节目组内部人员？
钟瑶瑶马上否定了这种可能。阮溪的家境如何她还能不知道么，开学的时候连送她来的家属都没有，怎么可能认识影视圈的人！
阮溪全然忽视钟瑶瑶的存在，只是抱着怀中的书包。书包口大敞，露出一截玻璃水瓶的瓶身。
若不仔细看，这玻璃瓶和普通的老大爷泡养生菊花茶的茶杯并无太大区别。但若眼神好一点，盯着看久一点，便会发现玻璃瓶瓶身有些浑浊，水中泡着一块绿色似水藻一样的东西的。
泡在瓶子里的，就是那女鬼了。
女鬼生前的名字叫余知，是和沈臻同届的a大学生，不过她是国际贸易专业，而沈臻是法学专业。两人同期加入戏剧社，沈臻相貌英俊，自然是常年担纲男主角，而余知则是有一个文学梦，想要弃商从文，成为一名优秀的剧作家。
然而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余知深夜醉酒骑自行车，过桥时从拱桥不慎摔落水中。因为是凌晨两三点，湖边人迹寥寥，再加上微醺的余知神智也不大清醒，最后余知就淹死在湖里了。
余知的尸体被发现后，被警察判定是不慎导致的死亡，与学校无关，最终也没像媒体里宣传的那样闹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变成孤魂野鬼的余知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收殓，除了觉得神奇，竟然产生了想要观察人间的想法。这大概就是文艺脑作祟，生前没什么大才华，死后发现作为鬼能做到很多生前无法完成的事，死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就这样，余知在人间飘荡了好几年，积累了很多写作素材。然而，不久她就发现，作为一个鬼，积累再多素材，写作再真实，再贴近生活也无法发表出来啊。
渐渐的，作为鬼的余知意志有些消沉，想要投胎转世。
那时，她恰好听到沈臻要回a大，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起，她也想最后再看看她生前最讨厌的人，便决定看完沈臻的现场录制再投胎转世。
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但现在，余知还是如愿以偿看到了活生生的沈臻。
按常理来说，鬼不受活动限制，想看谁就看谁，哪怕是被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明星，只要鬼愿意，就能贴身而行。但死后的五年来，余知一直赌气，不想见到沈臻，可决定转世的时候，还是决定解开心结。
……
台上的沈臻穿着剪裁得体的藏青色西装，明明是略显古板的款式，在他身上却多了几分灵动。
阮溪压着唇线，专注地盯着舞台上的人，以免再出意外。尽管看到沈臻的那一瞬间，她就认出对方是那天在聚天总部帮忙的人，但她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想着保证裴珩的安全，至于沈臻说了些什么，她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余知则不同，即使被阮溪变成了一坨水草，也依然不忘初心，认真听着沈臻说话。
沈臻说了许多的自嘲的话，但显然台下粉丝也没当回事儿，反而发出阵阵笑声，而那些导演编剧嘉宾则是微笑看着，时不时插几句嘴，仿佛是在关照光明无限的后辈。
阮溪摸着水瓶表面，水面很平静。
毕业于a大的知名导演宁中华突然调笑道：“我发现我们都有一个特点。”
编剧林小云懒懒靠在沙发上，插嘴：“长得都很帅对吗？”
宁中华四十多岁，谢顶啤酒肚，林小云则相反，身材精瘦，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中年男人显然很爱开这种玩笑，观众也买账，发出一阵哄笑。
宁中华摇头，说：“不是。”
他顿了顿，卖完关子，然后说：“我们都是a大戏剧社的社员啊。我读书的时候，班里的文艺男青年都想要参加戏剧社，因为戏剧社美女最多的……哈哈哈哈”
几个中年男人瞬间找到了话题，滔滔不绝回忆起了光辉青春岁月。
阮溪听了想睡觉，裴珩听了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只有余知在瓶子里竖起她并不存在的耳朵辨别中年男人侃大山中夹杂的沈臻说的几句话。
林小云：“a大虽然不是专门类的影视学校，但确实出了很多业内的大佬。不过的大多也是文学艺术类沾边的专业，像小沈这种法学专业的确实很少见。”
这是节目台本上写好的提纲，林小云抛出这个话题是在走节目流程。节目组想要的回答也不过是比较戏剧化的那种：一个非表演专业的学生被表演艺术打动，然后走上了演艺道路。这个“表演艺术”可以是偶然看过的一部小众电影，也可以是古早的牛逼演员激励等等，反正答案最好要正能量一点。
然而，沈臻微微一笑，答道：“我当时并没有想要做一个演员，只是单纯对法学丧失了兴趣，觉得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再学法律了。然后恰好遇到了我现在的经纪人，所以就入圈了。”
观众席陷入了沉默，似乎都没想到沈臻的回答这么平淡。
沈臻似乎已经料想到了这样的反应，他继续道：“不过，人生可能就是这么巧合吧，越想走某条道路反而事与愿违，无心插柳却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
总结鸡汤说得含糊不清，现场的嘉宾也没有就这一问题继续提问，继续按台本走流程了。
阮溪摸摸水瓶，发现水瓶的温度有些高，瓶子里的水藻在上下翻滚，代表着余知的心情很不平静。而的阮溪的耳边开始出现余知絮絮叨叨的声音：
“沈臻你这个混蛋，混蛋，人死了还不忘内涵别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普通人都听不到，只有阮溪被魔音贯耳了。
阮溪答应带余知来现场录制的条件之一就是：无论出现任何情况，余知都要保持安静。现在看来，这对余知来说很难遵守。
阮溪手伸到书包里悄悄捏了个法诀，噪音瞬间消失，只传来余知一句气若游丝的“大师我错了……”
……
节目录制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诸位明星退到后台。沈臻较为低调，在后台和宁中华和林小云寒暄。裴珩则是被若干粉丝团团包围，忙着签名合影。
李星桐站在后门，斜靠着门，等着阮溪。
不消片刻，阮溪从消防通道走出，抱着书包，出现在他面前。
录制结束后，李星桐就发短信约她在后门见面。
阮溪担忧地扫了一眼四周，这里环境是挺静谧的，但礼堂正面围着诸多粉丝，在这里谈话恐怕有些不妥。
李星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扬扬手中的车钥匙，示意阮溪跟他上车。阮溪仔细一看，灌木丛后果然停着一辆旧丰田。
阮溪找到裴珩之后，双方也算建立了基本的信任，故而阮溪从容上车，坐在副驾驶。
李星桐启动车，说：“这个时间点去小裴那儿不太方便，我先带你去我名下的一套空房子那儿，小裴也会来，得把今天的事捋一下。”
阮溪“嗯”了一声，随后便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海市确实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即使已是深夜，依然灯红酒绿，行人如织。
炫目的霓虹透过车窗映在阮溪的侧脸上，有一种迷幻的感觉。李星桐余光一瞥，恍然间产生了一种懵懂和邪恶的对比之感。他想，这个学生妹除了土了一点，气质确实有点独特。
尽管李星桐当初找韩雨禾调查阮溪的时候，借口是看上了素人阮溪，想要和她签约。但是直到现在，他心底里都莫名地觉得阮溪肯定是不会进娱乐圈的。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李星桐随口问：“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听别人说你门a大经管学院毕业的学生都很厉害，海市的金融机构到处都是你们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