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黎冰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的父亲黎少丰正在千里之外的山区拍一部小成本电影。
黎少丰深知儿子的德行，所以一直耳提面命：“以后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学艺术。”然后让妻子盯着黎冰填志愿，发来截图，确定黎冰填的是a大计算机科学专业后才松一口气。
然而，九月份开学的时候，黎冰却是去a大戏剧与影视学专业报道。黎少丰这才发现在最后一刻儿子趁妻子睡着改了志愿。不过，木已成舟，黎少丰也只能由黎冰去了。
黎冰进大学之后迅速加入了戏剧社，并且在大三这一年，顺利接任了戏剧社的社长。
而黎少丰三十来岁才有了这么个孩子，而他以前专注于拍文艺电影，在圈内的资源远不如同龄的商业导演，他本以为看自己如今这般不上不下的模样，儿子早就该绝了进影视圈的心。
整个寒假都在影视公司实习的黎冰今晚难得回家一趟，回家后直奔房间，埋头在电脑上工作。
除了儿大不中留，最近困扰黎少丰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当红流量裴珩接了他的筹备的新片《反杀》。
他本来无意拍这种类型片，然而，他的老朋友再三劝说，说他清高了一辈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黎冰想想。黎冰虽然无意做导演，但总归是想在商业影视圈闯出一番天地。在尤为看重人脉的圈子里，孤身一人总是难的，他这个老爸在有生之年也想要为孩子遮一点风雨。
黎冰忙完工作后已是晚上十点，路过书房时发现灯还亮着，老爹还在伏案改剧本。
他顺手推门，说：“爸，你早点休息，别累着了。”
黎少丰抬头，额前散落几根银丝，面容憔悴，但眼中饱含得到儿子“顺便的关心”的欣慰。
黎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书房，准备和老爹聊几句。
黎少丰是个老古董，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习惯手写剧本。书桌上的手稿摆得乱糟糟的，非常符合黎少丰这种感性男子的风格。
黎冰貌似不经意地撇了一眼手稿的内容，问：“这是爸你要拍的新片？已经找好投资人决定开拍了吗？”在黎冰的记忆中，他爸做导演的同时也写过很多剧本，只是这些剧本能拉到投资开拍的是少数，大多都胎死腹中了。
黎少丰：“已经决定要开拍了，演员都定好了。”
明明是件好事，可黎少丰的语气却有点遗憾。
黎冰忍不住问：“是被人往组里塞人了么？”
黎少丰叹了口气，说：“也不算吧，不过投资人说这部片的男一或者男二必须要用聚天传媒的明星，不然聚天传媒不肯投资。”
黎冰略略回忆了一番聚天传媒旗下的艺人，说道：“沈臻人气挺高的，演技也还不错。”
黎少丰：“如果是沈臻就好了，可惜是裴珩。”
裴珩？黎冰眉头皱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裴珩广为流传的那张哭泣图。社团里的成员里似乎有很多人非常讨厌他，经常嘲讽他，故而不关心爱豆的黎冰对他也略知一二。
黎少丰见儿子表情复杂，说：“怎么连你也听说过他？”
黎冰笑道：“年轻人里的当红偶像，我想没听说过也难。更何况，他和沈臻过几天就要来我们学校参加一个综艺节目。”
“综艺节目？你们学校还真是兼容并蓄。”黎少丰不禁感叹。
黎冰却听出了父亲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对于父亲这种追求了一辈子艺术的人来说，想必是很难想象高等学府里会搞这些。不过黎冰却无所谓，在他眼里，一切都是生意而已。
……
周六下午，《你吐槽了没》节目组工作人员开始入驻a大礼堂布置录制现场，为晚上的正式录制做准备。
阮溪则是在干一份新的兼职：学校附近新开的奶茶店外送员。这份兼职最大的好处就是店长十分慷慨，阮溪每天下班都会被附赠甜点奶茶。
周六咖啡店业务繁忙，阮溪一上午都忙得脚不沾地，骑着小电驴奔波在学校四周。工作虽忙，阮溪还不忘观察路上的孤魂野鬼。今日校园内的年轻女鬼含量似乎有点超标了。
a大里的鬼大多都是老一辈的教职工，一生都在大学附近度过，对a大念念不忘还算情有可原，可这些年轻妹妹又是为了什么？
阮溪也没时间多想，因为她已经抵达了这一单外卖的目的地：学校礼堂。
阮溪拨打订单上的电话，接通后她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手机那头的女生便说：“请送到礼堂二楼203室，谢谢。”
那人声音清晰，语调果断，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
阮溪看着自己后备箱里满满当当二十杯咖啡，皱起了眉头。
……
三分钟后，阮溪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左右两只手各提7杯咖啡，怀中抱着6杯咖啡出现在203室的门口。
给阮溪开门的男生微微有些惊讶，不禁喊出了阮溪的名字。
阮溪却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号人。
不过这个男生长相倒是挺斯文，是和李星桐一个等级的好看。
那男生帮阮溪一起将咖啡放在室内的桌子上，说：“麻烦你了，阮同学。”
阮溪扫视了一圈203室，从十几号人中一眼发现了钟瑶瑶，而钟瑶瑶则和身边的女生说笑，仿佛不认识她的样子。除了老熟人，小小的活动室里也零星站了几个年轻女鬼。
阮溪恍然大悟，这是戏剧社团建？
那么，这个男生……
那男生似乎看出了阮溪的欲言又止，他微笑着说：“我是黎冰。”
阮溪“啊”了一声，说：“不好意思，黎社长，我先走了。”
说完，阮溪利落地关上203室的门，走了。
黎冰从窗台正好能看见，阮溪从礼堂南门走出来，然后骑着小电驴离去，他站在窗台边，眼神有些发空，直到阮溪橙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浓荫之中，他才转身融入社团成员里。
黎冰的记性很好。为了社交需要，他锻炼出了很强的记忆人名和人脸的能力。不过，他对阮溪印象深刻，却不是为了什么社交需要，而是他的某个室友恰好是买过阮溪绝版“逢考必过符”的三个蠢货之一。他室友的运气倒也不错，屡战屡败的高数经此一役也重修过关了。
黎冰对奇怪的人总有一种神奇的耐心。
按照学校社团的规矩，多次不参加社团的活动，社长是可以把社员踢出去的，美其名曰：“高效利用资源”。对于戏剧社这种热门的社团更是如此。
不过每当黎冰觉得是时候把阮溪踢社团了，就会听闻一些关于阮溪的事，踢出去的计划也就一拖再拖了。
反过来，阮溪对黎冰却没有什么印象。她经常听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但是名字和脸对不上号。
比起黎冰这种校园男神之类的人物，阮溪对校园路边游荡的鬼魂更感兴趣。
正好从今早起她的阴阳眼都在正常运转，路边的游魂野鬼看见她也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仿佛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从礼堂出来后，阮溪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把车停在路边，问一个朝礼堂走去的女鬼：“你们为什么都要去礼堂？”
初春时节，女鬼穿着短袖短裤，阮溪都觉得冷，那女鬼却浑然不在意，兴奋道：“我读书时候的男神要回学校了。”
看来也是毕业自a大的游魂野鬼了。
“男神？”
女鬼：“沈臻啊，我读书的时候……”然后女鬼就滔滔不绝讲起了沈臻在校的时候如何受女生欢迎，表白墙上对他的留言几乎都是刷屏的存在。
阮溪这才想起钟瑶瑶跟她说的那档综艺。不过，引起她内心波动是，裴珩也要来。
虽然这些来围观昔日男神的女鬼们大多都没什么恶意，但总归是阴气聚集的地方，裴珩的会不会因此更加倒霉呢？对此，阮溪没什么把握，但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给裴珩打了个电话。
……
此时的裴珩正坐在开往a大的车上，和李星桐聊节目组发来的台本。裴珩总觉得节目组对沈臻实在是太心慈手软了，简直是以吐槽之名捧沈臻。
两人聊得正欢，裴珩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裴珩一见是阮溪，乐了，接通后，只听阮溪严肃道：
“裴先生你好，我刚刚发现我们学校礼堂的阴气极重，请你务必带好平安符，届时我会在附近保护你的安全的。”
话说得一板一眼，仿佛自己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健壮保镖，而不是一米六出头的女子大学生。
裴珩问了一下缘由，阮溪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告知。
裴珩：“女鬼里就没有是冲我来的吗？”
阮溪：“……我只问了一个女鬼。”
裴珩略有些失望，说：“辛苦你了。”
阮溪：“没事。”
裴珩突发奇想：“对了，你有现场票吗？”
阮溪：“……没有。”
裴珩说：“我这儿还有一张，我让李星桐送给你。”
阮溪还没来得及答应或者不答应，裴珩就把电话挂掉了，似乎觉得对方根本不可能拒绝。阮溪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心想，看来晚上只能跟老板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