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成云开像是听到了兰亭亭的腹诽,忽然回过头来,扫了他们一眼,又对罗远山行了礼。
罗远山也对他的到来颇为好奇,探头看向他身后马车,问道,“成大人这是?”
成云开也侧身,对那马车扬了扬下巴道,“王爷吩咐的。听闻太医院过几日要去为太后皇上寻找神药,想着院中的车马定不适合远途奔波,便遣下官将府中千里马带了过来。”
“王爷费心了。”罗远山眯其笑眼称赞道,“我这前脚才从宫中回来,接了皇命,成大人后脚就将马车送到,当真是料事如神!”
成云开拱手笑笑,不再多言。
从太医院离开后,他并没有直接回翰林院,而是去了熙王府。门口小厮未曾通报,便直接将他引入后院书房,熙王正在书桌旁飞舞着书法。
“王爷,车马罗远山已收下。”
熙王没有抬眼看他,仍是欣赏着自己的墨迹,“那老头怎么说?”
“自然是对您感激不尽!”成云开扬起了语调。
“呵!”熙王冷笑一声,“他能有这态度?怕是冷嘲热讽吧!想独占那神药,本王偏不让他满意。你准备好东西,过几日同他们一起去。”
成云开顿了顿,问道,“太后那边”
“翰林院本就掌管医药之事,若是你请命,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她想必也不放心太医院独揽此事,兴许还会派出自己的人。”
“是。”成云开应着。
“秦苒的事查得如何?”
成云开缓缓道,“应当就是女医丁兰香为陷害他人设下的陷阱,导致她意外失足。”
熙王沉沉道,“秦苒是陈国的密探,她活着,咱们还可以探知敌国情报,如今死了,又不知道陈国还会派谁来。这丁兰香设下的陷阱,无论是不是故意,你都不该留她性命!”
成云开面露难色,道,“当时太后派人来将她带走,下官实在阻拦不急!”
他心中却明白得很,熙王面上是在惋惜着敌国的情报,实则是痛惜他通过秦苒留在陈国的产业断了线,她那里的账本若是被太后拿到手,那便是有力的把柄。
但熙王绝不会派成云开去找那账本,同上一世一样,他只用他对内对付太后,从不放心他对外与陈国接触。成云开盘算着,此刻的沈泉应当在找那些账本的路上。
“罢了,”熙王沾了沾墨,“秦苒之事且先这样,太医院那边你盯牢了。你此去不只要取回神草,还要找出得到它的方式,否则,别回来见我!”
成云开领命。
熙王将砚台挪开,举起了方才写下的书法,欣赏地看着,“大道通天。送你了!”
成云开端着熙王赏赐的四个大字回到府上,进了书房便将它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箱子里。那里面皆是这般大小的带着墨迹的卷纸。
他掸了掸手,眼神冷了下来,这一世,他虽未被熙王救于性命危时,却仍旧投奔到了他的麾下。只因,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重生后,通过上一世习来的治水之法,先发地救了满乡百姓,但这间接改变了熙王的行踪,他转而对另一处村落下手。
虽然他的自救导致了另一个村落的灾难,但成云开却并不后悔,他只痛心于他本可以做到更好,由于不再是熙王的门客,他缺失了许多获取他想法的机会,于是十七岁那年,他再一次选择回到了他的身边。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他身边忠心的狗,而是野兽,一只卧薪尝胆,待时机成熟,便要将他吞噬的野兽。
屋外忽然传来鸽子的叫声,“咕咕”了几声,落在了成云开面前的窗上。他一把抓住那信鸽,从它的脚边,取下一个卷筒,抽出里面的纸来,上面写到:“太后命我同去。”
兰亭亭甫一回到太医院,就被罗远山拎进了书房,接受了快一个时辰的思想教育。主旨便是要她端正态度,既然意愿如此强烈的要留在太医院,就要为太后、皇上分忧。
耳朵都起了茧子的兰亭亭频频点头,终于逮到了罗远山换气的空挡,连忙见缝插针道,“大人,阿兰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罗远山皱起了眉毛,不太乐意地问道,“什么请求?”
“我想申请带一个人同去!”
罗远山眯其眼睛,撇了撇一旁站着未曾说话,专心看医书的孟乐无道,“孟大人本来也会随你同往。”
被点名的孟乐无侧头看了罗远山和兰亭亭一眼,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嫌弃,兰亭亭连忙摆手道,“那与我无关,全听太医院安排。我是想问,可以请吕罗衣与我同去吗?”
她话音未落,便听孟乐无不悦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她能什么意思,当然是想抱女主大腿了呀!书中对三齿噬髓草位置的标注,最详细也不过是在千岐山的一处溶洞崖壁上,但这千岐山脉横跨几个州县,她哪里知道具体是在哪处溶洞中?
而吕罗衣却不同,书中,通过分析陆伏苓笔记中的气候、土质、植物生长程度,她从几十除溶洞中,锁定了其中四个。若是没有她的分析,单凭兰亭亭一个人抽盲盒一样没头苍蝇地乱找,别说两个月,两年都不一定能摸到边儿!
但这些个意思兰亭亭能说吗?她当然不能说,她只得道,“罗衣医术高超,天赋异禀自不用多说。我对三齿噬髓草的了解也仅限于它的大致位置,而她却是真的曾游历四海当过游医,采集草药的技巧方面,定当比我更为擅长。”
孟乐无皱着眉毛打量着兰亭亭,问道,“你当真知道那药草的位置?没有在蒙骗我们?”
天地良心!兰亭亭恨不得当场发誓,“我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用这事溜须拍马,倘若最终找不到药草,皇上太后怪罪下来,第一个砍的,那也是我的脑袋!”
孟乐无的眉毛舒展了些许,想了想,甩下一句,“我去问问。”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兰亭亭和罗远山大眼瞪小眼。罗远山被她盯得紧了,往后坐了坐道,“我可没说不信你。只不过,你可跟我保证了,定能找寻到那药草。”
兰亭亭狗腿样道,“罗大人定然不会贸然相信我的一面之词,许是您手中也有些证据能证明我所述非虚吧?”
罗远山警惕的靠紧了椅背,伸直了胳膊,无名指开始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你到底和陆伏苓什么关系?”
兰亭亭连忙摇头道,“我猜的罢了,若是猜中了,纯粹是巧合!”
罗远山微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看得兰亭亭心里有些发毛,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也甩下句话,“在这儿等我。”便没了影儿。
太阳渐渐升到正中,兰亭亭趴在桌上等得烦闷,肚子也开始发出哀鸣,正当她快坐不住之时,罗远山终于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回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包裹的非常精致,打开来,当中有一摞泛黄的稿纸。不难看出,收藏此物的人对其保护的精致程度,除了纸角有些不可避免的褪色,其余地方皆保存的完好无损。
“拿去吧!”罗远山将布袋瘫在桌上,推到了兰亭亭的面前,扭头看向一旁。
兰亭亭自然从他出屋那刻,便知道他要去取回什么,这是陆伏苓从未问世过的手稿,是她在生命最后的游记,当中记载着她最后一次见到三齿噬髓草的位置。
但当罗远山如此坦诚的将这手稿借给她时,她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震撼和感动,“其实,”兰亭亭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可以誊写一遍就好,不用带走原件的!”
罗远山听罢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拿着手边的扇子敲了下兰亭亭的脑袋,“臭丫头,想什么呢!是让你拿去研究,没说让你带去千岐山!”
“……”兰亭亭无言以对。
“你不会是想什么功课都不做,直接去吧?当然要先在太医院研究清楚取药的路线。不然你现在直接去那儿,眉毛胡子一把抓,是打算两年后再回来吗?”
兰亭亭一脸受教地频频道歉,“我这就拿回去誊写一份,细细研究!”
兰亭亭将那手稿重新包好,踹在胸口捂紧,一路小跑的回了住处。到门口碰见了正在散步孟乐无和吕罗衣。后者也看见了她,与孟乐无说了两句,便向她走了过来。
“孟大人说你向罗院长请命带我同去,此等大事,我毕竟从未听闻过那神药,实在怕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吕罗衣有些纠结,拉着兰亭亭的袖子,眼神诚恳地又道,“但若阿兰需要我,我也定愿同往。”
兰亭亭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从怀中掏出还未来得及捂热的陆伏苓手稿,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吕罗衣的手中,“这便是我需要你帮我做的第一件事,帮我誊写一遍吧,我的字实在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