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前阵子，严屹把杨柳的一个小师弟推荐去了交易线的业务部门。小师弟很争气，三轮面试都通过了，这周一就入职了。唉，只可惜这四千块的内荐奖金，还要等三个月转正后才能拿到。严屹有些犯愁，他这个月的花销有些大，现在卡里就只剩几百块了。本来还想请楚正宁吃个饭，顺便叫上杨柳的小师弟。毕竟他们都在交易线，日后小师弟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有个请教的人。
盘算了半天，严屹决定就请个中饭吧。中午休息时间短，去不了远的地方。就在公司旁边的兰州拉面馆吃，也花不了多少钱。
虽然作为杨柳师弟的介绍人，但严屹也是第一次见到卢剑东本人。他个子高高的，戴个眼镜，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驼色羊绒大衣。严屹听杨柳讲起过，他这位师弟是上海本地人，还留过洋。现在见到本人了，果然是海派作风，一看就很讲究。
严屹觉着自己选的地方和卢剑东的这身打扮不怎么搭调，便提出换个馆子吃。卢剑东却说不用换，兰州拉面就挺好的，离公司又近。
三个人叫了拉面、盖浇饭，外加几个小菜。一顿饭的功夫聊下来，严屹对卢剑东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卢剑东给人的第一印象，衣着讲究，一举一动腔调十足。让人免不了猜想其为人是否也同样挑剔、难搞。可实际相处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卢剑东即谦和又健谈，甚至不像大多数喝过洋墨水的人那样一开口就是abc。他没跟严屹他们显摆自己的留学经历，更没有展现出作为一个上海土著的优越感。
但让严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吃饭的样子。一盘盖浇饭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汗都没剩下。严屹以为他不够吃，要加菜。他却说：“再点就浪费了。剩下这些小菜你们不吃了？”严屹一看桌上，也没剩啥啊。但他还是“嗯”了一声，再转头去看旁边的楚正宁，那货和他一样也是一脸困惑。接着，俩人就眼看着卢剑东用筷子夹着，把凉拌黄瓜里的最后一粒花生、一根香菜都吃完。且还吃得非常优雅，得体。严屹再看看自己的盘儿，盖浇饭里的青椒都被他给挑了出来，丢在一边。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浪费是件可耻的事。
吃完饭三人往公司走的路上，严屹接到了关楠的电话。
“天天忙相亲呢？”关楠一开口，语气就不咸不淡的。
“哪有？！我也就去过两次，你就成天揪着不放……”严屹不愿意关楠老提这事儿。自打过了年后，他老娘就开始成天催着他找对象。甚至还把他的年终奖都收了去，说是要帮他存老婆本。
最绝的是，他妈身在异地，却网罗各种关系，帮他在这里安排了两回相亲。这事儿，他没瞒着关楠，都老老实实地报备了。可是，关楠还是耷拉着脸，一点不体谅他。
严屹慢下脚步，和楚正宁他们隔了差不多有两米远，才捂着手机小声说道：“这几天，天天加班呢！今天我争取早点……唉，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过来好了……”
前边走着的俩人见严屹没跟上来，便停下来等他。严屹匆匆说了句“晚上见”便挂了电话。
晚上，关楠还是开车到公司门口来接严屹了。虽然他嘴上跟严屹怄气，但一见了面，脸上就绷不住笑了。回到家里，没一会儿功夫，俩人就粘糊得不行。严屹一疯起来就上头，非让关楠背他。关楠顶不住他会磨人，只好背着他绕着屋子转了两圈。
“下来。”关楠站到沙发边上，拍了拍缠在他腰上的两条大长腿。严屹哼了一声，不仅不下来，还跟个猴似地又往上窜了窜，然后整个人紧紧地扒住关楠。
“快下来！”
身后的人不吭声，关楠扭过头去：“耍赖啊！那我直接把你扔地上了？！”
“不要扔！再背会儿……”严屹笑嬉嬉地贴在他脸上蹭了蹭。
关楠被他逗乐了。这么大的人，闹起来还跟孩子似的。俩人正嬉闹着，手机铃响了。严屹嗖地一下，就从关楠背上跳了下去。
背上突然一轻，紧接着听到“噔”的一声。关楠估摸着严屹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什么东西了。他连忙转头去看。只见严屹已经跳着脚，蹦到桌边去拿手机了。
“撞着了吧？你小心点……”关楠皱着眉，走过去看严屹的脚是不是受伤了。果然，脚踝这红了一块。严屹坐在桌上，受伤的脚被关楠抓在手里，轻轻揉着。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在干嘛？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哦……我在健身房呢！”
关楠抬起头来，盯着严屹看。
严屹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只想赶紧打发走电话那头的人：“你找我有事吗？”
“哦，就是想让你给推荐下，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地方。这周末，我大学的几个好朋友要过来玩。我也不知道带她们去哪儿好？”
“我平时出去得也少……”严屹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就笑了。
“严哥哥，你们做技术的果然是比较宅。你说你都在这呆了那么多年，都没出去玩玩、看看？”
严屹看着关楠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抽一抽地快要当机了。
女孩见严屹不答话，便提高了音量：“严哥哥，你在听吗？”
这下，不光严哥哥，就连关楠都听到了。
严屹赶紧回话：“在听呢！那几个有名的景点都在湖边，我看要不你就带他们坐游览车绕湖一圈。然后再去划个船什么的。我、我这手机快没电了，就不跟你多说了啊。对了，景区吃饭的地方都贵。你们可以去湖畔居吃。这家口碑不错，交通也便利。在植物园坐公交，三站路就能到……”
挂下电话，严屹赶紧跟关楠说明情况：“这女孩是我大姑朋友的女儿，在这边读研究生。我跟你说起过的……”
“跟你相过亲的那个？”关楠马上就对上了号。
“也不能算相亲吧……人家还在念书。也就是家长们在那儿瞎着急，说是让我们接触下。上回见完面，我就跟大姑说了，没感觉，不适合。人家女孩也说，只当是认识了个大哥哥。小女孩一个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什么事，就过来问问我。毕竟还有我大姑的这层关系，我也不好太冷漠了。是吧？你可千万别多心！”
严屹伸手去拉他。可关楠站着，就是纹丝不动。阴沉着脸，不讲话。
得哄哄！严屹心说。他的屁股还坐在桌上，就把双腿往前一伸，勾住了关楠的腰，圈紧了再一拉。这下没费多大劲，人就被他给拉到了跟前。严屹乐了，看样子没生多大的气。
“醋劲这么大……就这么稀罕我？嗯？”严屹抵着关楠的额头，柔声问道。
关楠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弄得他心里痒痒的，想要去吻对方。明明只差一点就要得手，却硬是被关楠给掐住腰制止了。
“严屹。”关楠拉开距离，面对面地直视着他，表情很严肃。那样子，把严屹给吓到了。他像一只感知到危险的慌张小兽一般，开始本能地挣扎、求饶。
“啊呀，好了好了。我下回不理她了，行吧？”
严屹想从桌上跳下去。可关楠的手臂撑在他的身体两侧，把他整个人都圈禁了起来，无处可逃。
“干嘛！”严屹又急又恼地伸手去推关楠：“让我下来……”
可无论他怎么推，关楠都纹丝不动。他只想好好地问严屹一个问题。一个他以前认为没必要，而现在却觉得必须要认真谈一谈的问题。不是因为吃醋，也不光是因为严屹张口就来的谎话。虽然，他完全不明白严屹为什么总要说一些没意义的谎言。比如刚才，他骗人说在健身房。对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他都这么急于掩饰。那只能说明在他心里，始终认为这段恋情是见不得光的……关楠想知道，严屹对于他们的未来终究是怎么打算的？
关楠又喊了一声“严屹”，想让他安静下来听自己说。可严屹就像是被点了火似的，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要干嘛……你疯了嘛！一点小事就闹个没完了是吧？！”
关楠被他抓伤了手臂，肚子上也被他踹了一脚。他没料到严屹会这么激动。
“你冷静点！”关楠抓住他的手：“别伤到自己。”
严屹用力甩开关楠的手，气鼓鼓地喊道：“是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随心所欲，反正你爸妈也不会来管你……”
话一出口，他自个儿就呆住了。关楠退开一步，脸上没什么表情。
严屹连忙从桌上跳下来，跟他道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好，说错话了。原谅我好吗？”
关楠看着他，很平静地说道：“你也没说错什么。对我来讲，随时都可以出柜。我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我也能理解你，知道你不可能跟我一样。但是……”
严屹一下子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关楠，不让他把话说下去。
“我爱你！你知道的……”严屹贴在关楠耳边，一遍遍地说着：“我心里只有你！”他的双手紧紧拽着关楠的后衣襟，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河面上的一段浮木一般。
关楠的心软了。他被滚烫的情话搞得英雄气短，也被那具依偎在他怀里还微微发颤的身躯给弄得束手无措。他相信严屹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另外，他也明白严屹在逃避什么。算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关楠轻轻抚着严屹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
此刻的严屹，柔顺得就像一只听话的家猫，依恋又贪婪地赖在人的怀里，只想久一点再久一点。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关楠的脸，停了一下，又挪过去吻他的唇：“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嗯？”
“还要过几天……你肯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