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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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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的香气铺天盖地, 让人晕眩。

    闻久了,仿佛能闻到一丝丝蜂蜜柑橘的清甜,清晨的花瓣娇艳欲滴, 落下的不是露水,是金黄的蜂蜜。

    一边风情万种, 一边甜蜜诱人。

    舒茗代言的这款香水,说实话, 过分浓郁了。

    不过胜在用料高级,丝毫没有脂粉的漂浮感。

    开场就有种大杀四方的气势, 好像一片玫瑰海, 汹涌馥郁。中间浪头渐缓,蜂蜜的粘稠和绵长如余韵般缓缓释出,最后船只返航, 浸透了玫瑰香气的木质肌理,温婉又宁和。而柑橘的味道时不时溜出, 给人一种轻松愉悦的感受。

    高中的时候,家里还用着同款香氛沐浴露、洗发水。

    每次洗完澡, 时舒闻着自己, 都觉得自己是一粒长脚的玫瑰种子。走哪哪开玫瑰。要不是留香时间不算太久,他是坚决要换掉的。不然被窝里捂一晚上, 早上都不用和梁径打招呼,人大老远就能闻到了。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梁径对此就表达过一点感受。

    有一回,体育馆和闻京打完球,两个人更衣柜前准备换球衣回家。

    忽然, 就听身侧传来一声轻笑。憋不住似的。

    时舒刚举起手, 准备脱掉上身球衣, 闻声莫名其妙,转头去看梁径。

    梁径已经换回了校服。他没看时舒,只是在时舒瞧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视线则始终盯着自己的衣柜门,目不斜视。

    时舒:“”

    他大概知道梁径在笑什么。

    昨晚手滑,沐浴露倒了满满一手掌,揉出来的泡泡都快淹没浴室了。而那些没来得及揉泡泡的沐浴露,完全就是流动的玫瑰炸弹,一脚踩下去会炸出一整片玫瑰海的那种。

    一个澡洗得他又累又香。

    洗完和舒茗打电话抱怨,舒茗说,这个代言签了五年,小宝忍忍。说着岔开话题,问效果怎么样,是不是柔软细腻又光滑?又说,这个对肌肤有很强的滋润作用。

    时舒瘫床上,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被玫瑰劫持了,他有气无力:“妈我都闻不出别的味道了”

    舒茗笑:“没事,留不久的。”

    时舒也这么认为。

    可当他早上起来,直接被吸入的第一口玫瑰香熏得眼冒金星的时候,他就觉得,妈妈的话,有时候也不十分可信。

    主要昨晚确实倒太多了。

    不过,好在天气还不太热,乍暖还寒的初春,等他套上厚厚的外套,出门风里寒意一压,玫瑰香就全数被掩藏。

    可现在,一场球打下来,回到更衣室的时舒,在梁径低低的笑声里回过神,也闻到了那一丝似有若无的芬芳。

    很快,他的耳朵就红了。

    他不想理梁径,红着耳朵自顾自脱球衣、换校服、穿外套——反正等到了外面,厚衣服裹着、冷空气压着,味道自然就没了。

    梁径也不作声,等他换好衣服。

    其实一直想笑,余光瞥见时舒红了的耳朵时,更想笑。

    当时舒装着若无其事继续脱衣服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移到了身侧的少年身上。

    梁径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舒茗代言的一整套香氛,当时也送了丁雪好几大礼盒。只是丁雪用了觉得玫瑰香气太馥郁,没用多久就收了起来。不过阳台一直摆着一套同品牌的香薰。只要冬日阳光热烈一点,玫瑰的香气便丝绒般延展,大气又妩媚。

    丁雪还是很喜欢的。

    梁坤不是很感兴趣,他甚至会在香气过分浓郁的时候打喷嚏,然后皱着眉头火速远离。

    梁径觉得还好,而当香气出现在时舒身上,他还会觉得好玩。

    那个时候,他也觉得沾上玫瑰香的时舒像一粒玫瑰种子,还是特小心、特害怕自己暴露的、行走在人群里的玫瑰种子,十分可爱。

    梁径以为眼下的自己依然是这种感受。

    但当他一边走神一边留意身旁衣料的窸窸窣窣,忽然间,更远的、篮球重重落地和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被一点点隔绝——耳边只剩下身侧这个人动静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牢牢定格在时舒后颈。

    少年弯曲的后颈雪白又细腻,露出来的上身骨肉停匀,只肩颈纤瘦,手臂抬起,肩胛骨微微突出,好像雏羽,单薄又脆弱。

    梁径沉默注视着,又莫名其妙想,自己一个手掌应该就能盖住——

    于是,当耳边传来时舒带点恼怒的声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行动有多不受控制。

    “干嘛!”

    覆在自己后背的手,掌心微烫。

    时舒扭头瞪梁径。他还在生气梁径刚才笑他。

    梁径和他对视,迟疑几秒才撤回手——脑子里好像凭空生出了一个阻断器,他需要一点缓冲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我”

    张嘴的一刻,不知为何,视线再度移回时舒后背,大片的雪白,伶仃纤细的骨骼形态

    “你——”

    一句话硬是卡在第一个字。梁径觉得自己语言系统出问题了。他是想说什么的,但是视线和脑子都失控了——有几秒,他甚至走神去想了想时舒身上带着体温的温软香气,不合时宜的目光异常专注地在那些裸露的雪白皮肤上逡巡。

    时舒蹙眉,见他这样支吾,以为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身上的气味。

    这下,不止耳朵红了,脸颊都有点红了。

    天气寒冷,更衣室的温度调高许多。他局促地热起来。又羞又臊。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后背泛起的淡粉直接让梁径喉结迅速压下、耸起。

    “你——”

    “我帮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

    梁径动作更快,快到时舒反应不过来——刚准备兜头脱下的球衣直接被他拉了下去。

    时舒:“”

    “——你是不是有病。”时舒恶狠狠。

    昏过头的梁径总算被骂回了神。

    他尴尴尬尬地又伸手去帮他脱:“对、对不——”

    “哐啷”一声巨响。

    两个人同时回头。

    闻京满头大汗跑进来,放下篮球站衣柜前自顾自脱球衣。脱着脱着,他注意到对面呆若木鸡的两人,接着,好像又闻到了什么,一边朝里间浴室走,一边头也不回对神色诡异的两人说:“哎——有没有闻到——”

    梁径飞速:“没有。”

    说着,他上手把时舒身上的球衣用力薅了下来。然后,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给时舒穿上衣服和外套。

    一顿蛮劲操作下来,时舒头发都炸了,像个鸡窝。

    时舒顶着鸡窝傻在原地,愈加觉得梁径脑子有病。

    梁径不管他,但也有意避着时舒视线,拎着时舒和自己的书包,带着人朝外走。

    出了体育馆,站在春寒料峭的风里,时舒脑子一个激灵,有点琢磨出梁径刚才神经质的举动。

    他恼羞成怒,质问梁径:“你是不是觉得我丢人?”

    梁径还在魂不守舍,他难得这么呆:“啊?”

    时舒扭头就走。

    寒风冷酷,他一头被搞得乱糟糟的头发更冷酷。

    梁径愣了几秒,脑子终于有了一点恢复正常的预兆,他追上去,对时舒说:“我不是——我没有觉得——”

    “那闻京问的时候你干嘛那么着急?”

    梁径下意识脱口:“因为不关他事啊。他没必要知道啊。”

    时舒:“”

    这回的有点奇怪。什么叫“不关他事”、什么叫“没必要知道”——敢情玫瑰香气这件事,只能他梁径知道、只和他梁径有关。

    时间不够,时舒没绕出这个名堂。

    顿了顿,又想什么,时舒接着质问:“那你一开始还笑!”

    说实话,如果时舒不提,梁径真不记得自己刚开始都做了什么,现在他的脑子,完全就是临时工作制——有什么回什么。

    他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笑。”

    说完,自觉不够,他真心实意地补充:“真的很好闻,时舒,你不要不好意思。”

    时舒都被他弄晕了。

    好闻?

    问题的关键是好不好闻?!

    冷风吹了一路,两个人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等到家,电梯里,时舒低声:“反正你一开始笑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在笑我”

    梁径偏头看他,盯着他低垂的眼睫,细密弯翘,扑簌地覆着。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梁径走神想,如果这个时候他去嗅闻他的颈侧,是不是还能闻到那股玫瑰香气。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没等到梁径回答的时舒也没说什么。

    他已经不是初中那会让人头疼的别扭性格。虽然梁径笑了,但他觉得梁径没有恶意。

    他转身回家,身后,梁径若有所思。

    晚上,卧室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时舒。”

    是梁径。

    舒茗时其峰不常在家,家里的钥匙楼上梁家还有一副,以备不时之需。

    “干嘛。”时舒趴桌上背单词。

    梁径开门进来,手上拿了一套睡衣。

    “我用你的浴室好不好。”

    时舒扭头瞧他,侧脸搁手肘,面无表情,只觉得这个人一整天都不太正常。

    见他不回答,梁径也没继续问,微微一笑,转身进去。

    热气熏绕。

    梁径低头看着手心晶莹的玫瑰沐浴露。还未揉开,香气已经十分醉人。

    微烫的水滴砸在身上。

    也许是热度带着氧气渐渐稀薄,梁径觉得心跳有点快。

    沐浴露倒在手心,下一步应该是往身上抹,可他看了许久,久到喉咙口都开始干涩的时候,他又低了低头。

    倏地,眼前浮现少年雪白的背。

    泛红的耳廓、局促的面颊,黑白分明的眼睛,恼怒的语调,花瓣一样的嘴唇,唇齿一张一合

    玫瑰海几乎溺毙了他。

    他以为仅此而已——这是一个行动式道歉,他想告诉时舒,他没有笑他——他根本不会笑他。

    但是,当脑子里所有关于时舒的画面伴随海水般汹涌的香气将他彻底淹没的时候,他做了一件自己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事。

    最后,压抑着喘息的梁径匆匆冲完身上泡沫,某个部位他冲了不知道几次。

    外面,单词背完、哈欠都打了不知道几个的时舒觉得梁径这趟洗得未免也太久

    想着敲门问问的时候,就见梁径通红着脸胡乱套着睡衣出来,他身上根本没擦,头发还在滴水,俊朗眉眼湿漉漉的,视线垂着、异常慌乱,然后不打一声招呼,在时舒目瞪口呆于他身上过分浓郁香气时,落荒而逃。

    停顿几秒,时舒笑得趴桌子上。

    之后两人还是和以往一样。

    第二天梁径穿得很厚,没提昨晚的乌龙。时舒也十分贴心,笑眯眯瞧他,偶尔贴近,去闻他,然后在梁径局促推开的举动里,反客为主地将那句话还给梁径:“真的很好闻哦,梁径,你不要不好意思。”

    梁径:“”

    现在看起来,那会是有点兵荒马乱。

    但距离五月初夏,栀子香气绽开的时候也不远了。

    眼下,重重叠叠的衣帽间里,梁径不停亲吻时舒。

    他睁开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眼前的人。除了身量,少年的影子好像依旧附着在时舒身上。

    酒精混合熟悉的香气,再度勾起那场只有他知道的玫瑰冲动。

    “时舒”

    时舒抱着他的背,低头埋进梁径颈间。西装领口清晰的折纹和带着丝丝凉意的精良面料,贴着他滚烫的脸颊。

    “嗯”

    “我们不要吃什么夜宵了。好不好?”

    不得不说,梁径实在胆大包天。

    时舒愣了下,噗嗤笑出声:“你刚还说我妈会怎么想你呢。”

    梁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只剩黑沉的欲望,他语速缓慢道:“我想现在就回去,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梁径伸手托起时舒后颈,亲吻他殷红的嘴唇,“回去你就知道了。”

    夜宵送来的时候,舒茗刚从书房出来,经纪人跟在她身后。

    “人呢?”

    舒茗朝衣帽间走去。

    门前,想到什么,她忍了忍,终于还是打算抬手先敲两下门。

    没有回应。

    推开门,两大箱礼服已经挂得整整齐齐。

    一双人却不知踪影。

    舒茗哑然。

    经纪人上前瞧,见状失笑:“我说什么来着”

    舒茗咬牙切齿:“梁径!”

    楼上,昏暗的卧室里,玫瑰暗香浮动。

    时舒仰头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某次给梁径洗头,梁径开口说的荤话,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只是他有点疲惫,笑声也轻。梁径听见,吻上来,问他为什么笑,指腹轻轻擦了擦时舒汗湿的额头。

    时舒笑,想起他告诉自己的那个秘密,说:“那次什么感觉?”

    他想知道梁径一个人背着他偷偷摸摸在他的浴室做那件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梁径盯着他,说:“没这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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